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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我们俩像姐弟吗?!”林乐多对这个问题难以释怀。

        不过老板娘也解释了,不是看脸,是看林乐多买水又买饼,像照顾人那个,和她家里那对双胞胎姐弟一样。所以才以为林乐多是姐姐的。

        身旁,段屿阔蹲身在给自行车开锁,林乐多掏出钥匙,忽然不想蹲下去,就把自己的钥匙递也给他。

        没想段屿阔一句废话、一个眼神也没有,直接接过,把两辆自行车的车锁一并打开了。

        看着他手上动作自然利落,林乐多耳边又响起那句不轻不淡的“兄妹”,她嘴角轻扬了下,说:“你不是说我们俩是兄妹吗,那,哥……”

        她叫得毫无负担。

        段屿阔起身,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把钥匙丢回她手里。

        林乐多盯着他自行车,油光漆亮,养护得宜,看起来轻松好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自行车比较便宜的缘故,才刚买回来才没多久,今晚骑着就感觉很费劲了。

        林乐多抬眼看向段屿阔,眸子很亮,跃跃欲试:“我们俩换辆自行车骑?”

        段屿阔那表情就差把“你想得美”写在脸上,他扫了眼手背,有点湿迹,是从天而降的水滴,说,“要下雨了。”

        然后拨起自行车脚撑,长腿一跨,骑了出去。

        林乐多钉一眼那道宽绰的背影,啧了声,真是区别对待。对他亲堂妹是能跑两条街买披萨、还记得给人多加一份芝士的好哥哥,对野妹妹,换辆自行车骑一骑都铁面无情得要死。

        “……”

        不过,段屿阔好像一直就是不大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换亲堂妹来怕也不一定成。

        算了,不想了。林乐多跟着一脚蹬出去。

        段屿阔骑得飞快,她也不甘示弱,紧随在后。但两人中间始终隔着段距离,追不上。

        夜风贴面擦过,往校服里鼓进空气,衣尾在风里飞扬。林乐多扬声朝前面喊:“段屿阔,问你个事。”

        半分钟后,段屿阔脚支在道牙子上,靠边停下,冷淡地回头看她。

        林乐多加把劲,冲上了去,两辆自行车擦身而过时,她不仅没停,还偏头看向段屿阔,露出了个得逞的笑。虎牙尖尖,笑透出丝狡黠,仿佛在说:你看,我超过你了。

        风里留下林乐多得意的一声弹舌,她朗声笑起来,几乎快要把这条人声鼎沸的街上所有的缝隙都填满了。

        在那一刹那,段屿阔想到哪个男人以后要跟她一起共度余生,脑海里只浮现出四个大字:不得安宁。

        他冷出了口气,幼稚。

        然后一抬眼就看到林乐多因为得意忘形,前轮不小心碾上了一坨狗屎。她两只脚点地,双眼发直地盯着轮子上那一块粪迹,瞳孔地震到几乎想要报警。

        低头,段屿阔嘴角扯出了点浅淡至极的弧度。

        林乐多紧皱着鼻子,用矿泉水对着车轮胎直冲,大概冲干净了七八分:“谁家的狗在大街上随地大小便,还不收拾。”

        段屿阔已经骑到旁边,淡淡:“附近有几条流浪狗。”

        “……”林乐多把空矿泉水瓶子丢进垃圾箱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两三秒功夫,她神情转换,眼底竟生出了丝怅然,瞪一眼段屿阔,语气不平:“干嘛,流浪狗怎么了?要是有家,谁想在大街上拉屎撒尿?”

        “……”

        段屿阔俊朗的脸上透出无语,无语里哽着凝噎,凝噎里透出有病。

        他说流浪狗什么了么?

        半晌没听到反驳,林乐多先斜过眼,再侧过脸,看段屿阔用手机在打开搜索网页。

        她两条胳膊撑着方向盘,一只脚已经踏上脚蹬,准备出发。随口问一句:“你搜什么?”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电话。”

        “告诉他们这里有流浪动物?”林乐多眼睛一亮。

        “告诉他们这里有个菩萨。”段屿阔撩起眼皮看她。

        “……”

        林乐多噎了噎,重音哦一声,径直踩上自行车走了。

        -

        回到家,林乐多右手提了桶水,左手拿着马桶刷和洁厕灵,第一件事就是下楼把她自行车前轮刷得干干净净。

        半个小时后上楼回家,林乐多洗完澡、吹完头,再从浴室里出来,周身氲着层淡淡的热气,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放松地舒张着。

        客厅里,陈书芬把电视调成静音,正在打电话,看见林乐多出来,她指着茶几上一只瓷白的圆碗说:“多多,这是你程奶奶煲了一晚上的羊肚菌花胶鸡汤,尝尝。”

        林乐多坐到旁边,端起碗喝了口,咸咸甜甜的,味道有点怪。

        手机另一头是梁敏文,她今晚没加班,这会儿正泡在浴缸里闭目养神,左耳朵听莫扎特g小调第四十号交响曲,右耳朵听陈书芬在说大姑婆的小孙女跟她老公的唏嘘婚变。

        故事很俗套,就是为爱下嫁后,当初的“因为爱情”到如今变成一地鸡毛。

        梁敏文极浅地笑了下,腔调里有种上位者的淡漠与沉稳,用方言回:“当初见家长的时候就跟她说了,结婚首先要两个家庭门当户对,她自己偏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过,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小颂在这儿摔了一跤,焉知非福。”

        老太太则更多的是慨然:“唉,你二姑说起这件事都哭了。”

        “小颂那个犟脾气,自己选的路,心里有苦也不说。她意外流产的时候在婆家修养,她姐姐去看她,本来当晚就要走,谁知道她那个婆婆嘴巴不是一般刻薄,她姐姐当天就在她家里跟她婆婆对骂一通,还说要再多住两天,她婆婆大气都不敢喘了。小颂那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好久。”

        老太太叹一声,幸好娘家强势,还能给嫁出去的女儿撑腰做主。

        林乐多在旁边边喝汤边听完,心里也惊诧,去年过年跟小颂姨妈见面的时候,她还觉得他们夫妻感情很好,没想到美好的背后却应了张爱玲的话——华美的袍子、爬满了虱子。

        陈书芬又说了几句,然后把手机交到林乐多手里。梁敏文能跟林乐多说的无非就是好好学习、你要听话、你该懂事。今晚也照旧是老三样,说完便挂电话了。

        陈书芬把手机放到茶几上,顺便拿起旁边的遥控器,关掉静音,客厅里即刻响起连续剧的声音。

        林乐多被那碗汤撑得胃胀,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画面,歪头靠到陈书芬肩上。老太太身上有股浅浅的香皂香,很好闻。

        陈书芬抓着林乐多指尖握住,说:“今晚不用写作业了?”

        “早写完了,”林乐多说,“我现在陪我亲爱的外婆看会儿电视,待会儿就回房间看书。”

        陈书芬笑,想起什么:“对了,你妈说她这个周末有空,接我们出去吃饭。”

        “行啊,我都可以。”林乐多无异议地耸肩,其实她也没有选择的权力。

        默了下,陈书芬又把话题拐回“小颂”身上,问:“刚刚我跟你妈说你小颂姨妈的事,你都听见了?”

        林乐多点头,不明所以。

        陈书芬说:“你以后要是谈朋友、处对象,不要找太穷的,不要找太有钱的,也不要找太远的,知道吗。”

        还以为要说什么呢,林乐多好笑:“我才高二呢外婆,就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

        “就是要在你心里先扎下根。”陈书芬未雨绸缪道。

        片刻,她又用种过来人的语气,追忆似水年华:“你现在还小,再大一点就会觉得,时间啊,过得比你七岁那年吃坏冰淇淋,拉得那场肚子还快。”

        林乐多乐不可支,手指比出个数,说:“外婆,我七岁吃坏冰淇淋那次,拉肚子拉了整整三天。”

        陈书芬盯着电视,老神在在:“人这一生,不也就只有三天。”

        ——昨天,今天和明天。

        林乐多在心里自动补充一句。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话题最后居然拐到哲学上来了。

        -

        第二天早上,林乐多费劲又吃力地踩着她那辆自行车去学校,到教室的时候,孟繁星看她一眼问:“多多,你早上跑步来的?”

        林乐多气喘吁吁,两颊通红,像是刚做完什么剧烈运动。

        不会是为了十月底的运动会,她从现在开始每天早上就苦练八百米了吧??

        林乐多喝了半瓶水,才摇头说:“没有,骑自行车来的,感觉我的自行车好像要换了。”

        “不是才买的吗?”

        “是啊,但是骑起来已经很吃力了。”

        到晚上放学的时候,林乐多本来都打算直接打个车回家了,但是走到半路摸摸肚子,又觉得今天晚餐吃了一大份炒米线,活动活动能多消化点,就又跑去骑自行车了。

        到自行车棚里,林乐多才发现她的自行车,今天跟段屿阔的那辆黑色自行车停得很近。

        他车还停在这儿,人还没走?

        然后林乐多做了个觉得自己是个傻蛋的决定:反正也住一起,干脆等他一起回去好了。

        等段屿阔来的第十分钟,林乐多对旁人打量的目光视而不见。

        等段屿阔来的第十五分钟,林乐多觉得等都等了,沉没成本已经产生,她不甘心还没等到人就走。

        等段屿阔来的第二十分钟,林乐多耐心告罄,觉得自己像个脑子里进水的蠢蛋,站在冷风里等一个鬼知道在哪里的男人。而且人家压根就不用她等,她在这儿白白地自作多情。

        林乐多蹲下身开自行车锁,提着心,刚刚想段屿阔来,现在是怕段屿阔来。

        她现在只想快点走,抹平这件蠢事发生过的痕迹,在他还没来之前。没人知道这件事存在过最好。

        林乐多脸色压得很平静,心里暗暗着急,怎么摸了半天还没摸到钥匙在哪。

        忽然,头顶上落下道冷冽的声音:“你蹲在这干嘛。

        林乐多两眼空了下,喉咙浅滑,凝滞两秒后,她大大方方地起身,转身看到那张英挺利落的脸,手往下指了指,自然道:“系鞋带。”

        “你怎么现在才下来,你们班有事?”她还是没忍住用随意的口吻问了句。

        “开班会。”段屿阔简略道。

        他把自行车锁打开,脚支起车脚撑,把车推了出来。

        林乐多不在意地“哦”一声,也终于在书包的角落里摸到了车钥匙。

        她表情淡淡的,装得还挺像,边开锁边说:“我们班历史老师今晚抽风,临时布置了个作业,我也才刚写完下来。”

        段屿阔显然不关心她为什么这个点还在这儿,他跨上自行车,丢下句“走了”后,径直离开了。

        那道渐远的背影越果决冷淡,越显得林乐多刚刚等待的决定自作多情。

        林乐多觉得人心真的很奇怪。

        她脑子里清醒的知道,她一切决定都是基于自己的想法,跟段屿阔之间绝对不存在任何“付出”与“回报”的关系。

        但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有点失落?

        她难道是在期待什么吗?

        林乐多皱眉反思,她不喜欢这种情绪。

        人生从不存在任何必须的事,只存在不必要的期待。

        收拾好心情,林乐多骑上自行车回家。

        骑出校门还没多远,林乐多在路边停下,打开手机手电筒,认真查看起自行车来。她真怀疑这自行车是出问题了,不然不该一个月时间就损耗得这么快。

        过了会儿,果然。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开锁的时候在想什么,后轮气全瘪了,她居然一点都没注意到。再围着后轮仔细查一圈,原来是有根长钉子隐秘地扎了进去,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幸好,前面五十米左右就有家修车铺。

        林乐多把自行车推过去想换胎,修车铺却已经关门歇业了。她照着店面门头上的电话打过去,老板让她把自行车锁在店门口的一个小桩边,他明早来修,她明天中午来取就行。

        林乐多依言锁上车,思考了下被盗的可能性,抬眼看到个监控后,她才放心下来。

        时间已经不早,走回去肯定太扯淡,林乐多决定打车回去。

        边走边打开打车软件,林乐多正准备派单,突然想到一些女性深夜用打车软件、然后被平台司机杀死的新闻。她被冷风吹得瑟缩了下脖子,还是打出租车好了,比较安全。

        收了手机,抬起头,林乐多视线从一方窄小的屏幕扩到不远处的八车道马路上。

        她呼吸滞了下。

        路灯莹亮,光线柔顺地落下来,柔和了马路边那道身影的冷硬轮廓。

        段屿阔上半身宽绰结实,两条胳膊松松地撑在自行车方向盘上,长腿点地停在路边。

        他侧脸看着她。

        那张脸锋利英俊,眉眼水静山明。

        遥遥对视上,林乐多哑了下,下意识错开视线。片刻,又挪回来,已经走到他面前,她嘴角平稳地扯了下,好像内心从未起过波澜似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其实更想问的是,你怎么又回来了。

        段屿阔视线越过她,往后看了眼自行车:“你自行车坏了?”

        “后轮扎了根钉子。”林乐多耸了下肩,如实说。

        “嗯。”他淡淡。

        “哦。”她更淡。

        过了会儿。

        他道:“上来。”

        她茫然了下:“哪儿?”

        段屿阔回头,下巴指了下后座。

        林乐多跟着他动作看向后座,似乎是在反应,半晌,她喉咙缓慢地滑了下,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向段屿阔。

        为、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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