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握着你的手走吧
: : : : “你来晚了。”猎昭低声道。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语气，向来都是冷漠的，淡然的，但是这次，却是带着无能为力的无奈。
: : : : “我。。我知道。”方灭已经用上了自己最快的速度，用尽了所有的星辰力，崩掉了好几双冰翼，然而还是没能在砂颖死亡之前回到她的身边。“对。。对不起。”
: : : : “你没必要跟我说。”
: : : : 猎昭转过身去，指了指冰屋里边：“去看看她吧。她是昨天晚上走的。走之前她说，她后悔当初回了家，没有跟着你走。。”
: : : : “啊啊啊啊啊！！！”方灭突然大叫，猛的睁开了眼睛。“怎么睡着了！？呼，还好只是个梦。。我不能睡，我得抓紧！！”这一下，直接吓得他浑身都是冷汗。一想到砂颖还在等着他，他的意念就再次坚定了下来，擦了擦梦里流出的眼泪，强行融合第十对冰翼，吸收了剩余的全部星辰力，再次迎着月亮一飞冲天。
: : : : 还好，在现实世界里，我还有挽回的余地。
: : : : 十天的不眠不休，他终于是在第十天的黄昏时分赶到了现世的冥镜湖。
: : : : “你来了。”猎昭仍然是那种淡然的样子，即使是当下这种情况，他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对一脸疲惫，神情却焦急不已的方灭点了点头，道：“去看看她吧。她就在里边。活不到这个晚上了。”
: : : : 方灭疲惫的脸上突然突然闪过一丝震惊。
: : : : 梦里的他因为不小心睡着了，导致自己在第十天的夜里戌时才赶到冥镜湖，然而却为时已晚，砂颖已经离开。在现实世界，如果他没有因为那个梦而惊醒，第二天再次出发的话，他真的就看不到砂颖了，真的就会像那个梦里一样后悔一生。
: : : : 消耗全部的精神力和星辰力，这么凶猛的飞行，方灭就算身体素质再好也根本承受不住，那天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睡着的，不过惊醒之后他发现身子碎了不少，想来是因为太累太困，直接从天上掉下地来摔的。如果不是他这个悲伤得足以让人直接惊醒的噩梦，他肯定会。。后果他已经不敢去想象了。
: : : : “砂颖姐姐！！”方灭跑进屋，就看到了躺在干草垫子上，奄奄一息的砂颖。
: : : : 和她离别时，她的脸上还挂着笑容，生机盎然，仿佛拥有着撑起一切的勇气。然而现在，她的脸上却只剩下了虚弱和疲惫，甚至是绝望、万念俱灰。现在的她，真正是一个将死之人了，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没有什么人能够把她从那可怕的鬼门关拉回来，就连猎手们的能力，也仅仅是让她的生命延续了十天而已。
: : : : 她的身体上盖着列着的符印甲，但是符印甲却是凹凸不平。方灭能够清楚的知道，她被盖在符印甲下的身体应该已经近乎支离破碎了。猎昭说她遭遇了金族，那么想来是金族的机械已然是切断了她的身体。虽然符印甲阻止了血的流出，但是就这样强撑十多天，她的情况只能更坏。
: : : : 他不敢直视砂颖的眼睛，颤巍巍的掀开了猎昭的符印甲。之后，他呆滞了两秒，眼泪流了满脸。“大。。大白。。？”他突然听到了砂颖兴奋中带着慌张的轻语，“你。。你怎么。。来了？”“呜哇哇！！”方灭突然大哭，双腿一软跪在了垫子边的地上，脑袋狠狠戗着地面，仿佛只有这样能够使他心灵上的痛苦减小一些：“对不起，对不起！！”
: : : : “不要这样，我会心疼的。”砂颖苦苦坚持了十天，本以为已经没有了念想，却竟然能在最后时刻看见他，不禁长舒一口气般轻轻笑了起来，左手缓缓拂过他满是泪痕和血痕的疲惫面庞：“没有什么需要说对不起的。。傻大白。我知道，当时在我回家的时候，我就已经预见，我和你是不可能了。。这是我自己没有福气。。。没有福气跟着你。这，只怪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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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冰屋外，夕阳渐渐西落，似乎马上就要夜晚。
: : : : “呜哇！！！不行！！就是怪我！！就是怪我！！！！”方灭仍然在大哭，几乎快要背过气去了。年仅二十岁的他从心理上还是个孩子，哪里见过真正的生离死别？往生镇覆灭的时候他不在，所以这一事件也没有严重到影响他的心智。然而这一次，他真的明白了什么叫痛苦。这种痛苦，就好像在神经中枢上扎了一根针，让整个身体的神经都跟着痉挛、躁动起来，越是触碰，就越是变本加厉，最后仿佛要将所有的神经烧成飞灰：“砂颖姐姐，我还要，还要带你飞呢，还要收你做好朋友呢。。你，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丢下我啊？你。。你忍心吗？”
: : : : 砂颖无奈的看了一眼方灭，微微叹了口气，笑道：“你都是。。大孩子了，怎么。。怎么还这么笨。外边那个家伙啊。。。是骗你的。。。我。。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呢？”
: : : : “呜哇！！！你不能骗我哦！！！！我。。我还想和你。。。”相比冷淡的猎昭，方灭还是选择了相信砂颖。毕竟自己身体的情况自己知道，猎手的能力也很强，也许。。就算这么重的伤，不可能救不好的吧？十天都坚持过来了，肯定能让她活下来的吧？
: : : : “别伤心。。多想想美好的东西。以后。。时间长着呢。。”砂颖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颊和头发，“不要哭了，我。。我没事的。再过几个月，就是。。人类的神礼日，我带你。。去吃甜米糕，好不好？”“好，好。”方灭忙不迭的点头，情绪也稍稍缓解。
: : : : “那现在。。大白，能给我。。。点一根烟吗？”
: : : : 本来，因为她的安慰和抚摸，方灭的情绪已经稍稍缓和。然而，她的这一句话，却让方灭再次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当初在天网，她给他点烟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然而此刻轮到他给她点烟，却是这样的情景。
: : : : 没有反差就没有对比，没有对比就不会痛苦。
: : : : 待情绪稍微好一点，方灭才颤抖着叼起一根寒烟。试了半天，火石却怎么也打不着。他的眼泪滴落在手上，沾湿了火石，甚至让它难以再用。再加上他颤抖的很厉害，弄了一两分钟才把烟点好，轻轻的放在砂颖嘴边。
: : : : 砂颖叼起烟。
: : : : 尝到了意料之中的咸味。
: : : : 是他的泪水呢。砂颖心里念叨着。
: : : : 等她静静的抽完一根寒烟，方灭又帮她把烟头扔掉。这个过程，他一直一言不发，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却化作了一片片的阴霾，让他死死的咬着牙。
: : : : “别这么如临。。大敌。”砂颖哑然失笑，轻轻抚摸着他青筋暴露的手背，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会走。。的。”“恩，不哭了！”方灭擦去了自己的眼泪，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才对。”砂颖欣慰的笑了，看了看冰屋外边，道：“看呐。。太阳。。。变成了。。。绿色的。。。。”“是啊。”方灭咽了口吐沫，再次擦了擦眼角，说道：“大气层就像一个三棱镜，它会将阳光色散。太阳的上边缘是色散出来的绿光，当太阳沉入地平线，其他的光就不会阻碍我们看到绿光了，太阳就是绿色的了。”“大白真棒。。”砂颖非常开心的摸摸他的头，“天色晚了，我要。。睡觉了。。大白你还有。。任。。务要完成吧？那就。。快回去吧，让我一个人。。。一个人。。歇一会儿。”
: : : : 她喘了几大口气。
: : : : “救我的人，是猎昭。。我最好的朋友，是秦瑶。。我最想念的人，是方灭。。我的家，在冥镜。”砂颖一直盯着他，仿佛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自己的脑中：“砂家大乱，已经没我容身之地，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家了，永远不会。。。”
: : : : 方灭看着她的眼睛，看着那种眼神，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再次大哭起来。
: : : : “不要哭。。了。。我只是。。睡。。睡觉而。。而已。”砂颖第三次看到他的眼泪，竟然有些慌乱，说话也开始颤抖：“快。。走！不要惹我。。。生。。生气！！”“呜哇哇哇！！！不，我不走！！！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方灭已经哭的撕心裂肺，弄得满脸的水渍：“就让我。。就让我陪你。。最后一晚吧。。。”他的音调从悲痛转为哀求，像是在求砂颖，也像是在求自己，更像是在求上天。
: : : : “也。。也好。”砂颖没有流泪，而是笑着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方灭已经知道，那也没必要隐瞒了：“能够。。握着你的手离开，是。。是我砂颖，最高。。。兴的事。。了。那。。那么，晚。。。晚安。。。。大。。白。。。。。。”她的手松开了，眼睛安详的合着。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在笑着，但是却又没有笑，因为她根本没办法去笑了。
: : : : 西边的夕阳，彻底的沉入了地平线。夜晚，终归是到来了。
: : : : 猎昭没有说话。在他看向冰屋里的最后一眼，方灭正伏在砂颖身上，哭的撕心裂肺，不停的喃喃自语，又或是不停的大叫大嚷。他的声音非常沙哑，加上哭音，猎昭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喊些什么。不过，不管他在说什么，砂颖都应该是听不到了。
: : : : 因为暗影界人没有心跳，便也体会不到心痛的感觉，他也不知道方灭在这一小会儿里到底经历了什么。等到方灭哭累了，自行睡去，他才把砂颖的破碎肢体整理好，带出了冰屋。
: : : : 此时，天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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