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月老
“道长为何会送你回府？”片刻，韩洛敛了敛神，问道。&1t;/p>
“可能他良心现了吧，毕竟奴婢本来就是无辜之人。”&1t;/p>
“你……”&1t;/p>
“大少爷，不好了，不好了……”&1t;/p>
他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一个急切的声音打断，只见一丫鬟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上气不喘下气，“……大少二奶奶她……她晕倒了。”&1t;/p>
“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1t;/p>
“奴婢也不知，老太君现下正陪着她，让奴婢喊您过去一趟。”&1t;/p>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那丫鬟赶忙跟上他的脚步，只是，她在离开前还特意看了施央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东西，有不屑，有嘲笑，也有得意。&1t;/p>
施央认得她，她是林素璎的贴身丫鬟，青禾。&1t;/p>
此时，施央差不多猜到林素璎为何会“晕倒”了，大抵是知道韩洛来找自己，气急攻心了。&1t;/p>
事实上，施央也猜对了，林素璎本在房间等韩洛回来，等了大半天人没等到，却等到了他去找施央的消息，一时之间怒不可遏，才想了假装晕倒的法子，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1t;/p>
韩洛离开后，施央继续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师湘阁。&1t;/p>
此时，师湘阁内灯火通明，她刚上二楼，便听到了从里屋传来的骂声：&1t;/p>
“你怎么回事？绣个荷包都绣不好？好好的一对鸳鸯硬是被你绣成了一对野鸭！这要是送出去了，别人还不得狠狠嘲笑我一番？！”&1t;/p>
不用看，施央便知是绿萝在挨骂，毕竟私底下，韩师师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1t;/p>
“二小姐，何必这么大的火呢？容易伤身。”施央推门而进。&1t;/p>
“你不是被带去道观了吗？怎么在这？”韩师师还不知她回来了，所以此刻很惊讶。&1t;/p>
“奴婢知道您需要自己，所以回来了。”说话间，施央走到她面前恭敬行礼，嘴边微笑适宜。&1t;/p>
韩师师上下打量她一眼，语气酸溜：“几天不见，你又美了些。”&1t;/p>
“二小姐说笑了，论姿色，奴婢是如何都比不过您的。”&1t;/p>
“这话我爱听，只是，留不留你在身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说着，韩师师靠在椅背上，双手环抱于胸前，神情慵懒。&1t;/p>
俗话说一山更比一山高，过了林素璎那座山，还有韩师师这座山，不过，不管这山多高，施央也会越过去。&1t;/p>
“奴婢既可帮您分忧解难，又可帮您出谋划策，危险时还可挡刀挡剑，当然是留得的。”&1t;/p>
“你倒是挺自信，就怕全是嘴上功夫。”&1t;/p>
这时，施央注意到桌上搁着的荷包，当下便有了主意。“二小姐可在为绣荷包愁？”&1t;/p>
原本，韩师师想亲手绣个荷包送给君少钰，无奈自己手艺太差，这才叫了绿萝帮忙，谁知她的手艺更差，根本拿不出手。现下，她见施央这样问，眼神马上变得锃亮。“你会绣？”&1t;/p>
施央点头，“闲来时绣过几个。”&1t;/p>
“若是你绣得让我满意，我便留你在身边。”&1t;/p>
“定不负小姐所望。”&1t;/p>
接着，施央在桌旁坐下，拿了针和布便开始绣，绿萝不由地狠狠瞪她一眼。&1t;/p>
没过多久，韩师师便去正厅用晚饭了，待她再回房时，施央已经绣好了一只母鸳鸯，只见那母鸳鸯色彩斑斓，栩栩如生，令她惊喜万分。“你这绣工，都快赶上绣庄绣娘的了。”&1t;/p>
“二小姐谬赞了。”&1t;/p>
“我决定留下你了，你好生将这荷包绣完吧。”&1t;/p>
“多谢二小姐。”&1t;/p>
韩师师的反应，在施央的预料之中，只是，那绿萝见了眼红不已，以后怕是会想方设法为难自己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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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施央去厨房给韩师师打洗脸水时恰巧碰到了婵月，许久未见面的两人热络地聊了好一阵儿才分开，施央从她嘴里得知了近日来府上的情况。原来，韩洛已接管了天宝钱庄，携款潜逃的赌场管事也已找到，一切都在慢慢好转。婵月说这些的时候眉飞色舞，施央却眉头微锁，心有所想：韩家毕竟财力雄厚，就算一时不济也会很快翻身，自己得好好探清他们的商业底细，找出漏洞，全力出击了。&1t;/p>
冬日的清晨格外冷，施央出来得匆忙只穿了一件单衣，此时风一吹，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1t;/p>
还有一个多月便是年节，长廊之上已挂满大红灯笼，喜气洋洋，施央看着它们，神情突然黯了黯。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是韩家的大少奶奶，为了讨得老太君他们的欢心，自告奋勇，一手操办了府上的年货，每天忙碌不休，现在想想，还真是傻。&1t;/p>
“在想什么呢？”&1t;/p>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她抬头，一眼便看见了朝自己走来的韩洛，身姿俊朗，气宇不凡。&1t;/p>
“奴婢见过大少爷。”她低眉颔，屈膝行礼。&1t;/p>
“可是有何愁绪？”韩洛在她身前停下。&1t;/p>
方才，他远远地便见她端着水盆站在走廊上呆，不由自主地就走过来了。&1t;/p>
“突然想起一些往事而已，谈不上是愁绪。”她抬头，眸中的黯淡之色已不复存在。&1t;/p>
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看着她单薄的衣裳皱了皱眉。“怎么穿这么少？”&1t;/p>
“不过出来打个水，不碍事。”顿了顿，她又道：“奴婢还得回去伺候二小姐，就先走一步了。”&1t;/p>
“去吧。”&1t;/p>
施央从他身旁走过，他回头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深邃。&1t;/p>
回到师湘阁时韩师师刚起床，施央伺候她穿衣洗漱完毕后便开始给她梳头，长长的青丝在木梳间划过，施央突然想起以前给林素璎梳头的日子。那时，她们还是林府中未出阁的好姐妹，时常黏在一起，林素璎好打扮，又嫌丫鬟梳不好头，施央便亲自给她梳，久而久之，竟也练成一门好手艺，没想到，现在又派上了用场。&1t;/p>
一盏茶后，施央挑了一支镂空兰花珠钗插在髻间，完美收尾，韩师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还是你梳的头好看。”&1t;/p>
“二小姐喜欢就好。”&1t;/p>
这时，绿萝端着早饭走进来，刚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不由地咬咬唇。&1t;/p>
“二小姐，过来吃早饭了。”&1t;/p>
韩师师在桌旁坐下，绿萝特意盛了一碗鲍鱼粥给她，她却转手递给施央，“你昨晚熬夜绣荷包辛苦了，吃这个补补身子吧。”&1t;/p>
“多谢二小姐。”&1t;/p>
在绿萝嫉妒的目光下，施央从容地接过碗，韩师师又道：“坐下吃吧。”&1t;/p>
“是。”&1t;/p>
韩师师虽性格蛮横，但很容易被收服，施央正是了解她这一点才故意做那些事讨好她，以便实施下一步计划，看来还挺奏效的。&1t;/p>
“待会我要出门一趟，你去准备下。”用完早饭后，韩师师对施央道。&1t;/p>
“是。”&1t;/p>
转而，她又对绿萝道：“你去云裳坊把我新订做的衣服取回来，千万别弄脏了。”&1t;/p>
“是。”&1t;/p>
绿萝不情愿地退下，心想为何不是施央去取衣服，自己陪小姐出门？她一出现，什么都变了，还不如彻底消失！想到这，绿萝的眼底抹过一丝狠色。&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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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洛桑城里香火最旺的地方非月老庙莫属了，它建立已有百年，经历了无数风雨，也见证了许多段姻缘，虽规模不大，但每天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庙里有个解签人，人称“黄老仙”，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所以，有不少人慕名前来，只为求得一卦。&1t;/p>
此时，一辆华锦马车在月老庙前停下，珠帘攒动，两个娇俏的身影相继而出。一个是粉妆玉琢，云髻娥娥，狐裘裹身，风姿绰约，一个是芙蓉出水，清眸流盼，淡衣楚腰，秀雅脱俗，好似那画中仙，水中凤，引得不少男子驻足遥望，痴了神，醉了心。&1t;/p>
感受到来自周围男子的仰慕目光，韩师师得意一笑，而后抬头挺胸走进月老庙，施央紧跟其后，神情淡然。&1t;/p>
月老庙里人山人海，好不热闹，韩师师径直进了祠堂。“既然来了，你也求一签吧。”说着，她塞给施央一个签桶。&1t;/p>
施央犹豫着接过，韩师师马上拉了她一起跪在蒲团上，“心诚则灵，求签的时候可不能有杂念。”&1t;/p>
接着，她们闭上眼开始摇签。&1t;/p>
不一会儿，两支签落地，韩师师捡了自己的签便往内堂去，施央却跪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手中的签，心绪混乱，最终还是起身了。&1t;/p>
内堂里坐着一位白老人，只见他身穿黄袍，头戴冠宇，慈眉善目，正在为前来的少男少女解签，想必就是名声远扬的“黄老仙”了。&1t;/p>
等轮到她们时，韩师师迫不及待地把签递给他，一脸的期待。&1t;/p>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官，送我乎淇之上也。”他说出签文，凝了凝神，又道：“姑娘，此乃中上签，签意是，男女之婚姻是终身大事，是决定人生一生幸福之大事，爰之，不得以逾越、不正、强行等手段行之，必须以正当方式取得对方之芳心，两相情愿之下完成。如违反上述原则行之时，虽结合，惟两者之间，貌合神离，不得行之，否则良缘亦为此破坏无遗。”&1t;/p>
“这是好签，还是坏签？”&1t;/p>
“好亦好，坏亦坏，一切都要看姑娘的造化。不过，姑娘需谨记，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方能结得良缘。”&1t;/p>
“那我就把它当好签了。”&1t;/p>
韩师师起身，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似那天边的云霞，娇艳含羞，一双美眸流光溢彩。“施央，我先去月老树那边了，你解完签再来找我。”说完，她便走开了。&1t;/p>
只是，施央紧攥签支，迟迟未坐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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