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我为了一个吻，彻夜未眠，身边躺着的那个罪魁祸首倒是睡得挺香的，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了才起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赖在这里不走是不是看上我了？”我侧躺在床上，用胳膊举着脑袋，呆呆地看着他问。
他睁眼看了我一下，随即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嗯，看上你了，我就是觉得你这么个小废物应该没人爱吧，所以才故意受伤故意住在你家的？你满意了吧？”他懒懒地说。
“靠，你真变态。”我骂了一声。
“嗯，你不变态，不变态就赶快去做饭，我饿了，不要泡面。”
我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觉得自己掉进了某种阴谋论里，心里更加的坚定了一定要赶快把这个变态打发走的想法。
可这一打发就打发了三个月，他伤早就好的不能再好了，现在出去再打一架都不成问题，可他就是不肯走。
但我们俩的关系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一开始的那个吻之外，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一开始我觉得他是谋财，后来又觉得他是劫色，可现在看来，我又觉得这两者都不是。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来讲，我应该庆幸这一点，但很明显我不是一个正常人，如果是，我当时就不会背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回自己家。
“小四，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走？你一直住在这儿我没法儿工作。”午饭过后，我叉着腰站在门口问。
他看了我一眼，从冰箱里拿了一只雪糕丢给我。
雪糕是他买的，这三个月以来，可以说家里的一切东西都是他买的，他比我有钱多了，说实话，这三个月要不是他在这里，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活下去。
我撕开包装袋将雪糕塞进嘴里，他走过来伸手抹掉我粘在嘴角的奶渍。
“我没地方去，你也正好缺个人陪，我在这儿有什么不好的？早说了，我看你偷偷背着我没少写关于我的文章，怎么就我在这儿你没法儿工作了？”他将胳膊搭在我肩膀上，有些好笑地看着我说。
确实，这段日子，关于他的文章我写了不少，不过都是一些短篇，都是我自己观察的一些皮毛，正儿八经地那些问题他还是一点儿没跟我说，比如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口中经常说的那个老大到底是谁之类的。
“诶，我有个想法，你把你的故事告诉我，我帮你写成一本类似于回忆录之类的，顺利的话我们还可以发表出去，赚到的钱我们俩五五分，怎么样？感不感兴趣？”我提议道。
他摇了摇头，“不是太感，我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你写我有什么意思？”
“怎么没意思？”我反驳道，“你的生活要是没意思的话，那我这种的呢？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自打决定不再发表文章之后，我的神经就变得非常敏感，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也许是看我心情不好，他想了一会儿后答应了我的提议，不过有两个要求。
“第一，不能用我的真实姓名写。”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还真实姓名，你有真实姓名吗？下一点。”
“第二，作为交换，你也得跟我说你的故事。”
“没问题。”我拉过他的手强行击了个掌，“那就今晚开始？有问题吗？没问题，好的，就这么定了。”
他看着我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夜里，我手拿一本硬皮小本子，一支木质铅笔坐在床上看着他，他站在窗前，手里提着半瓶啤酒。
“从哪儿开始说？”我问。
“你问吧，我也不知道。”他转过身，正对着我，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喝着那瓶酒。
我有些晃神，眼神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那圆润的喉结上下滚动。
“要不就先从你小时候开始讲吧。”我吞了吞口水道。
他摇了摇头，眉头微皱，“小时候的事儿我不怎么记得起来了，我小时候生过病，听老大说还挺严重的，差点儿没挺过来。”
“那就挑你记得起来的说吧。”我翻开那本硬皮本子，作出一个准备好了的姿势。
“嗯。”他眼神顺着窗户飘向外面。
“我是个孤儿，具体真的是不是孤儿我不知道，反正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爸妈，自从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跟着老大。”
“老大到底是谁？”我问。
“道上混的，别人都叫他老大，也有人叫他老林，大概姓林吧，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我在本子上写下老林两个字，心中有些疑惑。
“你不是说你从小就跟着他吗？连你也不知道他的真名？”
他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干我们这行的知道太多没好处。”
“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更好奇了。
他轻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个瘆人的笑，“我要是说我真的是杀人的，你信吗？”
我看着他，有些说不出话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害怕，以这几个月我对他的了解来说，我觉得他是不会伤害我的。
“信。”我点了点头，“只要你说，我就信。”
他脸上的笑淡了几分，盯着我看了很长时间才重新转回窗户那边。
“我是老大精心培养出来的工具，不止我，他手下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我对他来说，就是一枚棋子，只要用不着了就随时都可以毁掉的棋子。”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我从床上站了起来，轻轻一跃跃到了他身边，光着脚踩在他穿着拖鞋的脚背上，我伸手抱了抱他。
“那你的伤呢？又是怎么回事？”我将脑袋搁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有力地心跳声问。
“我替老大执行一个任务，失败了，被人砍的。”他淡淡地说。
“那天老大给我的情报是假的，传信的人说里面只有两个人，等我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起码藏着二三十个人，我被人砍了一刀，从一座工厂旁边的小路逃了出来。”
“后面一直有人追我，我受了伤跑不远，所以才顺着那面那棵树爬到了你家墙上。”
我笑了笑，抬起头看着他的下巴，他的下颌线特别清晰，整张脸就跟用刀刻出来一样，棱角分明。
“然后你就看到我站在院子里烧稿子？”
他将手环在我腰上，低头看着我，嘴角勾了勾。
“你那天是不是还哭了？我好像还看到你抹眼泪了，哦，对了，你好像还说什么，让出版社的人都去死之类的话。”
我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了，猛地推开他转身冲着窗外狡辩道：“你看错了，我一个大男人，我怎么会哭呢？那天天太黑了，你肯定是看错了。”
他没再和我理论那天的事，两只手从我腋下伸了进来，轻轻一用力我的脚就又踩在了他脚背上，他将头抵在我肩上，温声道：“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我的事儿了？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说你的了？”
“你想听什么？”我微微侧了侧头。
“那就，先说说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儿吧。”
其实我心里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比如他到底会先问我什么问题，但怎么也没想到让他最在意的会是这个。
“他们出国了，我爸我妈，还有我弟弟。”我望着窗外的月亮说。
“那你为什么留下？”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是我愿意留下的吗？不，是他们不要我了。
我苦笑了一声，对着窗外大声喊道：“因为我不听话。”
他也跟着我笑，“太好了，我最喜欢不听话的小孩子了。”
“靠，你果真变态，这话我一个变态听了都觉得变态。”我笑着骂他。
我们两个疯子对着窗外笑了很久，久到外面开始有人骂我们神经病。
“还有什么问题吗？”笑够了之后，我问。
“有。”他在我耳边轻声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尽管我可能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个危险人物，尽管我长得不帅，也没什么钱，也不懂怎么照顾人，但我真的喜欢你，从我在树上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
“你在那种情况下收留我，还想办法带我去医院，给我做饭吃，让我住在你家睡你的床，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跟我在一起吧，我保证一定会对你好的。”
不等我有所反应，他就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说完又小心翼翼地将我的身子转到了他那边，那双带着期盼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看。
这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带着一种在意，一种疼爱，我太久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好。”我有些木讷地回了一个字。
他的眼神中闪过阵阵狂喜，一把将我抱住，良久，他颤抖着声音说：“蒋问迟，你帮我起个名字吧，我想跟你姓。”
我笑了一声，故意使坏道：“跟我姓那你岂不就成了我儿子了？”
他将我抱得更紧了一些，喃喃地道：“当你儿子我也愿意，你帮我起一个吧。”
我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柔声道：“那你以后就跟我一样，姓蒋了。”
“对了，我跟没跟你说过，蒋是哪个蒋？”
“说过，草字头蒋。”他说，“但我不知道草字头蒋是什么蒋，我没上过学，认识的字全是老大小时候教的，只会最基本的。”
靠，不是吧？
我愣住了，这么帅一男的，浑身上下的腱子肉，打架一拳能打倒三个，但他居然跟我说他不识字？
果然，上天是公平的，还是给像我这样的废物点心留了一条活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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