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丽日当空，清风和缓。
透过雕花木窗往里看，一男一女站在床榻边，女子专心思索什么。
颜姣想到前日吴易之身上的衣衫，还有杨林，手成拳状轻锤掌心，“他们都是穿着鳝丝制成的衣物。”
“没错，我想到了这一点，两人都是来自京城，穿着同一种衣物，只是巧合而已？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
颜姣又问江秦：“这二人来时，有没有别人对他们有印象。”
他们去问了小二，小二摸着后脑勺想了半天，“小人记得，这两位客官不是一道来的，早上那位姓吴的客官来，下午才是那位姓杨的客官。小人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两位客官都给了小人挺多赏银。”
做他们这一行的，各式各样的的人都会遇到，不过像那两位那样大方的也少见。
“两位客官都说要上房，先前那位客官还说让小人把吃食都送上楼去，敲一声门，不管别的。后头这位只说没什么事不要打扰他，小人当时还奇怪……”
这两个人是有没有可能是一起来的管州呢？
颜姣让李三拿着吴杨二人的画像去渡口码头城门等一些地方走访，看看能不能有人想起见过他们。
李三晚上回来，回到县衙就赶来见颜姣，“夫人，跟您想的差不多。
城门一位卖菜的老妪说，这二人确是一起出现的，只是后来两人走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还有一家当铺老板说两人曾向他打听明宅在哪儿。”
“明宅？”颜姣抓住最后两个字，看向江秦，“那是什么地方？”
“管州城内大户人家不多，许多都是小老百姓，但还是有几家大家族。
而明宅住着的就是明家人。明家是五年前自京城搬来的，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从繁华热闹的京城到偏僻的管州。”
江秦在京城时也听过。京城还留下了好几块土地无人耕种。
“明家？”颜姣在脑子里快速搜索。
她在侯爷府也曾听孙千金还有下人婢女说过京城一些世家大族的秘辛，这明家……好像听过。
“明家人来到管州后一直很低调。”
今日要不是李三说吴杨二人向人问起管州的位置，他都不会想起这事。
“可吴杨二人说是京城的商户，为什么目的会是一个家族呢？是来找明家人做生意？还是想借商户的身份掩盖些什么？”
颜姣感觉这两桩案件的全部慢慢浮出水面，好像又离真相近了。
吴杨二人的死是何人所为，明家又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
颜姣想要同江秦说说找个由头去明家看看，三日后就见到了明家的人。
明家家主明任来到县衙。
颜姣的身份不适合出去，她从小门进来在屏风后听他们说话。
坐在江秦身旁的是位中年男子，国字脸，年岁和端侯爷相仿。
“得知江大人在调查两名商户之死，昨晚有人一直在我府外徘徊。更欲翻墙进入，我便抓住这可疑之人交给大人处置。”那中年男子垂眼说道。
他说完拍了拍手，便有人把那可疑之人带了进来。
“既如此，本官多谢明家家主。”江秦道了谢。
——
那位明家家主口中的可疑之人一直低着头，身子抖得跟糠塞似的。
“抬起头来。”江秦说道。
那人抬起头来，竟是之前的店小二。
“太爷饶命啊。两位客官真不是小人杀的。”小二在地上磕头磕的砰砰作响，额头都磕出血印了。
江秦接着问：“那你昨日为何要在明宅周围鬼鬼祟祟的？”
“小人……小人……”小二哆哆嗦嗦没说个清楚。
“来人，把他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江秦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小二不愿承担杀人罪责，老老实实说出昨日遇到之事。
“大人饶命…小人说就是………昨日有一人找到小人，出一个金元宝，让小人去明家周围转一圈，闹出大点的动静。
他……他还威胁小人不做就把小人杀了，小人……小人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下来，请太爷明鉴。”
颜姣：“你可记得那人长什么样？”
“那人黑巾遮面，没……没看清楚。”
——
颜姣心中有一种快要接近案情……却又一次和它擦身而过的感觉。
出乎颜姣意料的是，没多过久，江秦就贴出告示宣告这两桩案件已经结案，凶手系店小二，为了谋夺客人钱财所做。
百姓们都没想到凶手竟然是老实忠厚的小二哥。
——
明宅。明任听说这个消息，对站着的女子说：“瞧见了吗？咱们这位江大人是个明事理的。”
“真如此我们也可松口气了。”女子低低叹息，哪怕是离开京城，还是逃脱不了宿命的安排吗？
“那位的动作……在加快了，估摸着过不了多久，这位江大人的好运就要来了。”女人这样说道。
说的是好话，脸上却没几分笑意。
那位是不会停手的。
——
以颜姣对江秦的了解，他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江秦没有说，颜姣也没多问。
他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吧。
江秦见颜姣明明就很想知道却没开口，说道：“稍后。”
稍后？是什么意思？
颜姣还没想明白，便等来了一道圣旨。
时隔三个月，颜姣再一次见到宫中的宦官，这一次同上一次传旨的不是同一位。这一位宦官更加年轻瘦小。
圣旨的内容让颜姣很快明白，江秦的稍后是什么意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管州县令江秦，任上勤劳公事，爱民如子，朕闻之甚慰，今擢尔为桃术知县，不日启程上任，钦此。”
——
这么快就提升了？在京城的圣上也在时刻关注管州的动静吗？
说来历朝历代探花郎都是要被委以重用的，现在江秦应当是出于历练期。
颜姣也不知道这位圣上怎么又换了方式，她记得前几任榜首都是直接重用，官至四品，到了江秦这儿就不一样了。
现在调任下来了，他们该离开管州了。
大牢之中，江秦对店小二说道：“我说过的话可还记得？为了保命，从今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刘小二这人了。”
“小……小人知道了。请太爷放心。”
——
江秦与颜姣走时是个早上，下起小雨，很多百姓打着伞在街头。
都是来送他们的。
江秦说道：“各位乡亲父老，这几个月以来感谢众位的厚爱，你们的深情厚谊，江秦铭记于心。管州会有新任县令上任，定会越来越好。雨下着呢，快回去吧。”
因为下着雨，这次江秦没有骑马，同颜姣坐在同一辆马车，冷香还有一些行李在后一辆马车里。
马车行驶在小路上，出了管州雨小了些，颜姣能感觉到江秦情绪，如此离开，确实匆匆，匆匆到来不及告别。
照这样的速度算下去，不到一年江秦就应该能做上大官。离首辅的位置更进一步。
“店小二偏瘦偏矮，不会武功，不可能是杀人凶手。这事我想是和明家有关。听明家主的意思，是要把小二推出来作为凶手，堵住流言。”江秦说道。
是他长时间没有宣布结案，明家家主才推了一个人出来，店小二，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你的意思是……那两人是明家派人杀的？”颜姣睁大眼，这是她没想到过的。
“不能肯定，也许是。但无论是谁杀的，定然与明家到管州还有吴杨二人来管州背后的原因脱不了关系，而现在找到凶手似乎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结案。”江秦读懂了明任眼中的深意。
他要他结案。不再追查。
他会为百姓办事，为他们解决困难，但是，官场之路，直肠子是行不通的，刚直易折。
“会觉得我在逃避真相吗？”江秦一只手握住座椅，青筋显现。
“不会，很多时候，就算我们站在一个高些的位置，我们也未必能看清全貌。”
颜姣经历上一世的沉沉浮浮，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善良的颜姣了。
连带着心里的想法也变了。
现在的她，只想着做到自己想做的。
“你同原来好像不大一样。”过了许久，江秦才说，这种感觉在她不嫁给太子执意嫁给他的时候他就有。
经过这段时间在管州的相处，以及她面对尸体全然不惧，是与之前那个任性妄为，识人不清的颜姣有些不同。
“白云苍狗，日异月殊。没什么好奇怪的。”
“也是。”见她这么说，江秦也没有多问。他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不过这种变化是好的。他也没什么理由去阻止。
——
桃术……又是个什么地方呢。
颜姣想着想着便在车上睡了，睡的不太好，但总归是比头晕恶心好。
江秦拿了个软垫出来靠在她的后腰处，让车夫走的慢些。他宁可推迟些时辰到，也不想她颠簸难受。
——
朝廷中皆因为这次圣上对江秦的这道召令而吵翻了天。
有人说名副其实，有人说影响不好，有人什么都不说。
端侯爷下朝时，有其他几位官员过来同他道喜。
“没想到侯爷得此佳婿，将来前途无量啊。”
“以后我们要好好倚仗侯爷。”
“诸位谬赞了。”端侯爷也不知圣上竟这么快提拔江秦做了知县。
姣姣的话……是不是有些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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