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可以听懂
决飞梁一个人在海城求学，家里安排的别墅很方便，同时靠海，只是离机场有些远。
他载着季含真回家，一路上风景极好，季含真没见过热带的景色，每看到新奇的东西，都会唱和似地发出声欢呼。
他唤的快乐，决飞梁却觉得吵闹。
“吵死了。”
冷冰冰地掐灭季含真的欢喜，听见身后的笑声突然打住，决飞梁像是出了口恶气，觉得舒服极了。
他洋洋得意要借车镜看一看身后人的模样，却被季含真满脸的失落刺得心头一痛，小傻子脸上是很纯粹的悲伤，就像没经过打磨，还遍布棱形的石头。
决飞梁呐呐得张口，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得将车开到家门。
“就是这里。”决飞梁停稳车后，怕再看到那张脸，笔直就往门口去。
等到门口发现人没跟上来，才不耐烦得回头看一眼他的新室友。
季含真正趴在窗边，鼻头被车窗压圆，那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写满了懵懂，而肉颊也贴在了窗上，压出两团涟漪。
居然有几分可爱。
决飞梁愣了一瞬，转头说话依旧不留情面：“真是个傻子，车门都不会开。”
说着这话，可他还是走回去帮季含真打开了车门，同时心里也有些不自在，他刚才的声音不算小，却捉摸不透季含真有没有听见，或者说有没有听懂他鄙夷轻蔑的话。
可季含真没什么失落或愤怒的模样，他只是缓缓提了个明亮的笑出来，阳光打在那双眼睛上，眼神里的懵懂已经消失了，现在剩下的是熠熠生辉的亮光。
傻子比他想象的好看许多，和他以为的挂着鼻涕流着口水的邋遢模样完全相反。
笑容悬在白玉般的脸上，脸边肉颊旋出的酒窝，衬得季含真的笑容比别人要甜许多。再加上那双澄澈的眼睛，决飞梁对上这张巴掌大的脸，脑子里只剩下“干净”两个字。
哪里都干净。
决飞梁暗暗吸了口冷气，将头一扭，才能移开目光。
而季含真还在努力将他并不大的行李箱从车厢里拿出来。
行李箱被车门的槛拦住，他费了好大劲，都没挪动。
决飞梁上前一步帮人将箱子提出来，留了句“走吧”，帮忙推着箱子往家里走，他没回头，自然也没看见季含真眼里的钦羡。
季含真目光送着决飞梁走了段路，再蹦跶得追上决飞梁的影子，看得出心情很好。
决飞梁先把他带到客厅，倒了一杯水，还没说什么，手机响了起来。
是父亲的电话。
决飞梁扫了眼季含真两手捧杯的愚蠢模样，觉得不需要回避，便接通电话。
“接到人了，已经到家。”
把无聊的客套丢掉，决飞梁第一句话就像是工作汇报。
对面嗯了声，是敦敦教诲的语气：“含真就交给你了，这孩子就是单纯了点，其实很懂事的，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他今天就给我带了麻烦！说好的就住一年，你们就等着一年后把人接回去，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决家是内陆b省的豪门，和季家是世交，很小的时候，决飞梁就知道季家出了个有智力缺陷的傻儿子，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逼着娶季家的傻子。
但自从季含真分化成omega后，父母就一个劲的把季含真往自己身边送，每天上
百次的磨耳朵，电话聊天甚至公司的邮件都提这件事，决飞梁忍受不住这种折磨，才应下了同居一年的条件。
只要在同居的这一年里他没有标记季含真，父母就不会再逼迫决飞梁娶季含真这个傻子。
让年轻的alpha和omega住在一起，他的父母这是成心盼着他标记季含真！但他是决飞梁，他有这个自信，不会被信息素，尤其是这个傻子的信息素控制。
别说一年，就算同居十年，他也绝对不会标记季含真！
“费劲心思送这傻子到我身边，不就是想弄的我生活一团糟，再夹着尾巴回去找你们？还有，你既然让人送他了，为什么还要我专门跑一趟？你知道机场的人看我就像看猴子一样！”
想起刚才在机场被人羞辱嘲讽的场景，决飞梁就气不打一处来，说的话也越发口不择言。
“别瞎说。”决父的声音冷了几分，“含真只是有点迟钝，其它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看起来正常就是正常了？诊断书写的智力低下，那还能假？”
决飞梁非但没因父亲的话收敛，反而变得更加锐利，“我和一个智障能沟通什么？我说的话傻子听的懂吗！”
“决飞梁！”决父吼了一声。
这一声对决飞梁没有威慑力，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季含真，他和父亲，和母亲，甚至他家老爷子都吵过架。
“哼！反正我是觉得不会——”
“我可以听懂。”
可决飞梁正准备继续发作，几个音节突然插入决飞梁与父亲的对话中，热热乎乎，但是很清晰落入决飞梁耳中。
“我知道，我是个傻子。”
季含真睁着清亮的眼睛望着决飞梁，见决飞梁朝自己看了过来，张开的嘴慢慢又归作弯月的弧度，两只眼睛也弯了起来。
“……”
空气凝固了几秒。
决飞梁心尖一颤，也被后面那句话的坦荡吓到，他连忙移开目光，梗在喉咙的话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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