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奈

当夜，皇帝所居的内殿。&1t;/p>

        “夜半时分，月色正浓，你却有何事启奏，竟这般着急，等不到天亮吗？”&1t;/p>

        皇帝支起老树般枯槁的五指轻抚在胸口，腕上一串金刚菩提上下晃动——入夏后的肺胀之症愈严重，用手按着方能舒服些。&1t;/p>

        天亮？&1t;/p>

        秦承决暗自冷笑，只怕天亮之后，太子先下手为强，届时就变成另一番光景了。&1t;/p>

        “启禀父皇，前线战事平息，正值将士们凯旋之际，却不成想军中步兵在回京之时感染了瘟疫，现下已然……”&1t;/p>

        “已然传入皇城之中，朕已知晓，明日便着手处理此事，拨款救灾，我庆阳泱泱大国，绝不会惊惧与小小一场瘟疫！”秦承决正说着，却被不耐地打断，“你就是为了禀报此事而来？”&1t;/p>

        自打秦承决率领军队回京，城中便有传言说队伍里有人感染瘟疫，已经沿途传入了皇城，开始皇帝也并未在意，只当成讹传罢了。&1t;/p>

        他毕竟也曾是叱咤风云的一代帝王，太子和秦承决的明争暗斗，他是心知肚明，又因心存偏袒，有些事情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1t;/p>

        却不成想白日里有人来报，说瘟疫已经沿途走入了皇城，在京郊弥漫开来，这一夜之间，想必皇城中也有人感染。&1t;/p>

        那就是说，之前所闻并非讹传。&1t;/p>

        如此一来，只怕又会掀起一阵朝堂动荡！一想到瘟疫的事情，这位九五至尊便十分头疼，自然不耐烦了。&1t;/p>

        “非是如此，儿臣此番前来，是想请父皇安排儿臣参与此次救灾，找出疫病源头，永绝后患。”秦承决上前一步，铿锵道，“这次疫病虽说是我军中士兵最先感染，可在回京之前一切正常，只怕另有源头，作为将领，儿臣绝不能束手不管，还请父皇恩准！”&1t;/p>

        “古往今来，瘟疫叫人避而不及，你却上赶着去，可想好了？”&1t;/p>

        混沌的老眼里闪着一抹光彩，皇帝放缓了声音，将串珠放在掌心摩挲起来，又如此问道。&1t;/p>

        却见秦承决不假思索，“儿臣不说空口白话，只希望父皇将此事全权交给儿臣，毋须他人插手。”&1t;/p>

        “那，朕准了。”&1t;/p>

        将那金刚菩提转手掷在一旁，双目微合，皇帝开口。&1t;/p>

        金口玉言，这事便就此定下了，只等明日宣读圣旨后，秦承决便是皇上钦定的赈灾使。&1t;/p>

        待秦承决告退，秦道恭缓缓抬起眼睑，混浊的双目盯着他去时的路，久久难以移开。&1t;/p>

        就如他所说的，这场瘟疫处理起来十分棘手，是许多官员避而不及的一场大灾，稍不留神就有可能送命，若是碰到了疑难杂症，更是难以对症下药，这个儿子此次自荐出头解决此事，只怕是为了军中将士们的名誉吧。&1t;/p>

        太子着手削减秦承决的兵权，未免操之过急，这次应允了秦承决的提议，一是为了稳定军心，二是除了他以外，再难找到一个有如此能力，又能尽心赈灾的人了，加之他本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不如太子在朝中那般地位，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叫他尽数担着便好。&1t;/p>

        至于这样做公平与否，并不是秦道恭会考虑的问题，生在帝王家，本就意味着要遭受一生的不公。&1t;/p>

        有些事情，是他们还未出生时就定好的。&1t;/p>

        如此想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子的秀丽容颜，还不等他仔细看清，她的五官便愈模糊，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1t;/p>

        这孩子与他母亲，果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般相似。&1t;/p>

        一样的秀美，同样的倔强。&1t;/p>

        次日一早，洛裳辞半倚靠着床边，双腿离地，荡秋千似的在半空中晃来晃去。&1t;/p>

        真是无聊死了，古代的生活就是这样，没有手机，没有游戏，连电视都看不成。前几天的新鲜劲儿过去了，有了赵氏的前车之鉴，整个丞相府也没有人敢再来找他们姐弟二人的麻烦，洛裳辞竟不由怀念起之前在黑衣人刀下求生的惊魂一夜来。&1t;/p>

        紧接着联想到的，便是秦承决那张黑青的臭脸，以及被他扼住咽喉喘不上气的自己。她一惊，倒吸口冷气，赶紧摇头，打算将他甩出脑海外去。&1t;/p>

        “元香啊，这偌大的京城，怎么好玩的东西这么少啊，这么无聊的生活，我这十几年都是怎么活过来的？”&1t;/p>

        “小姐不是最喜欢去景琛楼饮茶作乐吗？”元香这些日子里已经习惯了洛裳辞时不时爆出的古怪言语，一时间也不觉得奇怪，而是道，“还有醉月楼的鼓点和评书，也是小姐你最喜欢的呀。”&1t;/p>

        “喝也喝腻了，听也听不懂。”洛裳辞撇撇嘴，这以前的洛裳辞喜欢干的，无非是附庸风雅的一些活动，她才不稀罕。&1t;/p>

        前世作为苦逼的医科学生，熬过了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拼搏，又辛辛苦苦地背了八年书，好容易从实习生转为正式大夫，不等评上职称，刚能单独出门诊，结果一朝穿越，成了不受人待见的庶女，这让她情何以堪？&1t;/p>

        元香见她表情越来越难看，便道，“小姐不是还喜欢去太子殿下名下的绸缎庄和玉器店吗？”&1t;/p>

        “嗯？”洛裳辞忽然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太子还是三皇子啊？”&1t;/p>

        “当然是太子了，小姐你忘了，你最看不上的便是三皇子名下那家古玩店，之前还在那里见了假货，与那掌柜的吵了一架。”元香认真道，她并不知道所谓的假货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她只知道自家小姐绝不可能做任何对三皇子有益的事情。&1t;/p>

        我的天哪，这梁子结的是有多深！&1t;/p>

        洛裳辞不禁扶额，恼恨自己穿越都找不到合适的身体，穿到了一个又蠢又坏，还不受宠的锦绣草包身上！&1t;/p>

        她苦笑，“只怕现在我去秦承决的店里，人家也会将我拦在外头了吧。”&1t;/p>

        “那不去便是，小姐若是想逛街，太子和皇后的铺子是最多最好的，又何必去三皇子那里找气受呢？”元香想法十分单纯，她也看不出洛裳辞眼中的无奈和惆怅。&1t;/p>

        “是啊，我又何必给自己找气受呢？”&1t;/p>

        脸上的苦涩渐渐褪去，洛裳辞脚下使劲，一跃蹦到地上，“走吧，那就去太子殿下的铺子里瞧瞧，买些好东西回来孝敬爹爹！”&1t;/p>

        “是。”&1t;/p>

        元香脆生生地应着，准备好了包裹和碎银，跟随洛裳辞一道而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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