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封载辰漂亮归漂亮，但那修长的身形，笔挺的肩膀，白皙而有力量的手指，同样白皙而有力量的颈项，都描摩出了一个还在成长、成熟的青年英姿勃发的模样。所谓玉树临风，韧而不折，就是如此这般了。
金露自然说不出这么多所以然来，短暂的一瞥也不容许她有反应的时间，她只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哪怕是那么窄小的一个视野，她的目光都不知要看哪里好，尤其不敢盯着脸看。纵使台下黑成一片，她仍然觉得自己被放在镁光灯下炙烤发热，纵使身后欢呼震耳欲聋，她仍然觉得心口安了个麦克风，连接着全世界的大喇叭。
出息。
真有出息。她暗骂自己。
此时不看，更待何时？音乐的节奏仿佛专门开了慢速，好心等她一等。于是在最后一秒，她的目光移向了他的脸。
真奇怪，明明隔了那么远，当鼓起勇气看他时，却好像突然间近在咫尺，中间什么障碍都不存在了，就好像目光取代了她的本体，恬不知耻地凑到了人家面前，近得都能亲到他的脸。
更奇怪的是，曾经的她，真的有机会站在他面前的那时候，同样的一瞥，却让她觉得远在天边，站在那里的自己不知是个什么玩意儿，而本体已经逃到了银河系外。
一点都不奇怪的是，这一秒的她又沦陷了。
身为粉丝，不管是什么粉，为爱豆沦陷这种分分钟的小事都不值得一提。谁一天不喊个十遍八遍的小心肝大宝贝呢？曾经有个粉丝当着封载辰的面都忍不住喊了一声“宝宝”，把他直接喊懵了，却把所有看视频的都喊舒服了：谁让他刚剪了头发顺毛就出来了呢，小脸包着口罩，像只小团子，没人出头喊那一声，所有人都憋得慌。
可是今天的沦陷，是她有史以来沦陷得最不是滋味的一次。之所以说“不是滋味”，是真的“不是滋味”，是复杂的，难受的，预感不妙的……一种隔靴搔痒，好像挠中了，又好像还没挠中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还没有忘记走廊上的那一眼，当时的美貌和冷酷冲击仍令她心有余悸。也许因为那美貌太冷酷了，一下子就把她锤死，也没什么主观能动的余地。可是这一眼又不一样了。首先她躲在暗处（这非常重要）。其次，他的侧脸眉目低垂，没有凌厉的眼神，看上去既冷漠又温柔，跳过舞后的头发不再整齐完美，有几缕散到了额前，带着精致的颓废，唤醒了他身上那种名为脆弱感的气质，这种美给旁观者留有了余地，像看着一株兰草，一颗晨露，你是触碰还是守护，是轻佻还是崇拜，都在一念之间。
一念是圣母，一念是魔鬼。
金露在那电光石火之间……咽了一口口水。
然后他就消失在视线外了。
“啊——”只听一声惨号，后排那些粉丝一场舞看下来说尽了所有骚话，耗干了年轻的体力，最终还是回到了最朴实无华的一句：“我死了！”
金露心道：妹妹，慢点死，先下来把我敲晕吧。
巅峰过后，就该是下坡路了。但金露没想到她的下坡路也走得一波三折，还有小高潮。
在silvernine表演后不久，封载辰独自返场，认领一个“年度时尚新锐”的title，以表彰他特立独行的时尚品味和屡次出圈的杂志硬照。
小怪物遇上大怪咖，也只有wander能和他一拍即合了。金露回想那几张“惊悚”的封面，以及由它们掀起的腥风血雨的网络骂战，不禁心说：那啥，孩子也不能溺爱啊……
被“溺爱”的封载辰上台领奖了，金露照旧只能从斜斜的屏幕里看到他，得体地接过奖杯，得体地发表感言，然后向台下坐着的评审方九十度鞠躬、起身……舞台下方那位坐在滑轨上的摄像大哥，用他宽厚的脊背毫厘不差地挡在了金露和封载辰之间，手里的炮筒对准了封载辰，看样子是不打算挪了。经过这一晚，金露甚至产生了被害妄想，怀疑这里的摄像大哥都被封载辰后援会买通了。
她叹口气，只好透过镜头和屏幕欣赏她载载的美貌，自己和摄像大哥在同一个角度，就当是拿望远镜看了吧。
她本来特别淡定地看着他鞠了躬，拿着奖杯准备下台，这时镜头还停在他的脸上，下一秒，她整个人都悚了一下，一股电流从心脏窜到了头顶——他他他、他和她对视了！
那一下，她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看的是镜头，只知道他转身时突然定住了，接着迅速抬头，目光锁定了自己的方向，亮得跟半夜捉贼似的。也不是是残存的理智作用，还是单纯地反应迟钝，她保持着“对视”的姿势，纹丝不动，然后看见他皱起了眉头，表情甚至有点着恼，嘴唇微动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喊人了。
？？！金露震惊。
接着后脑勺就“咚”地一声，被什么砸了一下。
说实话，那一下还蛮痛的，她的第一反应是封载辰和他的粉丝梦幻联动，终于有人翻下来揍她了。第二反应比较正常，她抬手护住了自己的王冠，确定它完好无损，否则就要赔惨了。第□□应才是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
身后吵吵嚷嚷，听见有人在道歉的声音。观众席围栏后，一个挂着工作牌的安保大叔正在把一个掉落的相机往回捞，相机长长的带子抓在他的手里，另一头悬在围栏外，看样子就是刚才袭击她的“凶器”了。
“没事吧？有没有砸到？”
金露摸着脑袋，摇摇头，又摆了摆手，本意是回答他的前半句，但大叔好像以为她并没有被砸到，于是松了口气：“嗳！好在抓住了！”
金露：疼……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拿稳！真的对不起！”昏暗和骚乱之中，一个娇小的人影对安保大叔拼命点头弯腰，伸出手准备领回自己的相机。
“这个从第一排伸出去太不安全了，”她听见大叔粗声粗气地道，“我先替你收着，结束的时候还给你。”
这话不无意外地引起了一阵抗议，那个女孩周围的朋友们全都站了出来，一人一嘴，听都听不清楚。安保大叔没理会她们，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着了。
直到这时，在应援灯牌的光圈后，那些姑娘终于向金露投来了一眼。她们都没有说话，金露只觉得那蓝光映衬着一双双眼睛，显得冷漠又神秘。她马上回过了头去，手也从脑袋上放下来了。虽然挺疼，但是忍忍，不揉也没关系。
她听见身后的议论持续了很久，愤愤不平的声音，听不清说些什么，大概是不满相机被收走了吧。
她叹了口气。好在有个带子牵着，要是相机的重量整个砸下来，就真的有她受的了。虚惊过后，她马上将目光转回台上，但封载辰早就已经下来了。
所以刚才……他是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在台上居高临下，倒确实是能看见。再回想他的目光，好像是看镜头，实际是看向那个举着相机做危险动作的粉丝吧？
太牛了。她一直觉得封载辰这点很神奇，以前在舞台上什么情况他都能反应迅速，戴着耳返也不影响他的判断，就像身后长了眼睛似的。网上还有他的救场合集，精彩呈度堪比那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惊险视频。她没想到的是连台下这么远他都看得到，这人是雷达成精了么？
想到这里她就有点无语，怎么就错觉和他对视了呢？还紧张得满头大汗。许鑫露，你已经做贼心虚到这种程度了吗？
但是老天不会放过怂包。大概是舞台结束了，人也放松了下来，前半场都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的银九少年们，后面时不时就有人起身进出，金露怀疑他们是轮流出去填肚子了，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从下午合彩挨到这么晚，又是唱又是跳的，肯定该饿了。像这种场合，说是晚宴，实际上连晚饭都没有，桌子上的酒水点心基本就是摆设，唯一的作用是给犯低血糖的女明星救急。
封载辰从领奖台下来没一会儿，就和队友出去了一回，回来不到二十分钟，又出去了。不论出去还是返回，他们都得从金露旁边经过，加上舞台底下黑摸摸的，几个男孩子的衣服又相似，于是一有人起身她就紧张，搞得她都要神经哀弱了。
能不能吃零食！上厕所！摸鱼！一次解决啊！这么大了还有多动症咩？！
但其实封载辰总共就出去过两次，金露虽然头都不敢抬，但是根据身后粉丝的骚动，就能判断靠近的是不是他了。啊，这甜蜜的折磨……那还是折磨比甜蜜更多一点。
后脑勺的钝痛还没消散，金露的手机震动了，是邱珍珠发来的微信。
“你快出来！”邱珍珠发道：“让我看看你的头有没有事。”
金露：“？没事了，不用了。”
邱珍珠道：“快点！你不出来后悔哦！”下一条却换成了语音，金露埋头靠近手机，听见了一句刻意拖长的气声：“封载辰就在我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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