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生死只是一念之间
景阵受了伤的手一直在流血，血的腥味在海水弥散，鲨鱼循着味道追过来，在我们的船底游走。
我的枪打了胡姐，可是依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我的视线跟着我的孩子呈抛物线状落入海水。
我想都没想要跟着往下跳。
“小桑，那不是我们的孩子。”虞锐的喊声止住了我的动作。
“你说什么？”我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绕到对面船的虞锐，“不是我们的孩子，可是我认得那个被子和孩子的衣服。”
“我们的孩子在这。”虞锐笑了出来，我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的摇篮。
我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想笑，却又无法从刚才的剧烈冲击走出来，想哭，可是我明明是想笑。
景阵看到胡姐倒下了，自己的计谋已经被识破，他冲向虞锐。
“小心。”我惊呼道。
景阵一劝招呼过去，虞锐往旁边一躲，躲得了一拳，却没躲过第二拳，他的脸带着血迹，那是景阵的血。
虞锐吃了亏，他一边护着孩子一边躲，眼看着人要被打趴下了，幸好季飞替他挡住了景阵的攻击。
“大家好歹做过兄弟，你有必要做的那么绝吗？”季飞红着眼咆哮道。
景阵咧开嘴角，龇着牙笑，“谁跟你做过兄弟。”
季飞一个愣神，肚子挨了一脚，他捂着肚子，“我知道你是景阵，景炎死了是他咎由自取，你一定要为了他跟我们所有人为敌吗？”
“季飞，你到现在还认为我死了？”景阵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连声音都变了。
这是景阵的模样和声音。
我越来越看不懂了，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还是……
他们根本是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景阵、景炎，他们是你捏造出来的对不对？”我质问道，“其实根本没有长得一样的双胞胎，全都是你自己在装出来的。”
季飞愣住了。
景阵转头看向我，再一笑，又变成了景炎那副邪气的模样，“少自作聪明，我最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林桑，你在我眼里可不是这样的。”
“所以呢？你到底是谁？”我看着他，希望把他的目光留在我这里。
“你怎么不想想，死的那个是谁？”
我拧眉，忽然间明白了，“你拿你的亲哥哥当替死鬼？”
“亲哥哥又怎样，他心甘情愿。”景炎毫不在乎地笑道。
我的视线连偏都不敢偏，一直定格在他身，直到有人的枪口对准了景炎。
“你是个丧心病狂的魔鬼。”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景阵是你亲哥哥啊，你都能下得去手，你还有点良知吗？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你没有权力教训我，因为……”他嘴角扬，手里忽然多出来一把枪。
糟了。
我手的枪抢先扬起，不管对准哪里，反正只要是对着他我扣动了扳机。
总共两声枪响，一声是我开的，另一声是景炎开的，我打了他，他打了虞锐。
“阿锐。”我撕心裂肺地叫道。
我再也顾不得什么，从这艘游艇跳到那一艘，季飞则冲向了景炎，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枪。
“孩子。”虞锐把孩子轻轻放在地，在这一瞬间，孩子的哭声嘹亮异常。
我哪里还能顾得孩子，我满眼的血红，连他的伤都找不到，知道他在流血，一直流血。
“我打死你，你这个变态，你杀了景阵，是你杀了景阵。”季飞疯了似的打景炎。
我看了他一眼，哭喊着道：“别打了，我们快回去，我求求你了，快回去。”
“小桑。”虞锐用气声叫我，“你原谅我了吗？”
“不，你没错，你不需要我原谅。”我哭得不能自已，“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也是。”他的手抚我的脸，眼里蓄满了温柔，“我这一辈子都没像现在这么害怕过，桑，我舍不得，舍不得你哭。”
我抹掉眼泪，可是抹不掉那种心痛，眼泪它一直不听话地往下流，“告诉我你伤在哪，都是血，你到底受了多少伤，你傻不傻啊你。”
“这些不重要。”他靠在我的肩膀，双唇贴近我的耳朵，“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原谅了我。”
我哭得声嘶力竭，我好后悔，后悔跟他冷战，后悔说了那些伤人的话，后悔一走了之。
“对不起，对不起……”我撇着嘴，紧紧地抱着他，“你说过要陪我的，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你不能扔下我，我一个人照顾不了他们，你听见了吗？虞锐，你别睡，求求你，听我说说话。”
“我经常做梦会梦到那个晚，我无法理解你用孩子和梁姨去冒险，我以为你其实没有那么爱孩子，所以我一意孤行，是我错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你难道忍心让我一直活在内疚吗？”
“虞锐，你不准睡，你听啊，孩子在哭，他们还没开口叫爸爸，你怎么舍得……”
直升机的梯子扔了下来，季飞把我和虞锐绑在了一起，虞锐的血染红了我的衣服，我恨不得替他去受罪。
飞机的速度很快，我们去了澳门最好的医院。
直到虞锐被推进了手术室我还无法从那种痛苦悲伤挣脱出来，我真的不敢去想，也不能想，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不要……
如果世界真的有神明，我真想求求他虞锐一次，一次。
季飞抱着孩子是后来赶到的，我浑身血污坐在地，谁劝都不行。
“亮子也在急救，他的子弹离心脏还有点距离，手术完保命是没问题的。”季飞的话我听到了，但是没听进心里去。
“景炎死了，我让人把他带回漠城了，路天也在漠城，这是他的事，应该由他来处理。”
“林桑，你坚强点。”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揉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我做不到，什么事我都可以坚强，唯独这件事不行，求你了，别让我坚强，我只想让虞锐能够活下来。”
季飞把孩子递给我，“你看看，你还有孩子，你是孩子的妈妈，算为了孩子，你也得坚强。”
我躲开，往墙角移，“虞锐出来之前，你别打扰我，我现在没有思想，我脑子里只有执念。”
我只有一个执念，虞锐他必须得活着，算是抢，我都要从死神的手里把他抢回来。
手术室的灯时间亮的越长，我心里越是煎熬，我在心里默默和虞锐说话，我希望他能听到我内心的呼喊，我希望我们还能继续走下去。
我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不能没有他，真的不能没有他啊。
我想着想着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哑着的嗓子发出呜咽的声音，我捂着脸低声哭。
“林桑。”季飞叫我。
我摆摆手，咬着手臂哭。
我不记得我哭了多少回，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终于出来了。
“医生，虞锐怎么样了？”我忙冲前问道。
他摘下口罩，“子弹取出来了，但是失血过多，还得继续观察，能不能挺过来要看他自己。”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谢谢医生。”
虞锐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我隔着厚厚的玻璃才能看他一眼，他浑身插满了管子，看得我心很痛，每一次痛起来都前一次更剧烈。
“林桑，这样看着不是办法，锐哥能挺住的。”季飞的手搂着我的肩膀，“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守着他，好不好？”
我低头看了看狼狈不堪的自己，“好。”
季飞送我回了住处，我洗澡的同时，他已经把孩子哄睡着了，我换了身衣服，也不那么着急了。
我也相信，虞锐他一定能醒过来。
看着两个宝贝睡得那么香，我心里总算踏实了一点。
“季飞，你之前跟我说什么来着？”我看向跟我同样疲惫的季飞。
“什么？”
我摇摇头，“先睡觉吧。”
季飞在沙发凑合了一晚，我带着孩子在房间睡的，助听器戴的我耳朵疼，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照顾孩子，不戴也不行，摘掉之后我稍做休息，又戴继续睡，半夜孩子醒来好几次，换尿布喂奶我一个人也能应付得过来。
第二天天一亮，孩子还没醒，我起床做早餐，刚下楼闻到了香味。
“你这么早起来了？”我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季飞，很诧异。
“你一个人带孩子那么辛苦，总不能早饭还让你做吧。”季飞头都没回，专心做他的早餐，“吃完饭我带孩子，你去医院看锐哥。”
我正有此意，没接话算是默认了。
早饭吃完，给孩子换了新的尿不湿我才走，剩下的全都交给季飞了。
到了医院，我先把带来的早饭给亮子送了过去，问了他的情况，放心之后才去看虞锐。
亮子是因为我和孩子才受伤的，做人不能不仁义，不止是关心，该对他做的补偿我都会做。
但是得等这件事的风波过后才行。
虞锐还是躺在重症监护室，整个人了无生气，我的手在玻璃缓缓滑下，蹲坐在墙角，我想这样陪他一起战胜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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