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天谋
鬼门的演操场上，站着一个老兵，他年纪并不大，方才四十过五。但对于一个士兵而言，这无疑是致命的。在战场上，他不够年轻人灵活，不够年轻人来的充沛。然而，也就是这样一个身经百战的军人，此时此刻却已然还是一个卒。他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当上一个侍长，甚至是副将。&1t;/p>
可惜，老天并不眷顾这个为了鬼门默默奉献的人，甚至连一个被现的机会，都不曾给予。&1t;/p>
... ...&1t;/p>
吴松岩，将军府上。叶天心正在大谈“阴谋”，欲将这老将军，置于腹背受敌，盟友离叛之境。而此女此时，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慢慢的剖开了吴松岩的心门，好像一根根钢针，扎在老将军的心坎上。&1t;/p>
吴松岩半信半疑，听着叶天心的话。对于天心口中的戏子之事，也是稍有所思。即便自己，是与戏子同门一家，此刻也是心生少许忌惮。想来也是的确奇怪，公上信只是命戏子，攻下吴府，夺得十万兵权。可是现在，戏子的所作所为，显然已经出了“公子”的预期，甚至有些失控。&1t;/p>
“戏子被擒，显然供词直指我鬼门众将。他知道赵总领要什么，以其亲弟作为威胁，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既然戏子如此游刃有余，栽赃嫁祸鬼门。又为何任由将军，在这大门之前布下如此重兵？！”&1t;/p>
天心话声一落，吴松岩顿然心虚。对那白面的“疯子”，也是不禁心生疑惑，似有动摇。此时的吴松岩虽为公上家的人，但并没有达到“誓死效忠”，这样高的“觉悟”。&1t;/p>
“为...为什么。”&1t;/p>
“大人莫急，天心还有一物，要给大人一探。”&1t;/p>
“拿...拿来。”&1t;/p>
“就在吴府门前，由白布包裹。”&1t;/p>
“快！将物件传来！”&1t;/p>
吴松岩闻声，即刻下令门卒，将天心口中，白布包裹的“一物”，送入堂上。白布所裹，从外形来看，其中似有一人。士卒退下，白布盖头，公上允的脸，顿时露在众人面前。吴松岩，一看此人，便是急忙后退半步，还未定神，却听天心又是一道。&1t;/p>
“此人，乃是今日来审廷，刺杀鬼门薛兰语的刺客，与吴府座将，赵飞云一起。”&1t;/p>
“我...我不认识他...”&1t;/p>
“大人是否认识他，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审廷今日，就只有我鬼门两位女将入室。而此人死状，面肉啃碎，右手腕骨尽断。致命之伤，更是那颈骨之间，被人生生拧碎。”&1t;/p>
“什么...意思。”&1t;/p>
“天心的意思，大人不明白吗？审廷之中，只有我鬼门女将二人，我们皆无能力，将一个刺客杀的如此狼狈。”&1t;/p>
“你是说...”&1t;/p>
“没错，杀了这个刺客的人，正是贵府的座将，赵府的公子，赵飞云。”&1t;/p>
“不可能！！”&1t;/p>
吴松岩闻声大惊，他不愿相信叶天心说的话。但是，如今的审廷除了廷卫和廷长之外，根本就没有武功力道如此高深的人。而鬼门的叶天心和薛兰语，则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女子”，即便杀人，也不会啃骨断喉，这般凶残。如此看来，能以这样的手法，杀害公上允的人，就只要赵飞云一人。&1t;/p>
“叶天心！你说了那么多，到底想说什么？”吴松岩此时面目变色，如大难临头，近在眼前，叹声一问。&1t;/p>
“天心，恳请大人，将小人的那柄金边白羽扇，先行交还。”天心稍稍鞠躬，淡淡行礼，语气前辈，笃定一道。&1t;/p>
“为何？”&1t;/p>
“因为，羽扇在手，天心才可安心思绪。毕竟，身为谋臣，这扇子，是随身之物，用惯了，自然舍不掉的。”&1t;/p>
“给她！给她！！”&1t;/p>
吴松岩闻声一喝，命足下侍卫，将那羽扇交还天心。而如此之举，并非是吴松岩有多么相信这鬼门的“贼将”。&1t;/p>
对于此刻，心绪凌乱的吴大人而言。叶天心本就不懂武功，然而一把羽扇也不会是什么杀人的利器，即便交还也是没有什么所碍。再则，天心口中之语，公上允的冰冷之尸，也是惹得吴松岩，不得不想接着听下去。&1t;/p>
“谢吴大人，那么天心，就此直言。”&1t;/p>
“说~快说！”&1t;/p>
“戏子故作被擒，实则暗地另行计划，却不告诉大人，甚至还任由大人在自家的门前，摆兵布阵。而那刺客与飞云，刺杀我鬼门之将，天心暂且不论何人指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赵飞云已然叛变，而且反斩刺客而去。从这两点，可见大人，如今已是孤身一人。”叶天心话声淡淡，她以羽扇半遮口鼻，话声悠悠，却也不忘注释吴松岩的神情。&1t;/p>
“放屁！我还有吴府的座将！！”吴松岩闻声，大声一斥，欲以壮下威风，毫不视弱。&1t;/p>
天心闻声，眼神一道锐光闪过，好似一个猎人，看到了猎物掉进自己布下的陷阱，已是无处可逃，唯有乖乖受死。天狐嘴角微微一扬，此时此刻她已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将戏子的人心蛊惑之术，原封不动的还给他。&1t;/p>
“对！然而大人手下的座将。现在，恐怕已经危在旦夕了。”天心此话一出，如同利剑封喉直逼吴松岩而去，她一如既往，将那羽扇遮于口鼻，只露一道锐目之神。&1t;/p>
“什么意思？！”吴松岩闻声一惊，开口问道。&1t;/p>
“大人，摆兵门前，是怕戏子招供。而戏子早有计划，却也任由将军如此作为。天心，反问一句。如果戏子没有把将军供出来，那么将军现在，摆兵布阵之态，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1t;/p>
天心话声一定，吴松岩即刻双目直瞪。他不禁想到大门之前的兵阵，足足近千余人。如此的高调，如此的浩大。而他之所以摆兵于吴府门前，正是因为戏子被擒之时，曾转身对峙，在其耳边窃语。&1t;/p>
‘如果我被抓...嘿嘿嘿，你就在吴府门前，调兵千卒，摆出雁尾阵即可。这样我就能赢~赢得鬼门，骗得赵家。’&1t;/p>
“这不是戏子任由我摆的兵阵！这是，他被你擒拿之前，与我窃语交代的！！”吴松岩面目狰狞，心中那一份对于戏子的恨意，悠然而生。&1t;/p>
“戏子要劝服赵飞兰背信弃义，除了供词直指我鬼门，必定还要博得信任。吴大人，你就是他的筹码。”天心依然双目锐利，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直刺吴松岩的心门。&1t;/p>
叶天心话声一落，吴松岩便立刻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赵飞兰，曾在傍晚时分踏入吴府，当时吓得吴松岩双腿软，顿然失态。而总领那时也是并没有说话，仅仅一探，便转身离去。想到这里，吴松岩不禁，心生寒意，不知所措。&1t;/p>
“我...被出卖了？！”吴松岩越想越怕，已是毫无姿态可言，一脸尴尬，无从言语。&1t;/p>
“大人尽管放心，只要大人不在助那戏子为虐。天心一定保得，大人。不论大人曾经是一个怎样的人，犯了怎样的错。此事过后，我叶天心一定会竭尽一切，助大人稳坐军位。无人可动！”&1t;/p>
‘不论我之前...是一个怎样的人？！’&1t;/p>
听着鬼门天狐的话，吴松岩不禁想起自己的过去，那是一个从军数十年，都还只能是一个老兵的苦命人。他跟着鬼门的军卒，行军征战，数十载，最后却还是一个啃着馒头的老兵。但是现在，早已今非昔比，自己已是吴松岩的面容，继承其家财，稳坐国廷三品武官之职。而且，是一个无需征战的军需大官。&1t;/p>
如果叶天心真的可以信任，那么对于这个“老兵”而言，无疑就是个脱胎换骨的好机会。他不用再为了公上家，活在刀口的边缘，更不用在受那个白面“疯子”的摆布。只要安安心心，作他的“吴大人”，即可。&1t;/p>
“我如何才能信你！！”吴松岩此时淡淡一道，而这句话也是这个身陷深渊的“老兵”，最后的挣扎。&1t;/p>
“呵呵呵，大人此话真是可笑，你连那白面的疯子都能相信！难道信不过我，煌都叶家之后，身为鬼门八将的叶天心？”&1t;/p>
吴松岩此时，痴痴的看着身前，那方才口中的“鬼门贼将”，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已然丝毫不在。老将慢慢退怯一步，心中不禁向往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可以真的成为“吴松岩”，真的过上自己真正想要的日子。只要自己，愿意相信，身前的这个女子，来自鬼门的天狐，叶天心。&1t;/p>
“好！你要我如何，怎么去做？”&1t;/p>
“大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撤下门前的兵阵，从此与戏子无关便可。”&1t;/p>
“真的？”&1t;/p>
“真的。”&1t;/p>
“我不会被降罪？”&1t;/p>
“只要我叶天心活着，将军不会被降罪，不论将军过去如何。退一万步讲，可以证明将军贪污的证据，都被那场大火烧毁了。将军贪污的钱财，也都还在钱庄地窖之中。无凭无据，将军又有何顾虑？”&1t;/p>
“大...大胆！！”&1t;/p>
吴松岩听着叶天心，直指自己贪污之罪，便是虚张一喝。实则心中很是清楚，从前的“吴松岩”的确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贪官，巨贪。&1t;/p>
“大胆是当然的，不然我又怎会只身来你吴府！吴大人，天心此行，不是为了救你！天心要的，是鬼门一众的安全！也正因为如此，天心才想先救得吴大人一命，以此拔掉戏子的虎牙。至少也是一层虎皮。”&1t;/p>
吴大人看着叶天心，这个女子的睿智，是东城之内，颇为有名的。而身为一个，久经军旅的老兵，“吴松岩”看的出，叶天心所说的话，不像是在骗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为了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吴松岩”。老兵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挥手而去，面目一转，一股斗志昂然。&1t;/p>
“来人！！撤兵！！”&1t;/p>
吴松岩咬牙一声号令，猛然挥手。叶天心淡淡一笑，抬起双手作辑，深鞠。手间的镣铐出清脆的“叮噹”声。千魂见军师行礼，便也是尴尬一笑，慢慢低头，以作行礼。&1t;/p>
“把镣铐解开，让他们走。”吴松岩看着士卒淡淡一道，心意已决。&1t;/p>
“谢~吴大人。你我之间的约定，天心一定铭记，决不食言。”天心见镣铐取下，轻轻揉了揉手腕。像这样的纯铁镣铐，若是铐在手腕，过不多久，便会磕的腕骨冰冷痛，时间久了，则更是淤血不止，满手青。&1t;/p>
“好！叶天心！我信你！！”吴松岩挥手一别，话声听来似有几分豪迈。&1t;/p>
天心闻声，便领着千魂一路快行，直冲吴府之外。而当那守卒，打开吴府大院的正门时，那排着队列渐渐四散的军甲，也是不禁让天心微微一笑，淡淡点头。&1t;/p>
“叶军师，那赵飞云什么时候，背叛吴松岩啦？”千魂低一叹，轻声问道。&1t;/p>
“我骗他的。”天心原本不想作答，但想来此时正要离吴府，便也低声一应，加快脚步朝着远处良驹而去。&1t;/p>
“啊？那你跟他的约定。”&1t;/p>
“我会遵守的~只要，到时候他还活着。”&1t;/p>
天心冷冷一道，跨上马驹，便是策马行，疾驰而去。千魂见状，也是策马快驰，紧随其后。此时，蹄声作响，千魂只好拉开嗓门，大声问道。&1t;/p>
“叶军师，我们接下来去哪儿闯？”&1t;/p>
“去书院！！”&1t;/p>
“啥？书院？！”&1t;/p>
“对，国文书院。我们要去找，白冷滨。”&1t;/p>
“就是那个，不死老人，排名第二的白烂兵吗？”&1t;/p>
“白冷滨！！”&1t;/p>
“白狼兵？”&1t;/p>
“你有病！！”&1t;/p>
... ...&1t;/p>
黑夜笼罩在东城国廷的军部，此时赵家的总领赵飞兰，正一路急行，带着欧正阳向着比暗夜更为漆黑的死牢，大步而去。&1t;/p>
地牢之内，四周昏暗无光，唯有壁上烛灯，点燃寸土明目。那娓娓而来，悠远细长的歌声，是那白面戏子所吟。&1t;/p>
赵飞兰领着部下十卒，一路前行，引着欧正阳直进戏子牢笼之前。而这来自花谷的郎中，更是自从踏入死牢台阶，便已是听得那“祸人”的戏歌。也是不禁心知，此人就是拿洛城之乱的罪魁祸，白面“戏子”。&1t;/p>
“哟，啧啧啧。”此刻，戏子面对狱壁，背对牢门，如孤魂，似野魉。他听着飞兰所行，稀碎步声，便是心中一喜，不知是那鬼将已斩，还是另有“喜讯”。&1t;/p>
此时，白面口中装腔作势，一阵怪音传来。回一探，戏子顿然面目一憎，急行牢笼门前，双手紧抓牢门之上，冰冷的铁栏，望着欧正阳，低声恶言。&1t;/p>
“谁让你来的~这台戏里，没有你！！”&1t;/p>
欧正阳看着身前的白面，洛城之乱顿时浮现脑海。回想当初，那戏台上的“疯子”，惹得全城百姓，死在“炼狱”焚烧之中。整座繁华安详的城池，如若困兽斗场，百姓相互厮杀，有多少人死在了亲人的刀下，又有多少美满的家庭，被这戏子弹指之间，化作“灰烬”。&1t;/p>
此时此刻，戏子狰狞而望，欧正阳双目直瞪，如同烈日普照，败柳之下。然而，戏子并不畏惧，这花谷郎中的一身正气。只是，此人的出现，对于白面而言，无疑是一个“凶兆”。&1t;/p>
二人如此对峙，就连一旁的赵飞兰，都是不想多做“插足”。静静站在一旁，带着身后的诸多兵甲，且看二人之间，所散之气，黑白分明，势不两立。&1t;/p>
“我的这出戏里！没有你！”戏子依然狰狞，张开红唇，咬牙切齿。然而，此时的白面，也同样记得洛城中的“对决”。这个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的花谷郎中，在那乱城之中，追得自己，毫无喘息的样子。&1t;/p>
“正如你所言，我是来看戏的。一场丑陋不堪，无登大雅之堂的，丑戏！”欧正阳话声刚劲有力，直逼戏子而去，那一双正燃炯目，依然紧凝白面双瞳，迟迟不散。&1t;/p>
“哈哈哈~”戏子闻声，竟是忽然大笑，然而笑声过后，却又见白面五官一拢，紧凑而起，化成一个“恨”字。&1t;/p>
“是吗？无登大雅之堂？我的这台戏，可是邀请了东城的国主大人，共同上演，怎会不登大雅之堂？”&1t;/p>
戏子话声刚落，只见赵飞兰忽然面目一紧，同是咬牙切齿之态。她夺过身旁士卒之兵，一刀劈碎牢门之所，一踏入门，直逼戏子。&1t;/p>
戏子此时，任由总领闯入，依然笑。只见飞兰高举手中兵刃，横置而挥，如同一块铁板，朝着戏子侧颊而去。&1t;/p>
“嘭~”&1t;/p>
只听一声闷响，戏子便被飞兰一“刀”抽在牢笼铁栏之上。总领一声大喝，将那白面扣在铁栏，撩起铁兵握把，便又是一阵猛抽。打的戏子，嘴角淌血，侧脸青肿。&1t;/p>
“说！什么国主上演，你对国主做了什么！！”&1t;/p>
“嘿嘿，赵总领，你不要你弟弟了？”&1t;/p>
“说！国主怎么了！！”&1t;/p>
“可怜的赵飞云，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不要他了，啊~哈哈哈哈~”&1t;/p>
看着戏子答非所问，即便被如此“虐打”，也是依然笑得如若花火，灿烂之中，旁人听来却是一丝“惨烈”之相。&1t;/p>
此刻，赵飞兰已是近乎“溃败”。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一计未停，又出阴谋。好像在这个“疯子”的眼里，唯有天下大乱，才是此人活着的意义。毫无道理可言，更无人情可说。&1t;/p>
“你别急，国主？我能把国主怎么样？你倒也真的相信。”戏子喘着粗气，咧嘴微笑，侧半睁，藐视飞兰，言语清淡，好似若有退意。&1t;/p>
飞兰闻声，心中稍稍一定。只觉戏子此话一出，先前所言不过只是虚张。想来，东城的国主，堂堂“辰幸之君”身处大国宫内，宫内侍卫精兵，数之不尽，森严之态，更是滴水难入。又怎会被这样一个“疯人”随意迫害。&1t;/p>
戏子此刻，只觉那飞兰似有松懈，便又笑道。而就是这一阵一如既往的，笑颜轻疯之语，却令得阳、兰二人，各自一怔。&1t;/p>
“东城的国主，名刘丰，年号辰幸君。治国得臣子之心，治民得财子之赏。刘丰，喜好花卉，听曲，骑马涉猎。半月之前，曾找过东城的风月班，为殿下，演过一台《斩风令》，对吗？哈哈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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