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苟活

一老一小的日子并不好过。即使老人曾是一名军人，可他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不说，连吃都吃不饱，又能有多少力气？眼下最让他担忧和放心不下的，也就是眼前这个孩子了。他看着他摆弄着简易的小陷阱，将它们放进一些垃圾和臭水沟间的缝隙里。&1t;/p>

        “爷爷，我放好了！要是不出意外，今晚咱们还能吃上肉。”叶天揉了揉脏兮兮的小脸儿，这种日子里，也就是他脸上那些许的笑容，能够让老人心底有上一丝宽慰了。&1t;/p>

        老人伸出脏手捏了捏叶天的脸，原本胖乎乎的脸蛋儿，如今也是没了多少肉了。&1t;/p>

        “走吧！咱们不能老在这里待着，那群牲口扔垃圾的地方，算算日子也该去一趟了。你这小东西今天倒是饿不到了。不过，该省还是要省一点儿。到了地方，警觉一点儿，可别光顾着吃。”&1t;/p>

        叶天嘿嘿笑了笑，拉了老人一把。两人沿着漆黑的隧道一路向前，摸索着朝目的地走去。&1t;/p>

        下水道的味道本就不怎么好闻。如今加上尸体的腐臭，更是变得让人窒息。那浓郁的味道仿佛已经凝成了实质，直欲让人窒息。&1t;/p>

        一老一少借着微弱的火光，在那烂肉堆里翻找着。即使是一堆腐肉，叶天也依旧是眼馋无比的。可老人凌厉的目光告诉他，这些东西，他一点儿都不能吃。&1t;/p>

        这里全都是些人的内脏。各式各样被啃得一干二净的骨头就这么肆意的堆在这里，叶天不知道他们生前是否身份高贵，可他眼下确实想好好谢谢这些死人。他熟练的从腐烂的脏器里揪出一条肥美的大蛆，两根指头一捏，将它体内的脏东西挤干净，随手扔进了自己的嘴。&1t;/p>

        它们并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入口酸涩，难以下咽。可爷爷说了，这东西是救命的玩意儿，能吃！也必须吃！叶天吧唧吧唧地嚼着，拿出破烂的布袋，借着微光将所有能够看到的蛆虫收拢到了一起。&1t;/p>

        大概习惯了，也便好了。&1t;/p>

        老人看着蹲在地上扒拉虫子的叶天，悄悄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抹自己的眼睛。远处的隧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们极为不情愿挪动着自己的脚步，似是搬着什么重物。老人知道，这群畜生，怕是又吃了人了。&1t;/p>

        “走吧！有人来了！”&1t;/p>

        叶天恋恋不舍在那堆腐烂长毛的肉上又按了一把，挤出了两条大肉蛆装进袋子，这才一脸不情愿地跟着老人离开。&1t;/p>

        旁边的隧道渐渐有亮光涌现。几个壮汉骂骂咧咧的，提了不少的垃圾晃晃悠悠出现在垃圾堆前。粗大的腿骨从塑料袋中伸出了头，上面还沾着血丝和没剃干净的肉。他们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倒，将那袋子又收了回去。不论是叶天还是老人，都认得他们。他们是地铁站里，最大的一伙儿暴徒。&1t;/p>

        道德和法治，大概在所谓的饥饿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人在经历过绝望之后，本就缥缈的希望，就更加遥不可及了。泯灭的人性，淡泊的伦理观，是现下最为流行的基调。若是他们能够找到充足食物的话，或许不会沦落成披着人皮的畜生。可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而且面临这一困境的，又恰好是最善于给自己找借口的种族——人类！&1t;/p>

        为了生存！&1t;/p>

        再没有比这个理由更加贴切的借口了。于是他们好似得了金牌令箭，开始肆意满足于自己的私欲。混乱，就是这么开始的。或许是因为一点儿食物，或许是因为一个女人。再要不就是一句辱骂或是一个巴掌！对于人类来说，大概理由从来都不是很重要，他们的本意就是冲突，剧烈的冲突。仿佛只有暴力和欲望的刺激，才能够让他们释放积压在各自心底的恐惧。可他们之所以是人，恰恰又是因为他们总喜欢给自己找一个理由，试图欲盖弥彰，掩饰自己的本心。&1t;/p>

        老人教会了叶天很多的东西。短短的时间之内，他就让他明白了什么叫所谓的活着和信念。人的身上有着数不清的糟粕，可亦有着闪光之处。好的信念，大概就是其中一种。虽然叶天还小，并不是很懂，但并不妨碍他将其牢记在心。&1t;/p>

        活着这件事本身，是没有什么确切意义的。但是只要活着，就能做很多很多的事。而对于现在的叶天来说，有朝一日能够重临地表，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就是他眼下最大的期望。&1t;/p>

        老人无疑知道这一点，可他更知道，不论这个期望是多么的渺小和近在咫尺，他都不太有可能陪他一起去看了。&1t;/p>

        放射性尘埃和沾染物质无处不在，对人体的侵蚀，更是迅捷而猛烈的。他有着相关的知识与认知，却由于没有相应的应对工具，只能以身尝试。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就像那群暴徒中的病人一样，渐渐开始呼吸困难，身体局部甚至开始溃烂。&1t;/p>

        再加上食物和水源的匮乏，就是正常人，也抗不下来。更何况他一个半百的老头子。病倒这件事，无疑让叶天的心凉了半截。不过是睡了一觉的功夫，老人就站不起来了。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他心底渐渐隐约知道，老人似乎是要像他的父母一样，离他远去了。&1t;/p>

        死亡这种事情，从没有如此被人渴望过。至少在老人看来，大概解脱二字，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当初没有死在战场上，已经是捡了一条命。如今临死前又做了一件好事。想来阎王爷也不会太过亏待与他。可叶离永远都不会这般去想。他只想尽自己所能，拼尽全力替他留住一线生机。&1t;/p>

        “好孩子，你自己多吃点儿。记住，麻嘴的水，千万不能喝！宁愿跑得远些，也不能喝不干净的水。要不然，你也会和我一样病倒的。那样的话，你就再也看不见你想要看到的蓝天了。”&1t;/p>

        “爷爷，我想和你一起看！”&1t;/p>

        老人无声地笑了。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加暖人的话了。人老了，才开始变得感性，是不是有些太迟了？他抚摸着叶天乱糟糟的头，只觉得或许多活一些日子，也是不错的！&1t;/p>

        &1t;/p>

        &1t;/p>


　　(https://www.23xsww.net/book/46/46840/17868127.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xsw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wap.23xsw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