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小诗
玩具娃娃被弄丢的那天，
你还记得吗？
我问你有关机器的问题，
你没有回答。
多少次你问我，
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后来我走上和你一样的道路，
你没有阻拦。
我看着你的背影，
亦步亦趋的奔跑。
只因为，你是父亲，我是女儿。
你说过，
只此一生都会保护我。
我记得，
那天你没有让我继续询问下去。
那到底是什么？
你可以保持沉默，
可无论你做过什么？
你要记得，
你是父亲，
还有个家庭
还有个女儿。
李依依敲下最后一个字，按下发送的那一刻，眼中没有丝毫的怀念，只有迎接挑战时才会流露出的，坚定的目光。
王一辰走过来，牵起李依依的手，想起那些年在大学中，两人一起走过的路，面对的那些困难，哪一次对两位财阀的继承人来说，都是关乎于未来的考验，却从没有将两人拦住，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真是一首美妙的小诗，虽然并不工整，也没有过多的对偶，只是这样抒情的句子，在这样的仪式下，却美的恰到好处。”
身旁有带着狐妖面具的女士毫不吝啬的赞叹着这首李依依临时创作的小诗，余姬看不明白，王一辰同样看不懂。
没有人知道这首小诗中，所说的那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不过在这位女士的眼中，可能就是女儿和父亲一起度过的日子。
“我也有个女儿，只是她再也醒不来了，不知道曾经多少次，我看着她的睫毛，将她搂在怀里入睡，只是如今却再也醒不来了。”
“会好起来的，我们都这样觉得。”
“是啊，很快就要醒来了，无论是哪里来的鬼神啊，请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女人的声音愈发的高涨，从大叫变成哀嚎，最终和高台上的歌声汇聚在一起，仿佛连通另一个奇妙的世界，正在和莫须有的神灵诉说着自己的苦痛。
没人知道女士面具下到底是一副怎样的面容，或许是上了年纪，满是皱纹，或许是年轻貌美，丝毫看不到岁月的痕迹。
只是此时此刻，这副面具下的表情，必然扭曲的不成人样，就像女士此时此刻的内心，只有看不见光明的黑暗。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成眼前的这副模样？”
余姬疑惑的问题没有人听见，自然也没有人能个给出答案。
树木的阴影在火焰的照耀下，不停的舞动，犹如死神的侍卫，对这个光明的世界虎视眈眈。
正如此刻端着咖啡的李涂，望着自己面前的全息屏幕上，那不停闪烁的阴影。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汪洋大海中的夜才刚刚开始，只是这样的深秋下，显得有些冷清。
嘀嘀，嘀嘀，嘀嘀嘀……
一连串急促的提示声在耳边响起，李涂调出自己的消息面板，看着里面有用没用的消息，知道看到李依依的名字，李涂略微停顿，觉得有些稀奇，又有些不可思议，这才打开。
‘玩具娃娃被弄丢的那天，你还记得吗？我问你有关机器的问题，你没有回答。
多少次你问我，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后来我走上和你一样的道路，你没有阻拦。我看着你的背影，亦步亦趋的奔跑。
只因为，你是父亲，我是女儿。你说过，只此一生都会保护我。我记得，那天你没有让我继续询问下去。
那到底是什么？
你可以保持沉默，可无论你做过什么？
你要记得，你是父亲，还有个家庭，还有个女儿。’
一个奇怪的时间，一首莫名其妙的小诗。
如果不了解李涂和李依依的关系，可能很多看到这首诗的人都会感受到一个和睦的家庭，一个想念父亲的女儿，一个工作劳累的父亲。
只是李涂很清楚，自己和女儿的关系从来都不好，如果可以，自己这个女儿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自己说一句话。
这样的问题就是这首小诗里的那天，自己拿走女儿的玩具娃娃，然后严厉的将自己的女儿训斥一顿。
诗中的玩具娃娃自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塑料玩具，而是李依依亲自动手制作的仿生机器人，虽然很小，只有一个玩具娃娃的大小，可那终究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被全世界明令禁止的东西。
李涂始终无法忘记女儿那天对自己失望的眼神，恐怕换作别的家庭，看到年幼的孩子有这样的智慧，以及远超同龄人的动手能力都会高兴的不得了，可能在那天，李依依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可实际上却迎来自己的父亲，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的训斥。
后来李依依也没有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向去发展，而是在大学中学习金融经济，学习人文社会，学习世界各个民族的语言，却从来不接触任何有关当代科技的前沿知识。
偶尔会进行必要的人际交往，和同学到世界各地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
这些年过去，李依依一点一点的长大成人，却只在确定要和王一辰做情侣的那一天，给自己这个父亲发来消息。
李涂将被子中剩余的咖啡全部灌到嘴里，将目光重新放在这首小诗的内容上，里面只有一句话是单独的被罗列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应该是遇到危险了，李涂默默的叹气，李依依什么都好，只是有些时候太过不知分寸，虽然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科技公司的总裁，却依旧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心中想着，李涂直接调用高速权限，通过整个世界无数双电子眼，来寻找自己这个任意妄为的女儿。
只是当李涂确定李依依位置，通过李依依手腕上的设备看到正在发生的一切时，李涂沉默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看到这本该发生在古老原始部落中，才会发生的事情。
“住手，我是警察，这里的人涉嫌触犯诸多法律，立即放弃抵抗。”
韩农的怒吼被高台的歌声，以及台下女人的嚎叫所吞没，只有跟在韩农身后的唐婉儿和江左能够听清楚韩农的喊话。
当然，也包括正在注视着这一切的李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李涂不会相信，这个世界还会发生这样荒诞甚至是滑稽的事情。
虽然李涂知道，皇帝的新装不会只存在于通话故事里，可这样原始而且残忍的事情，为什么还会有人下得去手？
李涂不知道，江左也不知道，只是江左不知道的是，这些仿生机器人背后的操纵者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
江左觉得应该是没有发现的，不然从上次的爆炸案来看，此刻的自己应该已经带着这里的所有人陪葬才对。
神灵也有疏忽的时候，江左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自从发现那些徘徊在人群中，犹如幽灵一般的放生机器人时，江左便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江左害怕，一旦自己的身份暴露，对方会不惜一切代价，拉着这里所有人为自己陪葬，只为彻底的将自己从这个世界抹去。
韩农冲上高台，却没想到自己刚刚迈出的脚步，被身边的人拦住，巨大的臂力让韩农寸步难行。
那是来自机械的力量，如钳子一般抓住韩农的右手，然后狠狠的将韩农抛向高空，象征着死亡的深红射线从面具下露出的双眼射出。
就在即将命中空中坠落的韩农时，余姬的身影出现在仿生人的身边，娇小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仿生人的头部。
庞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机器人的头部和身体分离，在原地留下满地的机械碎片，以及躺在地上的半具尸体。
黄色和绿色的液体从碎片中流出，李依依知道，那些液体是仿生人体内的生物液体，就像人的血液一样，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因为李依依是盒子公司的继承人，而是因为这样的理论，是自己小的时候，依据埃德温的一篇学术论文以及一群科学家的理论基础研究出来的。
李依依记得很清楚，那一年，自己只有八岁。
父亲的训斥，严肃的目光，沉重的表情，至今都在自己的眼前历历在目，李依依永远无法忘记，自己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自己在父亲的书桌上看到一整份论文的草案。
自己不过是将那篇文章中的理论实践而已，又能怪自己什么呢？
那到底是什么？
这是整首诗中唯一一句单独列出来的句子，李依依很久之前就像问自己的父亲，那篇论文的草案，到底是什么？只是一直没机会说出口而已。
透过毫无温度的屏幕，李涂就像上帝一样，冷冰冰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然后在自己的设备上敲下一段代码，发送到南海市上空宇宙中的那颗通讯卫星上。
李涂从来没有和自己的女儿说过，那篇文章是三十年前，乔纳森·李留下来的一片有关人工智能仿生机器人的论文草案，里面只有一些仿生人基础，更多的则是在思考人类和人工智能的关系。
在这篇文章中，乔纳森·李在弥留之际，完成的理论，就像一首诗歌一样优美，让人未知赞叹不已，却又感到没有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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