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1

莱莉娅从睡梦中醒来，外面正在下着雨。雨不是很大，砸在屋顶和树上却仍能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她跳下床，走到窗边，窗用金属细丝牢牢地固定住，中间镶嵌着玻璃。莱莉娅把额头贴在床上，向窗外望去——天色仍是暗着的，薄雾笼罩的庄园里一片沉寂。

        可是莱莉娅却能听到许多声音。

        “我好害怕！”

        “她会夺去我们的生命……”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

        许许多多嘈杂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叽叽咕咕的，热闹极了。

        那是草木的声音。

        莱莉娅弯起手敲了敲玻璃，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霎那间便停止了：“不要害怕呀。”她从房间里拖了一把摇椅，坐在窗边晃晃悠悠地对着窗外说话：“都来和我聊聊天吧，好吗？”

        窗外仍是一片寂静，莱莉娅便垂眸，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啊，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我自己变成了一条蠕虫，结果在树上爬着爬着，竟然被一只云雀给叼走了。”她微微笑了起来：“云雀带着我飞啊飞啊，飞出了庄园，飞越了山脊，来到了一片森林。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森林！结果……啪唧，掉在地上摔死了！”

        无人回答——她很快又在这一如既往沉默的黑夜里睡过去了。

        如果能够飞过山丘，

        我情愿我的结局是坠入森林后死亡。

        “莱莉娅小姐。”

        叩门声将莱莉娅从无尽的梦中唤醒，是加邱——她新上任的执事，正隔着玻璃制的大门呼唤她的名字。

        阳光从玻璃屋顶上倾泻而下，莱莉娅眯着眼睛抬头，想要努力看清太阳的形状。这座小小的房子里，光线实在是太强烈了——到处都是玻璃做的，为了使她的毒素不污染庄园的环境，这座房子是重金邀请一个有名望的地精家族精心打造的。

        “莱莉娅小姐。”加邱又轻轻地敲了敲玻璃大门：“您该用早餐了。”

        “好的。”

        莱莉娅慢吞吞地戴上面纱和手套，打开了玻璃门：“日安，加邱。”

        “日安，莱莉娅小姐。”加邱的声音非常动听，令她想起了小时候宴会上常会弹奏的竖琴：“今天为您准备了羊乳粥和烤面包，还有一些醋栗。”他将餐车推到莱莉娅跟前：“餐车的下面有您上回说想看的书，以及格温多奇夫人送来的红宝石项坠，她要我向您转告她真切的问候。”

        “谢谢你，加邱。”莱莉娅朝加邱点点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也替我向格温多奇女士问安。”

        加邱也点点头，向她鞠躬致意，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这个男人长得可真英俊哪！”一只白头翁落在了门外不远处的橡树上，盯着加邱远去的身影感叹道。

        一棵橡树回应他：“是的，这是我在这个庄园里见到过的最俊美的执事了，他要比埃尼奥西尔生得更美。”

        “埃尼奥西尔，我们伟大的森林的神！人类怎可与祂相提并论，橡树啊橡树，我瞧你可真是昏了头啦！”

        莱莉娅听到了白头翁的话，努力在脑海中回忆起了加邱的容貌……而她好像只记得加邱的头发是浅浅的金色。

        “这个女孩儿怎么还不进去！”

        “她难道要过来杀死我们？”

        她回过神来，把餐车拉进门内，将玻璃大门轻轻关上了。

        用完餐后，莱莉娅稍作休息，然后翻看起了加邱送来的东西。

        “红宝石……”莱莉娅用手捏着项坠，将它对准了阳光，宝石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射出了璀璨而浓郁的血红色，就像一滴凝固的发光的血液。

        莱莉娅随手将项坠搁置在了卧室桌上的木质珠宝盒里，“我不喜欢红色。”她自言自语道：“我也不喜欢宝石。”

        然后她又回过去看那本加邱带来的书。

        那是一本叫做《德拉福特里小诗集》的书，是绿色的皮质诗封，上面还画了一种自己不认识的花。莱莉娅躺到摇椅上，翻看起了这本书。

        “英俊的少年郎，

        就连玫瑰也要争抢，

        头破血流

        到头却暗自神伤。”

        莱莉娅歪了歪脑袋：“原来伴侣是需要抢夺的。”她继续随意地翻看着这本书。

        “我在黄昏中吟唱

        我的心已经死亡

        她哀叹着

        与我死去的爱情殉葬。”

        “爱情……”莱莉娅摩挲着书封陷入沉思：“爱情会死去吗？究竟什么才是爱情呢？”她使劲儿摇了摇身下的椅子：“和俊美的男士谈天是否就是爱情呢？”

        直到加邱再一次叩响玻璃大门，她仍沉浸在《德拉福特里小诗集》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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