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刀 两断
“哎，我家少爷困得受不了才睡一会儿，一丁点声音就醒了，天刚刚鱼肚白就问我，‘阿正，这是第几天了？’”阿正唉声叹气，像是愁得不得了。&1t;/p>
赵子宸不是很习惯别人这么说他，喝了阿正一声，转头看肖听兰：“出去在那里住得可好？”&1t;/p>
“挺好，安静。你想我了，就应该过来看看，一个人这么熬着算什么？”&1t;/p>
阿正又说：“少爷好几次都跑到门口了，想起您说的要静静一个人理一理，就不肯进去，远远地看看你就回来了。”&1t;/p>
肖听兰给赵子宸盛了一碗粥，温柔地说：“这算是矫枉过正了。以后我一个人搬出去住，你就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1t;/p>
赵子宸喝粥的动作一顿，眉头紧皱：“你还要搬出去？”&1t;/p>
阿正看赵子宸急得脸色煞白，也对肖听兰说：“听兰小姐，这种话您可不能开玩笑，你这次出去少爷半条命险些没了呢！”&1t;/p>
肖听兰看着赵子宸：“子宸，不仅是我，你也需要独立生活的。在我们分开的这一小段时间，我的确想通了一些事情，其中之一我不能因为离不开你，就这样一直和你在一起。”&1t;/p>
赵子宸：“你说什么？你离不开我？”&1t;/p>
“事实上，你已经克服了自闭症，除了我你可以认识更多更优秀的人，只是你暂时还不相信自己拥有这样的力量而已。而我，你知道的，维持我生命所需的药物治疗花费巨大，如果不是你，我会过得相当艰难。”&1t;/p>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不需要别的更多更优秀的人，我只需要你！”&1t;/p>
“可是，我不能因此就恬不知耻地留在你身边，因为你喜欢我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这是不公平的，我我不能利用你的爱情。”&1t;/p>
赵子宸太阳穴旁青筋微微涌动，好半天才问出来：“你是说，你不喜欢我？”&1t;/p>
阿正慌张地看了看赵子宸，又看肖听兰，只盼着两个人立即停下这场不愉快的谈话，不要这样彼此伤害好不好！&1t;/p>
肖听兰知道赵子宸对自己的情意，但越是如此，她就越做不到利用他的事情。诚如顾云所言，离开了赵子宸她可能会死，但她并不愿因此缠上他一辈子，“离开”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1t;/p>
“不是的，子宸。我喜欢你，尊敬你，佩服你，我愿意做你最好的朋友，做你的崇拜者，可我不能做你的恋人。”&1t;/p>
赵子宸白皙的五指抓住手边的茶杯，突然一掼，茶水就淅淅沥沥地淌了出来，赵子宸的指缝间也渗出殷红的血迹。他紧抿双唇，浑身颤抖，双眼却不看肖听兰。&1t;/p>
阿正从小到大，没见过赵子宸这么大脾气，一时也被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不停对肖听兰鞠躬，连声说：“听兰小姐你就别再说了！你和少爷都在一起住了两年多了，喜欢也变成爱情了，您有什么不开心不满意的地方和我说，我一定办好，你就不要和少爷说这种话了，少爷是把你放心尖儿的，你这样说是拿刀捅他的心啊……”&1t;/p>
肖听兰闻言也不再说这事，她一根根轻轻扳开赵子宸的手指，将嵌进他手掌的茶杯碎片一点点全捡出来，仔细地消了毒，给他把手掌包好。&1t;/p>
“子宸，还记得我和你刚刚认识的时候吗？那时我只是轻轻地碰你一下，你就会朝我扔东西，台灯、茶杯、笔筒，你能抓到手里的东西都会朝我扔过来，那次我没躲过，被碰伤了额角，那是你第一次朝我主动走过来，递给我一张毛巾。”&1t;/p>
一开始赵子宸是很抗拒别人的接近的，肖听兰花费了一年的时间才让他勉强接纳自己。&1t;/p>
肖听兰语气轻柔：“每一段和陌生人的认识，或许会有伤害，但每一段却都会有不同的结果，有时两个人会相守一生，有时他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有时他们会分开，但离开的人永远不会远去，他和我们同在。我也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但我知道，每次我睡着了他们都守在我床边。”&1t;/p>
她落了泪，眼眸却笑着：“……这是我外婆告诉我的，尽管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们，但我知道我可以相信外婆。那么子宸，你愿意相信我吗？相信我们就算不用住在一起，我也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出现？我永远不会抛下你，好吗？”&1t;/p>
赵子宸用被包起来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他艰难地闭上眼，痛苦地问：“你一定要离开吗？”&1t;/p>
肖听兰握住他手掌，默默地看着他，那是一种无声地坚定。&1t;/p>
“你要去哪里？”心中的剧痛一阵一阵地席卷着他，但他还是想将她留下。&1t;/p>
“我会去租一所小房子，还是在学校里上课。”她缓缓地说，“你不用担心我，这几年我也有一些存款，做我喜欢的事情也能有一点收入，药费我还是可以支付起的。”&1t;/p>
赵子宸握住她的手，满眼痛苦和疼惜：“至少告诉我你会住在哪里，那样我可以来看你。”&1t;/p>
“少爷！”&1t;/p>
阿正忍不住喊了一声，这一个月他眼睁睁看着他家少爷熬过来的。他若真的放肖听兰走了，那剩下的一辈子他岂不是天天都要这样过来，连问“这是第几天”的希望都没了！&1t;/p>
“阿正，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赵子宸大吼一声，转头看肖听兰。&1t;/p>
“我暂时还没定好。”&1t;/p>
“那就住之前住的那里吧。”&1t;/p>
“子宸……”&1t;/p>
“就当是最后的一点礼物，你不也挺喜欢那里的吗？原先的警卫也还跟着你。”&1t;/p>
“子宸，他们和我没关系，他们是你的人。我认识你之前也活得不错，我可以一个人生活。”&1t;/p>
“你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这儿，离开我是吗？”&1t;/p>
肖听兰摇头：“如果你需要我，我永远都在你身边。子宸，你是一个好男人，只是我的心住不下另一个人了。”&1t;/p>
“住在里面，”赵子宸无力地笑了一下，“是景驰吗？”&1t;/p>
肖听兰不置可否。&1t;/p>
“我会祝福你的，”她说，“你值得更好的女孩。”&1t;/p>
赵子宸起身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给你买的东西都带走吧，算是为了我好。”&1t;/p>
肖听兰看着他落寞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阵酸涩——终究还是负了他。&1t;/p>
赵子宸离开之后，阿正哭得满脸泪痕：“听兰小姐，不说别人，在我阿正心里你早就是少爷夫人了！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哪一位是谁，但谁比得过少爷！我从六岁起就跟着他，二十年里没看到他把谁看得那么重过！他爱你、信你、敬你，哪里做得不好，你要这样伤他的心！”&1t;/p>
肖听兰摇头，眼圈微红：“不是子宸不好，是我不好，我的人生已经走入死路，我不能再连累他。”&1t;/p>
“少爷那么厉害，你就算有滔天罪过，谁又能把他怎么样呢！你能留在他身边，就不是连累！”阿正情绪激动过，又换了央求的语调，“听兰小姐，你就可怜可怜少爷吧，他在意的人就只剩下您一个了，你现在去和他说愿意留下来，阿正给您当牛做马都愿意啊！”&1t;/p>
“阿正，”肖听兰坐在椅子上，“子宸那么厉害，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我能。我带着他走出了阴影，缘分已尽，我不想伤害他更多，只能这么做。”&1t;/p>
近来她咯血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多，肖听兰能看到自己快到尽头的人生。她不会和谁保持恋人关系，身体也不会好转，一切都已经注定，她所剩的时间不多，她想用它做一些她想做的事情。&1t;/p>
肖听兰次日一早就离开了赵宅，只带了一些行李，没有带半个人。赵子宸没来送她，听阿山说他昨夜就很不好，她本来想再去看看他，阿正拦住了不让她见。&1t;/p>
她现在住的这栋房子也是赵家的，仿古的结构，安静又雅致，她买了几盆花草养着，还想养一条小狗，又想到不知何时自己会一命呜呼，只好作罢。&1t;/p>
和赵子宸住在一起时，或者有他身边的人在旁边时，她向来是不敢看也不能说关于景驰的事情的，可现在她想看就看，她不仅看，她还可以铺开画纸来画，可以继续写“亲爱的匹诺曹”。&1t;/p>
她肆意地生活，终于渐渐找回和外婆住在一起时的快乐，每隔一小段时间总能看到景驰的设计，他这段时期似乎特别高产。&1t;/p>
景驰主打的是上层人士的服装，她却总想着如何修改修改，就能变成大家都能穿的衣服，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做了。&1t;/p>
景驰的服装设计以蓝色为基调，她就加入了白色，剪裁没那么讲究，以随意休闲为主，画了几张设计稿之后，一天她突奇想，以匿名的方式给景驰了一封邮件，问他她是否可以借鉴他的创意，做大众版的服装。&1t;/p>
大概是痴心妄想作祟，她居然在几个小时之后才想起撤销，但已经晚了，景驰已经看到并且给了回复——&1t;/p>
“当然可以，我喜欢你的改造，印好了之后能给我寄一两件吗？”&1t;/p>
她看着那一行字乐了好几天，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终于印制出来，然后她按照景驰说的地址给他寄了两件过去，当然，没有写自己的地址、姓名和联系方式。&1t;/p>
因为景驰的知名度，她的设计很快吸引了一部分人的关注，再加上景驰的亲自授权，居然有人要从她这里购买这些衣服。&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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