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所以这是个阴谋

万彤等他们都说完，这才开口道：“诸位不必着急，我先说一句话。”

        她身量小，坐在那里本不起眼，然而她领了大夫人的差使，又有张妈妈发了话，便是领头人。这几天忙活下来，虽然新布料还没有研制出来，但是万彤发号施令，处事安排条理有度，在众人心里渐渐地自然而然地有了些威严。

        “我们能成功吗？”还是有人没信心。

        “能，”万彤的声音干脆坚决，“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这个事情我一定会做成，但是需要你们都尽心尽力地配合我。其实大家想一想，说到底你们只是来帮忙的，就算是最后没有成功，你们也不会有什么责罚，挨罚的是我。但要是咱们把事办成了，那可就是大功一件，不知道大家是想把事情做成了扬眉吐气呢，还是想弄砸了事情让别人看笑话呢？”

        “大家自然是想把事办成了。”万明嘀咕道。

        “不错，”万彤继续说，“所以我今天把大家喊过来，就是想要跟大家说清楚，打今儿起咱们一条心就是要把事情办成，不要去想些有的没的。老是担心做不好白费功夫，那各位不如现在就提出来，我跟张妈妈说一下换个人过来就是，如果想要跟着大家一起拼一把，那就不要嫌苦嫌累，再苦再累也不过是些体力活，你不在这里回各院里去一样闲不着。”

        “行了彤丫头，你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唐师傅打断了她的话，“关键是这个新布料，我们忙活了好几天了，还是没有头绪，现在应该想想办法，看看该怎么去做。”

        万彤也有些无奈，她本来还准备了一通收尾的话，毕竟自己还是太小了，在这些个老师傅面前总是镇不住场子。

        不过她很机灵，借着唐师傅的话，就顺道说了下去：“是这样的唐师傅，现在是第六天，这六天大家觉得一直在白忙活，但是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吧，这只是我们的一个开始。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我们用六天功夫把新布料的试验做了几遍，把我们心里的想法都验证了一遍，确认了在旧布料的基础上通过模仿当时条件的方法制作新布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就是我们的最大收获。”

        “这就相当于打仗前的摸排，我们把情况摸清楚了，后面的仗怎么打大家才心里有数。”万彤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所以不要觉得我们白忙活了好几天，这几天我们做的事，换任何人来，都得这么干一遍，你得干了才知道能不能行。这么说大家都明白了吧。”

        众人点点头，这话说得确实是，大家都不说话了，等着万彤继续往下说。

        万彤知道自己已经掌控住局面了，她转而问唐师傅：“唐师傅，现如今重新印染的那批布还没出来，以你的经验，那批布能成功的概率多大？”

        唐师傅感觉到了自己专业性的重要，自然心里舒服多了，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斟酌了一下说道：“我是看过新布料之后才调的色，以我的手艺，还是有几分把握做的出来。不过想要一次成功，怕是很难。我估计多试验几次，一两个月的功夫，应该可以做得出来。”

        “好，”万彤接过话来继续说，“那重新印染这事，就有劳唐师傅多费心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各位就不必操心了，我自然会安排妥当。有些事情我心里已经有了眉目，但是说出来人多嘴杂，怕反而坏事，所以暂时就不告诉大家了，不过今天也算是跟各位都说清楚了，接下来的日子咱们齐心合力，一定要把事情做成，谁也不要抱怨了，今天各位出的苦力，事成之后都是各自的功劳。”

        万彤说的信誓旦旦，大家伙听了心里也有底，接下来万彤嘱咐好唐师傅带头，继续去染制新布。

        她自己去出了院，直奔张妈妈的屋子去。

        找到张妈妈，万彤使了个眼色，让张妈妈屏退身边人，单剩下她们俩人在屋里。

        万彤先把目前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张妈妈听得眉头紧皱，问她：“彤丫头，你不是说那布匹之所以不同，其中缘由你是明白清楚的吗，怎么到如今反而都不行了呢？”

        万彤看着张妈妈，不动声色地道：“妈妈且莫着急，如今我们是按照当时的情形反复做了测试，验证了我们的一些想法。”

        张妈妈问道：“什么想法？”

        万彤心里紧张，她舔舐了一下嘴唇，慢慢道：“回妈妈，以我们这几天测试的结论看，按照当时的情形模仿不能得到一样的新色号，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张妈妈听她说的云里雾里的，不由得催促道：“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只能说明我们用的布料不对。”

        “布料不对？什么意思，你们不是用的同一批布在模仿吗？”

        “回妈妈，如果同一批布，布料也不一样呢？”

        这句话一出口，屋子里忽然安静了。

        同一批布，布料不一样，说明有人在布料的原始材料端，浑水摸鱼放进了不一样的料子。

        为啥呢？万彤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肯定是以次充好，赚了差价。

        其实万彤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按照当时发生的事情模仿，做出来的布料颜色会不一样，直到有一回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当你排除了所有可能的因素后，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也肯定是真相所在。

        既然所有的外因都排除了，剩下只有一种可能，布匹原材料不同，导致颜色变异。

        这个事情可不是小事，要知道万家现在主业就是绸缎庄，有人能在绸缎庄的生意里偷梁换柱，那得是多么大的来头？

        不知道这个事是不是上到大夫人，但是张妈妈作为后院管事，这个事百分百是绕不过她的，还有唐师傅作为万家最专业的染布师傅，以他布匹行当这么多年的经验，估计这事也瞒不住他。

        所以想到这里，万彤忽然又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为什么她年纪才这么小，研制布匹色号这么大的事会让她来挑头，连唐师傅过来都得听她差遣。估计张妈妈一开始就猜到布匹变异可能跟原材料有关，但是又不能说出来，所以当时是她，在三个人从大夫人屋里出来的时候，一口应承并且主推了万彤来操办这个事，张妈妈既希望万彤能把新颜色做出来，又害怕是因为材料问题而白忙一场，所以索性就把事情交给万彤，做得出来是她的本事，做不出来正好拿她当顶包的。万彤越想越对，如果不是这样，染制新色号这么大的事情，张妈妈肯定会派自己信得过的人来带头做这件事，大不了让万彤在一边帮忙当副手就是了，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让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来挑头呢？

        所以其余的事情就都想的通了，张妈妈派个小厮来盯着自己，然后又专门找了唐师傅来指导染布，正是要把整个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就好像她先给万彤画了一个圈，然后让万彤在这个圈圈里折腾。整个事情在万彤不知情的前提下，已经被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彤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妈妈冷冷地看着万彤问道。

        万彤微笑着回道：“我的意思是有人在采购布匹原料的时候，以次充好，拿不同产地的料子都混在一起，所以才导致同一批货，布料不同，最后有的淋了水再烘干颜色变了，有的却没有变。”

        “胡说！”张妈妈忽然变得声色俱厉道，“你一个小丫头，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明明是你自己染不出新颜色，却来诬赖布料的问题，我看你是想要推诿耍赖吧！”

        张妈妈这一咋呼，万彤心里便踏实了，十有八九自己猜的没错。来之前她就想过张妈妈听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按照正常来说，乍一听这种事，肯定会谨慎对待，反复询问万彤如何推测，而现在张妈妈这色厉内荏的样子，则是直接告诉万彤，这事我知道，你说的不对。

        张妈妈露虚了。

        万彤平静地回道：“张妈妈不必紧张，我今天过来正是要与妈妈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能够瞒着主家在原材料上做手脚，说实话，张妈妈您是后院主管，这里面绕也绕不过您去。想要确认这件事很简单，只要打开库房，把所有的布料拿出来挨个查看，到时候就算是背后之人手眼通天，怕是也遮掩不住了。我猜您肯定想到这一环了，所以来之前，我特意去过库房，比起前几日果然少了很多布，那量看起来，差不多占了一批布的三分之一。不过也正是因为少了布这件事，再一次印证了我的猜想。有件事您不知道，我之前长了个心眼，特意藏了一匹变异布，只要我把那布交给大夫人，您这边的事就肯定是藏不住了。”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着张妈妈，两个人沉默了片刻，万彤看着张妈妈的脸色涨红，神情从生气，慢慢变成冷漠，继而变得有些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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