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戏中人是旁观人
飞船内有一个图书馆，最开始的一个星期，秦悠然总是在那儿度过，她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大量只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哪怕这种做法很可能只是枉然。
某日，安静的图书馆内迎来了有些吵闹的两个人。
伊妮娅正跟劳尔说着话。
“我的确不像卢瑟斯人，毕竟是混血儿嘛，我像我的父亲，白肤，金发碧眼，还很瘦。”
“你说……”劳尔听着像是犹豫了一下，“你和你父亲说过话？”
“对，你知道的，在我出生前。”伊妮娅继续说，“内核杀死了他的赛伯体，但是他的人格被转移进我母亲耳后的一个舒克隆环中，好几个月一直由她携带着，所以我记得我和他谈过话。”
“可是你当时还没出生。”劳尔说。
伊妮娅：“对，一位人格，和一个胚胎，会谈论什么呢？但是我们的确谈过，他的人格依旧和技术内核连接着，让我看到了……很复杂……”
“嗯……”劳尔沉默了一下，说，“内核不在了，所以他的人格应该也不存在了吧？”
“谁说内核不存在了？”
天无绝人之路，再困难的游戏，也不至于完全不给活路。秦悠然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眉角。
劳尔被伊妮娅的话吓到了，这与他所知不一致，“霸主最后的行动，便是摧毁内核所在的整个维度。”
“哦？”伊妮娅笑着问，“他们把基于空间的远距离传输器炸成碎片，其他东西也就被破坏了？”
劳尔无言。
“这么说，那些人工智能还在密谋攻击人类？”空间内出现了第三种声音，吓了劳尔一跳。
秦悠然从藏书密集的大书柜后现身。
“我不知道它们的密谋。”伊妮娅的眸光有些冷淡。
“你认为我是你的敌人吗？”秦悠然问。
“你似敌似友。”伊妮娅说，“全看你是怎么理解这一切的。”
这小姑娘有点神棍的气质，秦悠然笑了，“我一无所知，并无理解，那么，你要趁着我还是一张白纸时，涂鸦我的色彩吗？”
伊妮娅一怔，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质问道，“你不是一张白纸，并且我完全不知道纸上是哪种色彩哪种图案，在这种情况下，我要怎么才能确定，你从我口中获取了知识后，不会将它用作对付我的武器呢？”
秦悠然很遗憾，这女孩年纪虽小，却不傻，完全没上当。
这的确就是问题之所在，哪怕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未来是否会成为伊妮娅的敌人。
但秦悠然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她说道，“既然不知道，那就搞清楚。”
伊妮娅沉吟了一会，在沉默与等待中，安迪密恩得到吩咐。
“劳尔，请给我们一些单独的空间。”伊妮娅对他说。
劳尔并不放心，他看了看秦悠然，“她不安全。”
“我知道。”小女孩拥有着闪闪发亮的棕色大眼睛，其中似乎蕴藏无数的智慧。
真是见鬼。劳尔心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智慧。
但最后他还是给二人留下了单独的空间，毕竟他见识过秦悠然的能力，有他在场，或是无他在场，其实都是一样的。
不过更多的，或许还是相信秦悠然不会伤害伊妮娅，他们一同呆在飞船这么久了，若是秦悠然有杀心，早就能动手。
谁也不知道她们之间谈论了什么，只是秦悠然回了一趟游网，在游戏大厅内愣愣地看了方碑半天。
第一关卡：十字形
第二关卡：光阴冢
第三关卡：圣神的追击
第四关卡：安迪密恩的守护
第五关卡：圣神的隐秘
第六关卡：旧地的归来
第七关卡：？？？
秦悠然闭了闭眼睛，她确定了一件事。
所谓关卡，并非存在某种难以跨越的障碍，才被称为关卡。
这个词存在误导性。
至少在这个S级游戏中，所谓关卡，更确切的名称应该是——提示。
海伯利安是以极为类似现实的走向在进行，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存在那么一件事物，只要她或接触或克服，便能推动世界跳跃性地往上迈进一步。
况且从始至终，她根本没有参与过任何剧情。
这一点，只要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就能十分清晰，海伯利安的一切都按照它们原本的路径，在进行着。
与她无关，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是个旁观者。
基于这个前提，秦悠然终于意识到一点。
无论莫妮塔，无论马丁，无论伊妮娅，这些身上存在某种不可思议力量之人，都不约而同地对她的存在抱有相当暧昧的态度。
活像是……预知的剧情内，出现了一个不可预知的人。
秦悠然早该想到的。
她早就有所猜测，马丁他们能看到未来。
并非看到剧情，而是看到未来，有游戏者参与进来的未来。
—————
如果说“海伯利安世界”是一座黑暗森林，那游戏者，竟然是暴露光明中的人。
她无法放下灯，并需要以这种境况，躲避藏匿黑暗中的敌人。‘
秦悠然已经相当清楚一点，既然她根本不参与剧情，那么，游戏内对她的威胁，便是基于她的不确定性而来的，为了掐灭这丝不确定的火苗，敌人未必不会动手，另外，她本身就带着诱惑。
这是游戏者这一身份的神秘性所带来的。
这很可怕。
万界帝没有给她一个完美的、融入世界的身份，于是她是一个游离的、类似“外星人”的存在。
试想自己身处他们的位置，会不希望探查明白她的一切吗？
她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自己的世界内会出现一批难以预知的人？这些人为什么带有不科学的力量？那种不科学的能力研究透彻后，是否能开发为一种新能源，是否会带来生物的革命？
随便想想，秦悠然都能想出上百种理由叫他们向她动手。
秦悠然睁开眼睛，眼眸平淡无波。
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已经是一大进步，她没有退路，既然只能向前，那就没有必要继续恐吓自己。
当秦悠然想要回去时，信息栏跳了跳。
从面板点开，是秦游仙。
“打听到了点消息。”
“要小心圣神，他们会追杀游戏者。”
这点她已经知道，秦悠然：“然后呢？”
“没了。”秦游仙没料到能恰好碰到还在游网的秦悠然，一般说来，她都在游戏内，游戏内是收不到游网的信息的，他本来也只是想要留言。
既然她恰好还在，秦游仙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S级游戏真的不是普通人能过的。”
“三千世界院校有的人已经修炼到了神魂境，可是据闻他们居然打不过里面的某些怪物，你品，你仔细品。”
“所有人都还没有跨过第三关卡啊！”
“这后面根本打不动的。”
“而且信息量太大了，整个星际宇宙的信息怎么总结归纳？连怎么才能通关游戏都不知道，没有方向地前进，只是浪费时间。”
秦游仙显然也进去过了，越是接触，越是绝望。
就没有遇过这么难搞的游戏，各方面的绝境，战力，战力没有怪物高，智力，整个宇宙的信息量哪里是人力可以企及的。
最关键还是没有目的地，方碑上没有第七关卡，前面六道关卡给了提醒，却不明显，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好像只是浑浑噩噩地前进着，等待着命运撒下的一丝奇迹之光。
“我可以给你找到其他S级游戏的攻略，我们别进‘海伯利安’了。”
秦悠然看着这行字，不动。
“你还在吗？”秦游仙问。
秦悠然深吸了一口气，反问他，“你既然可以找到攻略，那你不知道，得到攻略后就算通关了游戏，也是得不到同等价值的游戏评价的？”
“你就是想让我知道S级游戏的难度，知道没有攻略我不可能单独通关，想我死心，对不对？”秦悠然道：“不可能的。”
“我也不接受次品。”
秦游仙的打算全泡了汤，他的确是这么想的，等秦悠然死心了，他可以给她换来重新修炼所需的宝物，至少能吊住她的命，命在，一切也就在。
但料想，秦悠然也是不会答应这种活法的。
他苦笑一声，问，“那你知道你会死吗？”
我知道，但我不管。秦悠然想这么任性地说，最后只是回答道，“我认为我还是有机会成功的，别这么早哀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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