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同上一章

军靴踩在地上，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昔日里整洁的路面，满是石头的碎屑和尘土。小风一吹，叶离的面罩上便蒙上了一层灰尘。他抹了一把自己的面罩，紧了紧身上的背囊就朝着另一辆车走去。&1t;/p>

        “度快些，我们必须趁着天亮，还要多赶些路！”&1t;/p>

        叶大彪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之后，就变得有些闷。人们快从汽车上跳了下来，跑上了后面几辆车里。唐柔照旧和叶离坐在了一起，在她看来，即使自己的孩子表现得再出色，都不能抹杀他仍旧是一个需要被人照顾的孩子的事实。&1t;/p>

        华虎一夜没睡，极度紧张的他此时双眼中满是血丝。他瞪大着自己的双眼，打量着车外一切移动的物体，丝毫没有了昨日风轻云淡的模样。叶离同样在观察，看着那些在残垣断壁间不时闪过的壮硕身影，他只是将枪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1t;/p>

        叶大彪说得不错。叶离既幸运，又极度得不幸。他六岁之前的日子，想必也是顺风顺水，受尽家人宠爱的。可不得不说六岁之后，他便全然踏上了一条别样的人生。如果说那些惨绝人寰的地狱场景是对叶离的折磨的话，那叶大彪给他提供的住处着实是算得上天堂一般的存在了。说句实话，已经几年过去了，自己亲生父母究竟长什么模样，叶离已经记不清了。大概只有梦中，才能真切的看到他们的脸庞吧！&1t;/p>

        以前的叶离从没有想过，原来活着，并不是简简单单两个字。以前的那种肆意活着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1t;/p>

        他们仍在城市里，车不快。&1t;/p>

        几只足有猫咪大小的老鼠探头探脑打量着行进中的车队。见人们注意到了它们，它们便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废墟之中。看着那些和之前迥然相异的老鼠，即使是车上这些老兵，也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1t;/p>

        新陈代谢快，繁殖能力强，皆是有利有弊的。它们虽然只有极为短暂的生命，可无疑对于眼下这个大环境，它们的适应性要强于人类太多。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进化吧！若是人类能够挺过来，几代人之后，是不是也会在大环境的影响之下，踏上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呢？叶离对此并不清楚，他小小的脑袋里，如今全是对于活着的渴望。就算他想要对这些东西有所了解，那基因中的繁杂，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孩子能够洞悉的。&1t;/p>

        “头儿，有老鼠！”华虎顶了顶叶离的胳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顶叶离。&1t;/p>

        “没事儿，它们没有那么大胆子的。”叶离明显感到身旁的华虎猛然放松了下来。他皱了皱眉，终究没有说些什么。不论是昨天的大喊大叫，还是今天的噤若寒蝉，都是华虎紧张至极的表现。他毕竟是第一次在大爆炸之后上到地表。更是第一次接触这些让人畏惧的生物。紧张一些，倒也在情理之中。&1t;/p>

        “头儿，你，你不怕吗？”&1t;/p>

        “不怕！”&1t;/p>

        “为什么？”&1t;/p>

        叶离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华虎会追问这个问题。不过他马上就释然了。&1t;/p>

        “哪有什么为什么，不过是想活着罢了！”他不知为什么，恍然想起了自己母亲总会给他读的睡前故事。那童话里的世界，和眼前这种寂寥的世界相比，何止是两个极端。他紧了紧自己有些宽大的军装，将自己蜷缩进了去。他看着眼前这苍凉的一切，心中却不知是种什么滋味。&1t;/p>

        “老大，我，我有些怕了！”华虎挨着叶离，他怔怔看着他，尽管他比自己还小了两岁。可他却好似只要和叶离说说话，便能从他身上获得力量一样。&1t;/p>

        “这，这不是我熟悉的外面了。不管是这些狗，老鼠，还是他妈各种各样的虫子！”&1t;/p>

        叶离静静听着，车子摇摆着，似是想将车上的人都给甩出去。&1t;/p>

        “哪怕是这风，都不再是曾经的风了.....”&1t;/p>

        “可人，也不是曾经的人。”叶离打断了华虎的话。后者透过面罩，看着叶离平静且有些苍白的脸。看着他嘴唇翕动间，说出了让自己安心万分的话。&1t;/p>

        “虽然我们没有变异，可也并非一如既往。至少，你拿得起武器了。”&1t;/p>

        华虎紧了紧手里的枪，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叶离说得不错，他拿得起武器了。若是放在大爆炸之前，他只怕还是个打群架的小霸王，可眼下，他却成了破旧汽车里坐着的战士之一。&1t;/p>

        张晓晴坐得并不远，两人的话语清楚地传进了她的耳中。一股难言的情绪瞬间在心底蔓延开来。不屑，烦闷，亦或是些许的自愧不如。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大爆炸之后，在绝望的同时，她又是万分庆幸的。那潜藏在心底的窃喜，是对她自己苟延残喘下来最大的佐证。她挣扎过，抗争过，不止一次在内心深处反驳着自己。似乎是想为自己找一个光明正大活着的理由。可不论她怎么找寻，始终都觉得自己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1t;/p>

        就是想活着罢了！&1t;/p>

        多简单的理由。直白得就像是一柄利剑，直刺她的心窝。&1t;/p>

        谁不想活着呢？但凡能有一点点的办法，谁也不会将自己彻底逼上绝路。至于活着的意义，总要先活着才能去找寻。她转动着自己大大的眼睛，看着角落里写写画画的叶离，心底涌起了一阵深深的挫败感。她还真是没一个孩子活得明白。那两个在从车厢里显得毫不起眼的两个小身影，甚至都占不了一个大人的地方，可他叶离，却是比这车上大多数人都活得执着。&1t;/p>

        夜幕裹着寒风，来得轰轰烈烈，让人猝不及防。&1t;/p>

        地表上的走兽们大约最喜欢的，就是这夜幕降临之时。黑暗，足以掩盖太多的丑陋，包括他们因为辐射而溃烂的身体。至少在这种时候，它们是十分乐意肆意挥洒一把青春的。它们跳跃着，三五只聚集在一起，渐渐变成了一大群。求偶这种事情，总是免不了一番争斗。虽然在这满是苍夷的城市废墟之间，并不是什么好场所。可那贯穿整个废墟的寒风却告诉它们，虽然冷风刺骨，可眼下还能算是个好天气。&1t;/p>

        雄性的异兽们凶狠扑击在了一起，它们撕扯着对方的血肉，全然不顾自身的痛楚。雌兽们凑在一起，一边紧盯着场中的战斗，一边呜咽着出不安的嘶吼。不论是场中搏斗的，还是场外观战的。大概都没有想过，斗得血肉模糊的，哪里还会有精力在异性的身上驰骋。聪明的雄性，总会趁着这种时候捡漏儿。而且，很显而易见的，一只瘦小至极的变异犬，已经悄然在一旁的角落舒服上了。&1t;/p>

        不论是争斗的，还是围观的，亦或是悄然在一旁乐不思蜀的。这几十只异兽，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离他们不足二百米的下水道里，正燃烧着一簇簇的篝火。&1t;/p>

        叶离缩在篝火旁，将手中的压缩饼干使劲儿掰碎，洒进面前的饭盒里。饭盒中盛着清水，他端着饭盒，放在了篝火上。篝火噼啪作响，将他的小脸映得通红。饭盒本身就很薄，水开得很快。他用筷子伸进饭盒之中搅拌着，顿时一股清香弥漫开来，让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1t;/p>

        不得不说，这世上所有一切生物，都在被逼迫着前行。放在几年之前，有谁能够想到，残存基地之间的相互联通，竟然也会成为一个严峻的难题。异兽的出现，对于眼下的人类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本就只能简单联通的各个基地，眼下彻底从各自为战的瘸子，变成了又瘸又瞎的存在。空中力量的构建，在被废弃了好久之后，再次被提上了日程。这也是他们此次任务的目标。&1t;/p>

        前路未卜，即使是高坐在指挥大厅里的钻石游骑们，也不知道那所谓的空军基地里，还能不能剩下几只能够飞起来的铁鸟。可这并不影响他们对此抱有美好的憧憬。所以他们这一行四十多人，眼下只能缩在下水道里，小心翼翼地等待天明。&1t;/p>

        叶离喝过了粘稠的糊糊，借着火光摆弄起了自己铜质的徽章。游骑这个称呼，不难看出一些端倪，大概也是那群钻石老头琢磨了良久，才下定决心选用的称谓。游骑这种存在，从古到今都用来形容军队的尖兵，当然了，他们通常的称呼是斥候。其实这两个字还有另外一种含义在里面。游骑无归！&1t;/p>

        本就是游离在外的骑兵，失去了队伍，失去了家乡，没有方向同样更是没有希望。那种彻骨的孤独和绝望，大概才是他们那群老家伙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对于前路的迷惘，大约是活着的所有人内心都翻腾不息的一种思绪。&1t;/p>

        对于叶离来说，万幸的是他还小，有太多的事情，并不需要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去承担。即使他已经足够的与众不同。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孩子，拿着枪的孩子。所以他不必要去操心太多的事情，只需要思考自己如何才能活下来。顺带着，展望一下自己美好的憧憬。&1t;/p>

        基地里的生活，尽管明面上忙碌不休，可骨子里还是透着安逸的。安于现状这种思绪，在人类的脑海中，从来都未走远。四年的时间过去了，天知道他们除了稳固自己的权势之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1t;/p>

        游骑们围坐在篝火旁，各个小队的队长都凑到了叶大彪的身边，不知在商量着些什么。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黑乎乎的一片，张牙舞爪的，显得有些狰狞。&1t;/p>

        “老大，咱们走到哪里了？”经过两天的调整，华虎渐渐开始适应了外面的氛围，变得开始正常起来。&1t;/p>

        “这里！”叶离取出笔，点在了地图的一点。华虎皱了皱眉，很难想象众人走了两天，竟然还没有穿过城市。&1t;/p>

        “南面的路彻底瘫痪了，只能绕进市里走。再有一天，估计就能出去了。”&1t;/p>

        “再往南直线距离都还有二百多里，我们单单几十里就走了两天，后面的路......”华虎说不下去了。在外面待得越久，变数就越大。尤其是出了城市之后，他们更是连想要躲藏的下水道都不好找了。一想到要在旷野上过夜，他就觉得遍体生寒。&1t;/p>

        “那就寄希望于后面的路况能好一点儿吧！”叶离看了华虎一眼，将自己裹成一团儿，歪倒在了篝火旁。他没有急着闭上自己的眼睛，反而用自己的余光扫到了张晓晴。后者正瞪着大眼望着面前的篝火，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眼中满是血丝，两天一夜没有休息，着实是有些不知进退了。要知道，过了今天，明天的一切都是未知。若是不能养好精神，还谈什么应对突情况。叶离叹了口气，渐渐对张晓晴失去了耐心。一个自视甚高，摆不清自己位置的女人，注定进不了他想要组建的小队。&1t;/p>

        张晓晴不知怎么回事儿，突然脸上涌现出一股解脱的神色。她直接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歪倒在了篝火旁。不足一分钟，她竟然已经睡熟了。叶离看着她，一脸的古怪之色。那女人竟然还自顾自打起了呼噜，吹得面前的篝火一阵摇摆。&1t;/p>

        好吧！那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叶离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心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1t;/p>

        华虎确实衷心的渴望后面的路能够好走一些，为此他甚至向着自己了解的为数不多的神仙们一一祷告。可不知是不是他记错了神仙的名字，那些神仙们没有一丝理会他的意思。当他们走出城市之后，华虎站在车顶，和叶大彪异口同声骂了出来。看着外面沟沟壑壑的大地，他一个小小的孩子，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欲哭无泪。&1t;/p>

        “他妈的，这路可怎么走啊？”&1t;/p>

        .车厢里的人闻言纷纷站直了自己的身体，他们看向外面的大地，自心底涌现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1t;/p>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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