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告别了微笑个不停的女神薇薇安，以及出败犬一般的咆哮的兰斯洛特，陌空几人离开了领主城准备返回达雷尔。

        “怎么了？”一路走来瑟希莉见陌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郁，忍不住问道。

        “是他！”陌空还未回答，一旁路过的行人指着陌空，一脸惊恐的叫起来，“那个恶魔，他又回来了！”

        瑟希莉与冰京也疑惑的看着那个赶着马车犹自惊魂未定的从未见过的行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陌空的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啊，是他们！毁掉梵贝尔教堂的恶魔，他们回来了！”本便人烟稀少的郊外平原，少有的行人见到陌空又唯恐避之不及，导致这地方，感觉上更加荒凉了。

        陌空轻轻叹口气，“有个地方，我想去一下。”隐隐猜到什么的冰京也点点头，微微递了个眼神制止了瑟希莉的追问。

        陌空拉着贝迪薇儿慢悠悠的走着，脚步显得那般沉重。背后瑟希莉疑惑的眼神瞄瞄冰京也，冰京也却只是摇摇头，暗含悲伤的眼神却是盯紧了陌空的背影。瑟希莉满是疑惑，直到她看到了那孤零零立于荒野的墓碑，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陌空长长的立在墓碑之前，注视着那血迹褪去的夜神渡与路雅琪的名字，久久无言。

        “呵，真是过了好长时间呢，”本以为会一直沉默下去，陌空却突然开口道，他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痕迹都已经快要被磨灭了啊。一直以来，少了你的聒噪，还真是不太习惯啊，夜神渡。”低低的念出那个名字，眼眶中的情绪忍不住泛滥起来。从学院交流会的初识，那做作的登徒子姿态。赛场上那越极限的战斗。以及之后那突然硬挤进来的自来熟。两人相识也像一场闹剧，那突然友好起来的关系，更像是莫名其妙。只是，现在的陌空回想起来，那近乎死皮赖脸的纠缠，只是一个烂好人在关心一个孤寂的家伙罢了。想要，将被称为希望的温暖，硬生生的照进冰封的黑暗之中。

        陌空从怀里掏出来已成碎片的黑圣杯，“你说过，艾尔之光是人内心的希望，希望不灭，艾尔之光便永不会熄灭，”他半跪在墓碑前，将黑圣杯的碎片埋下去，“可是呢，现在它已经完全熄灭，这是不是在说，希望，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呢？”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只是，我终于找到了方法，去救回慕欣她们，为了她们，还是要再努力一把，即使已经没有希望，不是吗？”他揉了揉眼睛，又笑了起来，“雅琪姐肯定在生气吧，只顾跟夜神渡说话。放心，我一定会救回大家的。到时候，大家一起，一起回家。在我们来接你们之前，要好好对夜神渡哦，不要一直欺负他。不然他又会跑掉的哦。啊啊，现在好像他也没办法跑了，哈哈……”笑了几声，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等着我们回来接你们啊，大家一起回去，一起回去……”身后的瑟希莉早已泣不成声。便是冷若冰霜的冰京也，也忍不住抽抽鼻子。

        “对不起，陌空，”瑟希莉犹豫再三，终是开口说道，“当时是夜神渡与路雅琪为我断后，才会遇难。如果，如果我当时能留下来的话，也许……是我的错，对不起。”她满心悔恨的低下头去。

        “……”陌空回过头，看着瑟希莉，“这不是你的责任，”陌空慢慢说道，“你留下，也只是多牺牲一个而已，”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吐出来，“两个人的噩耗，已经让当时的我无法承受，如果再加一个，”他慢慢扯动嘴角，满是泪水的脸上勾出一个苦涩的笑，“我想我大概会疯的吧。”“陌空……”泪水模糊了瑟希莉的视线，但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一抹比太阳更加耀眼的光芒。

        “在那里！”突然一阵厉喝传来，冰京也微微皱眉，闪身挡在一群想要冲过来的人面前。

        “滚！”冰京也冷冷的说道。“哼，看来你与那恶魔也是一伙的，”一个声音响起，冰京也看去，认出他是之前路上见到的那个赶着马车仓皇离去的路人。此时他却在大声嚷着，“圣骑士大人，他们便是之前毁掉梵贝尔教堂的恶魔，是异端！”

        “哦？”为的圣骑士板着一张国字脸，“梵贝尔教堂是你们毁掉的吗？”冰京也还未答话，身后一个声音响起。陌空站起来，淡淡的说道，“是我毁掉的，里面的神职人员也全部是我杀掉的。我现在不想杀人，”他背对着一群人，头也不回的说道，“识相的就快滚！”

        “哼，好大的口气，”国字脸圣骑士说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孽，那么，接受正义的制裁吧！”圣骑士挥动着手中燃起圣光的战锤，便要冲上来。

        “退下！”冰京也冷冷的说道，突然出现的冰墙挡住了圣骑士的冲锋。见两方已然剑拔弩张，瑟希莉胡乱的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等等！我想其中一定有误会，我们是接受骑士王的任务的行动小队。据我所知，骑士王与教廷关系一向不错。我们又怎么会是什么异端呢？一定存在着误会。”

        “少来了！”之前的路人叫嚣道，“我亲眼见到他毁灭了教堂，杀掉了神父，将圣骑士们一个一个杀死。哪会有什么误会！”“……”冰京也眼神微眯，一股寒气弥漫开来。

        “骑士王的行动小队，”国字脸圣骑士倒像是知道些什么，“也就是说，你们是渎神者，不，尘陌空的小队吗？”虽然对于圣骑士口中的渎神者极为在意，瑟希莉还是点点头，“没错，我们完成任务，正打算回返达雷尔。”“教皇已经下过命令，不许与尘陌空为难，”圣骑士说道，“今天暂时放过你们，不过，毁灭教堂杀害神职人员的事，我会上报教廷，由高层进行决定。”“多谢了，”瑟希莉点点头。“这是圣光的指示，”国字脸圣骑士说道，他的脸上带上一丝严肃，“有件事情，希望你们能施以援手，圣骑士戒巡小队莱恩感激不尽。”

        “……”瑟希莉微感无语，“一定，会尽我所能。”“事情是这样的……”圣骑士莱恩说道。

        眼见两方人的冲突消弭，路人脸忍不住叫道，“圣骑士大人，他们毁掉了梵贝尔教堂，还杀害了诸多无数的人，琉尔小镇也被他残忍的屠灭了。这样的罪孽之人，圣光也会放过吗？”

        莱恩微微皱眉，对于琉尔小镇被屠灭的事，他却是刚刚知晓。即便有着教皇的御令，莱恩也不能置之不理。

        “琉尔小镇是被你屠灭的吗？”莱恩扬声质问陌空。陌空却仍背对着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抱歉，这件事情，我需要一个回答，”莱恩再度举起战锤，“请不要沉默。”“莱恩阁下，”瑟希莉忙说道，“误会，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国字脸圣骑士打断瑟希莉的话，说道，“既然有亲眼所见之人作证，又怎么会是什么误会？圣光啊，制裁他的罪孽！”莱恩挥动战锤，越过瑟希莉便向陌空砸去。

        “不要，太过分了！”以冰盾挡住莱恩的冰京也冷冷的说道。“神圣之火，燃烧着我的战锤！”炽热的圣光竟隐隐有烧融冰盾的迹象。

        “异端。”本见冲突再度恶化暗自高兴的路人脸，却听到了这样一句淡然的话语。他眼神微扫，便对上一双死寂的眸子，“异端，”那清冷的声音便是从眸子的主人，那小小的嘴里传出。

        “混蛋，你在说谁是异端！”路人脸恼羞成怒，“该被烧死的魔女！”恶狠狠的骂出口的他，却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沉重起来，沉重的压力压抑的渐渐呼吸不能。惊慌中，却对上一双平静如水的淡蓝色眸子，“恶，恶魔……”喉咙里勉强挤出几个音节，路人脸便一头栽在地上。

        “还敢伤人性命！”莱恩怒不可遏，“圣光啊，与我一战！”战锤，破开冰盾，直直的砸向陌空。无意与之战斗的陌空闪身避开。收势不及的战锤却狠狠的砸在墓碑上。

        碎石飞散，本便残破的青石板粉身碎骨。

        “你！”陌空双眼渐渐蒙上一层血色，“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浓烈的杀意逼近莱恩。

        失手毁掉墓碑的莱恩本不知所措，但在陌空杀意刺激下，还是握紧了手中的战锤。

        陌空的气息不断高涨，本渐趋平和的气息也再度狂暴起来。血焰自其背后喷涌，若旷世凶兽一般仰天怒吼。

        “恶魔！”莱恩战锤横于胸前，抵挡着狂暴气息的冲击，咬紧的牙缝中挤出几个音节。整个人在冲击下不住颤抖，像是狂风怒浪中的孤舟一般摇摆不定。

        “这便是，你最后的遗言吗？”自血焰中走出的陌空，宛若浴血的魔神。

        而此时，一点微芒却突破血色，映入了陌空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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