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殿前争执

　　在这个世界，执念深重之人在受到死亡的威胁之后，并不一定会立刻死去。

　　他们有可能会成为灾厄——一种介于死人和活人之间的存在。

　　灾厄没有呼吸和心跳，不需要进食、排泄，没有任何活人会有的生理需求。

　　这样天赐的第二次生命并不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只要他们依然存在一天，就会给其他尚存生机的同类带来死亡的厄运。

　　这也是为什么在灾厄出现后世界频繁爆发海啸地震等一系列自然灾害的原因。

　　其中的原因暂且有待人类去探寻，但不明真相并不代表人类就只能坐以待毙。

　　在灾厄诞生的最初，人类的生存条件极其得恶劣。

　　天灾人祸之后，还伴随着曾经充盈世界的灵力的枯竭。

　　据说修士们联合组建的联盟曾经试图挽救这种灵力枯竭的状况，但最终似乎是失败了。

　　面对这样汹涌而来的危机，妖族的数量逐年锐减，而人类却是以前所未有的发展速度，为自己找到新的一席之地。

　　曾经被剑修体修弃若敝屣的炼器符箓在这时候迎来了发展的高峰。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应该就是依靠着现代符箓与炼器技术开源节流，改善气候的绿洲城市——沙洲国。

　　在这座城市的上方，还有一处洞天福地，名叫红莲业境。

　　传说是凤凰涅槃重生之后留下的芥子小世界，也是在这里面，人类找到了能够杀死灾厄的武器。

　　由于这种武器通体纯黑的特性，人们将这种武器命名为玄器。

　　信奉光明神的光明神殿便是修士联盟旗下专门负责处理灾厄事宜的部门，每年神殿试炼前十者，都能得到由神殿派发的玄器。

　　木桑正是今年的殿试前十之一。

　　…

　　“恭喜你们通过了所有的试验，从今往后，你们就是神殿的一员。”

　　神殿的掌事人华芸面带微笑地望着底下年华正好的十位少男少女，当她的目光从木桑身上掠过时，停留了一下。

　　少女有着一双冷灰色的眸子，像是刀尖最冰冷的那一点锋芒。她眼神中那种过于执拗的攻击性引起了华芸的注意。

　　不过，这点小事显然不足以成为华芸终止仪式的理由。

　　华芸面不改色地继续接下来的流程，“现在，你们可以上来挑选你们的武器了。”

　　华芸微微退开一步，让身后提着箱子的下属走到前面来。

　　看起来沉甸甸的金属箱子打开，十把不同的武器躺在里面。

　　看见这一幕，其余九名少男少女脸上都忍不住露出向往郑重的神情，只有那名冷灰色眼眸的少女，目光扫过箱子里的十把武器，神色中似乎带着轻蔑。

　　“只有这十种吗？”

　　华芸对上开口说话的少女，为她那种蔑视周遭的态度在心底皱眉。

　　“你是，木桑？”华芸回忆了一下来之前看的资料，脸上依然是端庄秀雅的微笑，“红莲业境每年只会产出十把武器，你不知道这点吗？还是……你有别的疑问？”

　　“这里没有我能用的武器，”不等华芸回答，名叫木桑的少女略一停顿就继续道：“我可以不要这些武器，但我想进红莲业境。”

　　此言一出，周围人都愣住了。

　　对于那个能够产出杀死灾厄的武器的小世界，也不是没有人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只是修士联盟明确表示红莲业境由修士联盟全权接管，没有特殊情况，不许任何人进入。

　　虽然修士联盟给出的理由是里面环境凶险，不希望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但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越是被禁止的东西，就越是有人好奇。

　　不过，像这位木桑姑娘一样，敢于把“老子好奇，想进去看看”这种要求堂而皇之说出来的，还真是不多。

　　“这……”

　　闻言，华芸的笑容淡了一点，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红莲业境是禁止进入的，盟主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危考虑，木桑姑娘是不知道这事吗？”

　　华芸已经把话说得很委婉了，还给了台阶下，可这位木桑姑娘硬是不领情，端着一张仿佛来砸场子的冷脸，直挺挺地杵着。

　　“既然如此，那我能不能请华掌事回答我几个问题？”

　　木桑姑娘双手抱在胸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华芸看着她那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顿时觉得头疼，心下暗自决定，一会儿一定要查一查是哪个脑子不清楚的家伙让这种看不清形势的刺头通过考核的。

　　在那之前，华芸只能勉力微笑，“木桑姑娘请说。”

　　“同样是芥子秘境，罗生门幻境号称九死一生，为什么同样凶险，只有红莲业境被禁止进入？”

　　这问题不难回答，华芸回答时不假思索，“九死一生，尚且可以作为历练，只是，这红莲业境就连盟主都想要进出一趟都觉吃力，木桑姑娘，你是觉得十死无生仍然是一种历练，还是觉得自己的修为能比盟主更高呢？”

　　华芸话说得不客气，语气却还是温和的，然而少女听了以后依然不为所动，“可我听说，这红莲业境，并不止盟主一人能进出，据说连个习业境的孩子也曾进出过。”

　　木桑直勾勾地盯着华芸，一幅“坐等你解释”的大爷模样。

　　听了这话，华芸觉出一些不对来。

　　当年那事早就封锁了消息，又已经过了这百来年，这姑娘若是寻常身份，哪里能得到这种消息？

　　如果是有哪方势力想借机生事……

　　华芸暗哼一声。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拿不拿得住红莲业境这烫手山芋。

　　管理红莲业境，每年进入其中寻得十柄玄器，这话说得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哪有那么简单？他们做了这么多年慈善，这下反倒是被当成占山为王的土匪了。

　　几瞬的功夫，华芸的心思已经转了几回，她放弃了争辩，脸上笑容显得从容平和，“看样子木桑姑娘这是在怀疑我们修士联盟别有用心了，那好，今天就让姑娘自己去体会一下。”

　　说到这儿，华芸顿了顿，目光转向其余九人，“诸位心里如果也有同样的想法，不妨随木桑姑娘一同前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只是……”

　　华芸话音一转，“……这一趟是生是死，皆由诸位自己负责。”

　　此话一出，方才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少男少女们顿时老实了，乖乖上前领了自己的武器，退下去了。

　　只有一位棕色头发的少年领了一把长刀后仍立在原地，低头注视长刀的眉眼静润精美，肌肤奶白透红，咋一看去像是顶级的匠人拿上好的白玉雕出来的艺术品，有种模糊了性别的精致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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