第50章 第50章
按司承业的想法，废太子那些庶子庶女都是不该存在的。
这秦可卿身份摆不上台面，充其量只能算是废太子的私生女，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届蝼蚁，杀了当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了百了是最好的。
不过这个杀字他久久说不出口，这秦可卿算起来年纪跟他相仿，生辰也很接近，比起那些比他小几岁的庶弟庶妹是一个微妙的存在。
他有些好奇，突然想见见这个玉蝶中从来没有存在过的庶出姐妹来。
当然司承业并不能直接上门去见秦可卿，甚至明面上秦可卿跟义忠亲王府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瓜葛，所以他向贾赦求助。
现在司承业也是有岳家的人，有些事情他不方便自己去做，自然是要靠岳家来处理的。
贾赦心里吐槽，果然皇上这赐婚就是给他弄了个麻烦，而且还是那种甩也甩不掉的麻烦。
“王爷放心，这事就让我来办。”他答应的倒是很痛快。
司承业又坐了一会，这才告辞离开。
等他一走，贾赦就对王熙凤说：“回头你把这事给办了，见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说完他也悠闲的溜达走了。
王熙凤有些无奈，贾赦答应的这么痛快，原来是当了甩手掌柜把事情都交给“儿子”了。
不过她觉得这是秦可卿婚事的一个转机，以她跟司承业的接触来看，司承业并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说不定会给秦可卿一线生机。
以她曾经跟秦可卿的接触，这样一个知情识趣的女子很难让人讨厌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她也有动力想办法促成这次司承业和秦可卿的见面。
两日后荣府的“琏二爷”夫妇带了书名丫鬟婆子小厮随从们去郊外的寺庙上香祈福。
“你们到处转转，别扰了其他的香客，我陪二奶奶去歇会。”王熙凤吩咐了一声，只带了几个随身伺候的人就由知客僧领着去到后面歇着去了。
王熙凤夫妻两个独自进到屋中，屋里已经有一个女子坐在那里。
看到他们夫妻进来，那女子起身见礼。
见到那女子，王熙凤眼圈微红，心情有些激动。
要知道她最后一次见到此女的时候，这女子已经一身敛装阴阳两隔了。
这女子就是秦可卿，这一世还没有嫁给贾蓉的秦可卿。
秦可卿是在家中接到传信，信中提到与她的身世有关，请她来此一见的。
犹豫再三，她还是以礼佛的名义来了。在王熙凤他们没有到来之前，她一直在考虑此行究竟对不对。
说对自己身世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她平日里从养父的只言片语里听出她的身世似乎很不一般。
可是她心底又觉得，她的身世秘密最好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之后可能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只是她现在已经身在此地，想要离开已经来不及了，特别是王熙凤夫妻两个走进来的时候。
她定睛打量进来的那两个男女，那两人看起来明显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秦可卿心里微惊，那对夫妻气质穿着打扮看起来都不是普通人家，他们真的跟自己身世有关吗。
王熙凤抑制心中的激动，笑着跟秦可卿说：“抱歉我们来迟了，还请姑娘略等一下。”
不多时一身普通书生打扮的司承业也进来了。
相比于王熙凤夫妻两个还有秦可卿是用礼佛的名义出来的，他出来一趟就麻烦多了，所以才会来的晚些。
司承业冲王熙凤夫妻两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贾琏”的夫人，略一打量不由得对这位“王氏”夫人艳丽容貌惊艳了一下。
不过当他随后看到秦可卿的时候，更是惊讶。
他已知道“贾琏”的夫人是金陵王家的女孩，王子腾的侄女，自小生在官宦人家，气质是几代人的底蕴熏陶出来的。
可这秦可卿不光是容貌出众，虽然小门小户出身可周身的气质并不比那“王氏”差。
司承业不由得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民间俗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难道真是这皇家血脉不容混淆，这秦可卿周身的气度甚至要比他的某些个庶出的姐妹要强的多。
想到府中那些他自己都数不清楚的庶出弟妹们，司承业对眼前这个秦可卿反而多出几分好感：“抱歉来晚了。”
秦可卿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世是跟那先到的夫妻两个有关，可是当看到司承业的时候，她意识到这位才是正主。
哪怕她再镇定，面对司承业的时候也有几分局促，有些仓促的跟他见过礼。
司承业第一次见到秦可卿对她的印象不错，但是想到她的身世，他又有些糟心。
不过他还是因为这第一面的好印象对秦可卿说话柔和许多，直接开门见山表明了来意：“我听说你是从养生堂抱养来的？我有一位长辈与你似乎有些关系。”
他绝不会对秦可卿吐露她真正的身世，无论这秦可卿多么优秀，义忠亲王府也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女孩来。
秦可卿这时已经镇定下来，虽然王熙凤夫妻两个还有司承业穿着都很普通，可是她也能看出这几人身份并不简单。
只怕这些人来找她之前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世的，她想说谎也没什么可说的。
她缓缓开口道：“公子所说是真的，我确实是父亲从养生堂抱养来的。”
她见司承业要开口又说道：“还请公子也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司承业道，他倒是有些好奇秦可卿似乎一点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并没有那么急切的想知道。
秦可卿说：“请问公子，我父与我母可曾明媒正娶，有三书六礼？”
“不曾。”司承业冷冷说道。
他心中充满了对他那位曾经纵横花间的父亲的不满，像秦可卿之母那样的女子还不知道有多少呢，他那位花心的父亲都丢在了外面不闻不问。
秦可卿点点头，这个答案她早就想到了。
“公子说的那位与我的身世有关系的长辈可是我的父亲？”
司承业微微停顿了一下才道：“是。”
她又问道：“那我父可知我的存在？”
“不知。”司承业淡淡说。
秦可卿点点头随即说道：“那我知道了，还请公子准许小女告退。”
说着她就要起身离开。
这下子司承业可是更好奇了：“你为何要离开？难道你不想知道你自己的身世吗？”
秦可卿微微一笑：“我已知我的亲生父母并非是夫妻，那显然是无媒苟合。我的存在之余我的生父也就是一个污点，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与他与我，我们都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所以不知道他是谁，继续维持现状就好了。”
王熙凤听到这心里有些惊讶，又有些佩服秦可卿的洒脱通透，与其认亲有了一个尴尬的身份，还真的不如维持现状的好。
司承业认真的打量秦可卿，他临来之前想过她可能会有的反应，可是偏偏没想到这种。
他有些惋惜，如果不是这样的身世，她要是真的长在王府，那可能真的会是另一番景象了。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示意秦可卿先坐下：“不错，他直到死也不知道你的存在。当初他与你母亲也不过是露水夫妻，你母亲与他连外室都算不上。不知道你幸与不幸，没有在如此糟糕的父亲身边长大。”他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秦可卿微微一愣，听司承业提起她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世，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点的遗憾。
不过这点遗憾马上又消散，她能从司承业语气中听出她那位亲生父亲似乎很糟糕，这样的父亲还不如没有的好。
这时司承业又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算起来我是你的兄长。在知道你的身世之后，我来见你一面。长兄如父，我虽然不愿意做这个父，还是想要来问你，你有何想法，是想认亲，还是继续留在秦家？”
他已经查清了秦可卿的生辰，算起来他比秦可卿略年长了几个月。
秦可卿刚才暗自在心中猜测过司承业的身份，隐约有了猜测，听他这么一说倒是确定了。
王熙凤夫妻两个也有些好奇她的打算。
贾琏觉得那秦可卿又不傻，虽然司承业穿的普通，可是那气度瞒不了人，自然不是一般人家。她必然是选择认祖归宗，跟着回去做大家小姐了。
王熙凤则有些迟疑，在她看来无论留在秦家还是认亲对秦可卿来说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虽然有心帮助秦可卿，可是选择权在秦可卿自己手上，一切都要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秦可卿微微思考一下，司承业也不催她，就让她自己安静的考虑自己的未来。
过了一会秦可卿开口问道：“那如果我既不认亲，也不想留在秦家可以吗？”
司承业一愣：“你既然不想认亲，那为何又不想留在秦家？”
那天他跟秦邦业有过短暂接触，他虽然不喜秦邦业此人，但觉得这人还算是一个尽责的父亲，尽力为秦可卿安排好了未来。
可他从刚才秦可卿的语气里听出，她似乎并不想留在秦家了。
秦可卿苦笑了一声，在旁人看来美人就是皱眉也是美的，只不过这屋子里的另外三人此刻的关注点都不在她的皮相上。
她看向司承业：“我那位养父对我很好，一直很好，不过那是一位商人对自己贵重的商品的看重。我不想继续做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只想过一个普普通通有着粗茶淡饭平平淡淡的日子。我自知以我的身世，只怕认亲也是不可的，所以能不能请公子帮我一个忙，请让我能够自立女户。”
女户？
司承业可没有想到秦可卿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要知道女户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女户就是家中没有男丁，只能由女子做户主。
试想一下，一个弱女子自立门户，衣食住行处处不易，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你可想清楚了？我可以让你离开秦家，也可以让你自立女户，可是你可知这女户的生存不易？我只会帮你立女户，后面的事情一概与我无关，你不用指望能从我这里得到帮助。”司承业郑重的问她。
秦可卿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有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月钱，平时在秦家也管过家，知道柴米油盐价值几许。也曾经问过家中的下人，外面的经济学问。我知道女户是怎么回事，也曾经认真考虑过这件事的。”
她并没有说假话，她确实是考虑过逃离秦家，逃得远远的自立女户的事情。
秦可卿幼时有一段时间是在养生堂生活的，那里的生活让她懂事很早，很有自己的想法。
她后来被接回秦家之后，秦邦业一直待她很好，还不惜重金给她请了先生学习琴棋书画各种学问。
秦可卿当时很感谢他，也是把他当成了亲生父亲来看待。
可是随着她的年龄渐长出落的愈发美丽，她发现秦邦业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那并不像是一个慈父的眼神，反而像是一个商人在看待价而沽的珍宝的眼神。
她开始觉得是自己看错了，意会错了。
可是有一次秦邦业出门应酬喝醉了回来，她帮着照顾的时候听到他酒醉后的只言片语，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会用秦可卿攀上高门大户，然后为他自己的亲生儿子铺路。
秦邦业一直无子，在从养生堂抱养秦可卿的时候，也为了掩人耳目顺便为了继承香火还抱养了一个男孩。
不过那个男孩早早夭折了，反而是他后来身边的妾室替他生了一个男孩。
这个男孩取名秦钟，秦邦业对这个亲生儿子可以说是如珠如宝。
他想着将来一定要给儿子谋个前程，只是他自己本身官职低微，根本帮不上秦钟，所以他就把目光放在了秦可卿身上。
养了秦可卿这么多年，他确实是对秦可卿有真感情的，希望她未来能过的好。
可是比起秦钟这个亲生儿子来，秦可卿还是略逊一筹的。
就好比如果秦钟和秦可卿同时落水的话，秦邦业一定毫不犹豫的救秦钟的。
所以他就想尽办法利用秦可卿的身世，给她寻一门高门大户的亲事，包括后来他在司承业面前吐露秦可卿的身世，也是为秦钟的未来铺路。
秦可卿听了秦邦业酒后吐真言之后，如同一桶冷水泼了下来，当时心就冷了下来。
她跟秦家人相处多年，自然是把秦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她也喜欢秦钟的弟弟，可是她并不愿意成为为弟弟未来铺路的筹码。
从那时起，她就想着如何能逃离秦家，对秦邦业安排的婚事心里也十分抵触。
这些天她也听到秦家上下议论，说是秦邦业已经定下她和贾家公子的婚事，不日就要下聘了。
她心里着急，根本不想嫁去贾家，可是她一个内宅女子想要逃离秦家是很困难的，就算逃出去以后去哪里也是问题。
所以当有人传消息给她，说有关她的身世要找她面谈之后，她稍作犹豫就来了。
她想着也许这会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离开秦家的机会。
秦可卿早就想好了，她真正的亲生父母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显然并不会欢迎她认祖归宗的。
索性她就表现的豁达一些，以退为进，请求他们帮忙让自己离开秦家。
反正她也不打算回去认祖归宗，只要利用他们的歉意，为自己谋一个生路就可以了。
现在看司承业的反应，她觉得离开秦家的机会又大了些。
“你可想好了？”司承业郑重的再次问秦可卿。
秦可卿重重的点头：“我想好了，还请公子成全。”
“我答应你了。”司承业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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