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章冯先生的分户计
在万彤如释重负的时候，万老爷的书房里，万老爷，邢老三还有冯先生三个人围坐了茶几旁。万老爷的脸色如同外面的天色一般阴沉，猫妖案这件事就仿佛是千斤重担一直压在他的心头，搅得他心绪不宁。原本以为这一次冯先生请君入瓮的计划设计的天衣无缝，肯定可以把凶手引诱出来，然而事实却再一次无情地给了他一记重拳。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这简直就是最坏的情况了。
凶手如果就此藏了起来，万老爷就随时都要面临生命危险，要知道邢老三他们终究会回到山上，不可能永远留在万府保护他，那个高手只要有机会，随时可以出手取走万老爷的性命。
不能自己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尝到过这般滋味了。
“冯先生，你说凶手为什么没有出现？”邢老三的大嗓门率先响起来，“难道是我们的计划有问题？”
“计划没有问题，”万老爷摇头道，“如果我是凶手，肯定也忍不住。”
“有几种可能，”冯先生道，“万爷，所有生病的人我们都去看过了吗？”
万老爷想了想说：“之前有几个在其他地方单独看管的，但是那都是最开始中毒反应比较厉害的，当时就地隔离了，到后来想要集中看守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快撑不住了，也就没有再挪地方。我觉得就算那个高手在里面，也没有力气对付我们了。”
“应该不是那些人，”冯先生说，“练武的人体质都要好于常人，而且这个人很可能还身怀内家真力。”
“那只能是其他的情况，”冯先生继续道，“也许那高手不一定潜藏在万府里，有可能在万府的只是内应，而那高手是进来行凶之后又离开了。”
“这就麻烦了。”邢老三道。
万老爷一脸阴沉地看着冯先生，对他拱拱手道：“冯先生，这件事不是万某一个人的私事，牵连到咱们山里的生意，不把这个人找出来，咱们大家伙都不能安生，还请先生再想想办法，只要能把这个高手解决了，事成之后万某一定重重答谢。”
冯先生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然后轻轻放下，他心中也在盘算，思索了片刻之后冯先生道：“万爷这么说就见外了，既然冯某是山寨的人，自然应该给山寨办事，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他要难为万爷，就是跟咱们大家伙过不去，酬谢什么不要再提。”
冯先生顿了一顿，然后继续说：“冯某之前的主意，是想要尽快逼出这个高手来好解决他，如今看来，是难以做到了。那我们就索性不要着急了，我先给万爷府里的人解毒，万爷跟官府报备尸瘟的事情，把眼前的烂摊子先收拾了，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对付这个高手。”
万老爷沉吟片刻，点头同意，但是他继续问道：“不知先生给他们解毒之后，有什么打算？”
“万爷有没有发现，我们来的这段时间，万府再没有发生怪事，”冯先生缓缓道，“这说明我们做的这些事情，就算没有把那个人逼出来，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震慑和延缓的作用。原来这个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们一直在猜他的行为，现在相当于他出了一步棋，我们回应了一步棋，两边都在猜测对方下一步在干什么。大家重新回到了对手的位置，既然他没有一上来就害万爷的性命，说明他图谋的，并不是万爷一个人，他有其他的想法，那么我们就有机会继续跟他博弈。”
万老爷和邢老三点点头，继续听冯先生说。
“先恢复万府的正常秩序，然后万爷把一部分下人调离开，万爷不是有个绸缎庄吗，我们把一部分可疑的人调到庄子里去，留下另一部分人。这样可以缩小排查范围，到时候如果庄子里出事，自然就是调去庄子的人有问题，如果府里继续闹妖，则是留在府里的人有问题，排查的范围就缩小了一半。”
“我建议万爷可以再进一步把家人分隔开，找个借口带着一部分家人离开一段时间，这样就相当于把原来混在一起的人，分开来成为三拨，我会安排人手分别潜伏在三拨人当中，也顺便暗中保护万爷。到时候哪一拨人有问题，就可以很快锁定。”
邢老三听得点头大赞：“好主意。”
冯先生微笑道：“这个法子唤作分户计，原是从拗相公的保甲法里演化出来的，官府对付刁民的法子，集合在一起的刁民不容易对付，就把他们分成数保，各保自行看押，自然容易的多。”
冯先生看万老爷还是眉头紧皱，安慰道：“万爷不必过于担心，既然那贼人一上来没有直接对万爷你出手，自然是另有打算，我再安排好手贴身保护万爷，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也有照应。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尽快现身，如果这人就此沉寂下去，那才真的是成了万爷的心头刺，那才是最难对付的。”
“我们可以外紧内松，不妨再留些破绽给他，只要那贼人有所异动，定然可以抓住他的踪迹。”冯先生继续道。
事到如今，万老爷也确实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了，至少冯先生的这个说法，是能够快速锁定可疑人群的法子，原本有三四十人被怀疑，如果分成三拨，则每拨只有十几人，真要是抓到点破绽，说不定就能把那贼人找出来了。
万老爷琢磨了半晌，又问道：“冯先生这计策是好，万某也觉得这分户法可以最快的速度锁定可疑人群，但是怎么能再引得那贼人现身呢？”
“这个是最难的，”冯先生道，“之前万爷推测那贼人跟十七年前的事情有关，那很有可能就是万府旧人。”
“不错，”万老爷沉声道。
“既然是万府旧人，他忍了这么多年，只怕是所图非小，如果他觉得不安全，很有可能再缩回去。我劝万老爷离开太和，为的也是再来一手以退为进，没有了万爷在这里震着，这些牛鬼蛇神才能出来作祟。”
“好，”万老爷一拍桌子，恨声道，“就依冯先生所言，万某就好好跟着贼人斗一斗。”
万彤并没有休息太久，她不过睡了一个时辰便醒过来了。屋子里只剩下万青了，万莉儿和万冬儿都不在了。
万彤慢慢坐起来，万青回头看到她，高兴地道：“彤姐姐，你起来了，可把我吓坏了呢。”
“没事青儿，”万彤知道她是个单纯的孩子，安慰道，“我没什么事，就是上午忙的有点不舒服，睡了一觉已经好了。”
“彤姐姐，”万青凑过来，抓着她的小手，“你可不要有事，现在府里这么多人染病，我，我心里怕得很。”
“我不会有事的，”万彤拍拍她的手，“我福大命大，老天爷折腾我来这一趟可不会让我这么早就死。”
“彤姐姐没事就好，”万青跳下炕去，倒了一杯水给她端过来，“你先喝口水吧，这火炕烧的旺，睡久了容易上火。”
万彤点头答应，接过水来喝了一口，又问道：“府里有什么事情发生吗？怎么莉儿和冬儿都出去了。”
“是任妈妈派人来叫的，”万青说，“听说今天老爷请郎中来给大家伙看了病，伙房按照郎中开的方子抓了药，莉儿姐她们过去帮忙给大家伙分药去了。”
万彤心里一动，之前郎中也开过药，都是吃饭的时候一并送过去，这次假郎中来府里走一圈，然后单独熬制了汤药给众人分食，是不是说，万老爷这是给大家服用解药了？
不过万彤现在没有心思管这些，她放下水杯，蜷缩到炕里面，心里开始想荀兰的事情。
万老爷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毒死，迟早是会给大家服用解药的，到时候这瘟疫很快就会退了，今天见到荀兰的情况要比其他病人好的多，估计没多久她就会恢复正常了。
到时候荀兰一定会来找她，在病房里的时候荀兰没有对万老爷动手，十有八九是因为万彤给她传递了信息。如果荀兰找过来，万彤该怎么解释呢？
总不能说大姐，我知道你是凶手，我也知道万老爷要抓你，所以劝你不要动手的吧。
这真是把万彤愁死了，要知道万彤亲眼目睹了陈邦之死，又通过推理找到了荀兰这个凶手，对于荀兰而言，杀人灭口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有什么理由，让荀兰不杀我呢？
如果换做是其他普通人，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去告发荀兰，只要万彤站出来指证目击了荀兰杀害陈邦，万老爷自然不会放过荀兰。偏偏万彤却推理出了更多的东西，她知道荀兰的背后是三夫人，那可是万府的主子，就算她扳倒了荀兰，三夫人想收拾她一个小丫鬟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荀兰只是那把杀人的刀，而三夫人才是背后拿刀的人。除非她能连三夫人也一起扳倒，否则告发荀兰无异于捅了马蜂窝。
万彤苦恼的挠挠头，她只是想在万府安安稳稳地当个丫鬟，怎么就会卷进这些杀人放火的事情里呢。再回想起上午陪着万老爷走过的那一个个房间，里面那些病人凄惨的模样，万彤心里越发难受。上午的时候她命悬一线，没有功夫多想，如今回忆起那些悲惨场景，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这个万府，实在是隐藏着太多的罪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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