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那你也生气一个星期，然后我们就和好好吗？”
段屿阔给的回答是，砰一声把门给关了。
林乐多半点不恼，还春风得意地叩下门，冲里面喊：“谢谢你剥的石榴，我会都吃完的。你也别生气到太晚，早点休息，明天再气。”
一门之隔，段屿阔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门板，闭了下眼，不知道事情是从哪一步开始幼稚起来的。
门外，嘴上痛快完几句，林乐多克制住自己，不能再得寸进尺了，怕把段屿阔真弄生气。
回到家，林乐多把那碗石榴拿到厨房，用勺子舀着吃。软籽石榴一粒一粒的，清甜多汁。她以前都是自己边剥边吃，这是第一次吃别人给她剥好的，可能是因为自己没动手吧，莫名感觉格外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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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陈书芬在家搞卫生，客厅里摆着的老古董座机居然响了，是串陌生号码。
一接，原来是郑家誉。她约了林乐多下午看国庆档，想问她什么时候出门，手机联系不上她。
陈书芬纳闷，说她一早上就出门了。
下午的电影，最多在看之前再吃点什么，需要一早上就出门？她是还有别的行程吗？郑家誉猜想着，有点不解。
不一会儿，林乐多的电话打进来了，她接起：“喂，多多，你刚刚干嘛呢？打你那么多电话没接。”
电话那头，林乐多看一眼对面那位至少比她大一轮的漂亮女人，回：“有点事，见一个以前六中的同学，手机调成静音了。”
“这样啊。”郑家誉问，“那你们要一起吃中饭吗？”
“不吃，就走了。”林乐多弯唇笑了下，“我们中午去吃牛肉火锅吧？”
“那必须点两斤生牛肉啊！”郑家誉立刻脱口而出，又问，“你现在在哪？去火锅店要多久？我算算我多久出门好。”
林乐多：“我在景康大厦这边，打个车过去就起步价。”
“啊啊啊！那我马上过去，你等等我！”
挂断电话，对面的女人面带笑容，语气平和友善：“跟朋友约了吃饭？”
“嗯。”林乐多看她，“你不是听到了吗。”
女人眉挑了下，表示她确实听到了，但一些必要的废话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增稠剂。
“是你昨晚那位朋友？”她问。
“不是，昨晚是我邻居，男的。这个是郑家誉。”
女人恍然，想起来了：“抱歉，我说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有点忘了。”
林乐多有好久都没来了。
“没事。”林乐多不在乎地耸肩，起身准备离开。女人又问她下个月要不要定时间见一面，被林乐多拒了，没空。她下个月要期中考，还要准备排球比赛。
“排球比赛？”女人意外之余，想起什么，“我记得你以前羽毛球也打的很好。”
“我会的东西可多了。”林乐多眨眼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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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火锅，跟郑家誉看完电影回去已经下午六点。
林乐多开门进家，陈书芬正坐在沙发上，摘下老花镜，刚跟梁成睿打完电话。
“回来了多多？”陈书芬起身，“先别进来，先去对面叫小阔来吃饭。我汤都在锅里煲三四个小时了，肉都要炖烂了。”
“好。”林乐多把买回来的一纸袋糖炒栗子放到鞋柜上，转身去敲对面家的门。
叩响两声，等了会儿，门从里面打开。
林乐多先开口：“吃饭了。”
“嗯。”段屿阔手抄在裤袋里，已经低头在换拖鞋。
林乐多随口问一句：“你今天一天都在家里没出去？”
段屿阔平淡地：“犯法么。”
“犯法倒不至于，”林乐多看一眼他腰，运动t盖着都能感觉到的紧窄精实，说，“犯腰椎病。”
后知后觉，林乐多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跟段屿阔有问有答，他语气听起来情绪稳定，她一讶：“你不生气了？”
说好气一周的呢。
段屿阔用多少有点病的眼神斜她：“你欠气受？”
林乐多摇头，只是表情变得毛骨悚然，没头没尾来一句：“好可怕。”
段屿阔用一惊一乍的眼神看她一眼
林乐多自言自语：“说好生气一周，但你只气了一天，我居然觉得自己赚了六天……”
为什么这都会有种占便宜的感觉？她是不是太爱占便宜了？好可怕……
“……”
然而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段屿阔只觉得没法理解。
但在林家门口换拖鞋时，无意扫到一眼林乐多那满脸上吾日三省吾身的入定参禅、四大皆空，也不知道戳到他哪根笑筋。段屿阔嘴角略动，掠起点不自知的弧度。
正好陈书芬从厨房走出来，看一眼他俩：“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哪高兴了。”林乐多咕哝。她正反省自己呢。
老太太说：“我看小阔不是在笑么。”
段屿阔已经换好老太太自己勾毛线拖鞋进去，那背影颀长冷峭，走路不带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煞神刚刚笑了？感觉老太太刚刚老花眼了可能性更大。
长餐桌上，林乐多和陈书芬坐在一边，段屿阔坐在对面，老太太今天煲了椰子鸡汤，一人先喝上两大勺。
电视里在放本地一档鸡毛蒜皮的百姓栏目，说一个初中小姑娘因为一个男同学天天送她牛奶，单方面矢志不渝了，跟父母吵一架后闹着要私奔。然后发现这位男同学天天给七个女生同时送牛奶。小姑娘伤心欲绝，决定独自离家出走。
后来经节目组调查发现，小姑娘开学的时候订了学生奶，但她自己忘了，原来这男同学单纯就是个负责送牛奶的。一出闹剧，啼笑皆非。
节目组在最后呼吁广大家长，孩子们正值青春期，要多给点关注，多给点爱。
餐桌上，林乐多和段屿阔饭都快吃完了，独陈书芬一粒米没进，认认真真把这则播送一字不落地听完。
电视上开始放广告，老太太学以致用，饭都不吃了，先给孙女送关心：“多多，你最近心情怎么样？”
林乐多直笑：“外婆你放心，我最近好的不能再好。”
段屿阔已经吃完饭，挺拔地靠着椅子，无所事事地扫一眼对面，冷淡的眼神像抓到一个骗子。
“你别光顾着操心我，”林乐多给陈书芬夹一筷子胡萝卜丝“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老太太就着饭吃一口清炒胡萝卜丝，说：“人家小孩有那么多要哭的事，你怎么没有？”
这问题，林乐多好笑：“我天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哪有那么多伤心事。”
老太太殷切：“学习压力也没有？”
林乐多想了想，说：“有啊，我想保送哈佛。”
老太太也想了想，说：“那你加油。”
林乐多笑得不行。
吃完饭，林乐多主动揽过洗碗的活儿，让老太太出门去散步。
那几个碗五分钟就洗完了，她出来一看，老太太还老神在在地在客厅里坐着。林乐多脱口：“外婆，你还没走？！”
“待会儿，隔壁楼的谢奶奶还没吃晚饭呢，等她。”
陈书芬又说：“多多，今天天气这么好，你叫上小阔出去打羽毛球吧。别吃了饭就在家里闷着，出去走走。”
“我今天不是出去走一天了吗。”
“小阔不是一天都没出去么。”
“那他自己出去打就好了啊。”
“他跟谁，跟我这个老太婆吗？”
陈书芬已经起身：“你程奶奶今天早上还给我打电话，说长假小阔一个人在家里，麻烦我多关照点。你说他天天待在家里不出门怎么行。”
“……”
林乐多想说，她昨天早上去奶奶家，还碰到段屿阔出门打球了，他哪有“天天待在家里不出门”这么严重？！
十分钟后，陈书芬亲自登门段家，说是林乐多想打羽毛球了，但找不到伴。把段屿阔这尊大佛喊出了门。
楼道里，陈书芬交代：“我待会儿就出去散步了，你们俩也不急着回来，在外面多运动会儿，啊。”
“知道了。”林乐多有气无力。
-
晚风送爽，天边落日被染成砂糖橘色，风里带着隐约细腻的桂香。
林乐多拿段屿阔的羽毛球拍试了下，手感不错，她笑起来，今天去外面浪了一天，本来挺没精打采的，现在又兴致起来，看一眼段屿阔，挥挥拍：“你知道吗，我羽毛球打得也挺好。”
初二拿过新城中小学生羽毛球大赛个人二等奖。
旁边，段屿阔手抄在裤袋里，目视前方，不为所动。林乐多也不在乎，习惯了。
她把玩着拍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手腕一热，林乐多往旁边跌两步，被人攥着不容置喙地拽了过去。她这才回神，注意到刚刚自己面前赫然是个没盖上盖子的下水道口！
起码能同时掉进去三个她。
她心猛跳两下，一阵后怕。
段屿阔皱了下眉。林乐多撞上他那双直冷冷的眼睛，舔了下唇，下意识道：“不好意思。”
对视那一刹，她眼里有种小孩子不小心打碎碗后害怕被家长责骂的慌张。不过一瞬而过，在下一秒就被压下去了，只余一些浅淡的后怕，林乐多掩藏得很好。
段屿阔眉间的褶皱未平，不轻不重的发难话到嘴边，片刻，他喉结似冰棱尖，滑了下，不咸不淡：“为什么要抱歉。”
虽然是不小心，但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抱歉。
片刻，林乐多转头看向他，逆着光，段屿阔崇山峻岭的侧脸线条镀着金边，她挡了下眼，哧地笑：“段屿阔，你今天怎么帅？是我的眼睛给你开美颜了吗。”
段屿阔冷淡平静：“是你的眼睛今天终于睁开了。”
林乐多哈哈大笑，想不到这冷男还挺能抖包袱。
到羽毛球场，林乐多挥拍发球的时候，脚板心突然抽痛了下，想到自己晚上本该在床上休养生息，结果现在在这儿陪人练球。她正手发了个高远球过去，等对面回过来，一记暴扣回去。
身体发泄了，心里就懒得再计较了。
林乐多连扣三次，终于决定好好打球，然后被段屿阔反扣三次。她自认水平还行，第一次是措手不及，后两次竟也没招架住。
不赖嘛，段屿阔。
她嘴角挑起个笑，又想到段屿阔估计也挺无语，站在他的角度，他才是没事被人拉出来练球的那个，结果对面打球跟泄愤似的，毫无章法。
林乐多下巴一扬，冲对面喊：“我三个你也三个，扯平了，我们现在开始好好打行吗。”
球再发过去，被稳稳地送回来，抛物线又高又远，是个好球。
运动过半，林乐多出了半身薄汗，她喜欢这种汗漓漓的感觉。
段屿阔接程想容电话的功夫，她坐到旁边休息喝水，幸好从家里出来拿了两瓶矿泉水，不然这会儿还要去小区门口买，太消耗体力了。
林乐多仰头，咕嘟咕嘟把水喝下大半瓶。十月已经有点冷，她穿着件弹性贴身的运动长t，勾勒出玲珑纤薄的上半身，肩平颈细。出了汗，林乐多双颊泛着淡粉，皮肤莹润冷白，高扎的丸子头略松了几丝，风一吹，额头和两边的绒毛碎发也跟着动，她松散地靠在长椅上休息，浑身有种慵懒又活力的漂亮劲儿。
段屿阔打完电话过来喝水，林乐多仰起脖子看他：“程奶奶在普吉岛玩得还开心吗？”
段屿阔淡嗯一声。他喝完水，就地一放，两人继续打完下半场。
前后打了一个多小时，不算激烈，但来往间对抗性极强，林乐多精疲力竭，也神清气爽，运动后多巴胺尽情分泌，收拍那刻，她大汗淋漓地笑起来，走到休息椅边喝水。
仰着头，林乐多把剩下半瓶水一饮而尽。和段屿阔这人相处经常容易憋气，但和他打球真是太爽了。
把空水瓶拧上瓶盖，掷进垃圾桶里。林乐多看向旁边，问一句：“你不喝水？”
矿泉水瓶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段屿阔看眼垃圾桶：“被喝完了。”
“？”
被喝完了？
之前不是还剩半瓶吗，怎么就喝完了？
还有，语法也很奇怪，被喝完了？
“…………”
随即，林乐多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地跟着看向垃圾桶。
救命……
她掩饰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本来只是假咳，但因为心虚，被口水呛了下，猛然变真咳。林乐多侧过身，背对段屿阔，差点没把扁桃体都咳出来。
段屿阔实在不想陪人打完球，被人喝完水，待会儿还要再负责送人去医院看喉咙。
半晌，他耐着性子出口气，伸手拍了拍林乐多的背。
他今天是出来伺候祖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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