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沈蕖喜欢臣安五年，从高中到大学，今年是她学着放下他的第二年。
两年时间洪流倒是裹挟了一些琐碎念想，她心想，这也算往好的方向前进着。
第一年为工作奔波忙碌倒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工作安定下来，每每夜半她总觉得不得劲儿，也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得劲儿，索性晚上喝的晕晕乎乎，倒头就睡。
面对今年她妈妈张玉琴愈渐直白的相亲要求，她想着都25了，连个男朋友都没谈过，说来也好笑。
那不妨试试吧，连番看了好几个，她受不了他们为了达到结婚目地的过分直接，成年人的处世态度拿到感情上来未免有些太残酷。
所以当她妈今天给她看这第四个人的照片，兴奋讲述着对方的工作家庭，她却在脑子里思考今天结束之后和池静静去酒吧该穿什么衣服。
沈蕖决定穿今年过生日时收到的一条酒红的连衣裙，肩带上带着薄纱，露背的款式，她不是那种风情万种的姑娘，但偶尔也喜欢这种明媚鲜艳的装扮。
“你穿这个可不行，温度还没升起来呢。”张玉琴不容她辩驳，直接推她去了卧室。
沈蕖只好套了件风衣在外面，穿上鞋子匆匆出了门。
无论什么见面，她习惯性早到十分钟，找到餐厅位置落座时给池静静发了微信，让她四十分钟后打电话过来。
刚放下手机，人就到了。
“你好，沈小姐，我是吴渡宇。”
面前男人抬了抬细框眼镜，更衬出来他的文质彬彬，沈蕖却见还有一人跟在他身后，与面前这位截然不同的相貌与气质，未等她想，那人拍拍吴渡宇的肩膀，去了后几桌坐下，对面是一个格子裙姑娘。
她大概明白了，这大概是同一个介绍人，业务繁忙啊。
“你好，沈蕖。”沈蕖站起来回应。
“抱歉让你久等了。”
她手伸向对面的空座，笑笑：“没有，我也刚到，快坐吧。”
虽然已经知道了彼此的基本信息，双方还是客套的互问对方年龄、工作，再表示赞同。
“沈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吴渡宇向她抛出一个问题。
沈蕖随口一答：“喝酒算吗？不是什么好爱好。”
“是要适度饮酒，网上说的睡前饮酒美容养颜，其实都是谬论。”
这是沈蕖自从吴渡宇进来听到他说的最长的话了，她想他肯定很爱他的工作，当他的病人必然很安心。
这想法还没断，便听见吴渡宇手机响，见他眉头逐渐皱起的眉头，沈蕖不等他解释，直接说：“工作要紧，你先去吧。”
吴渡宇面露歉意，向她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也等不及走过去，直接对着后面：“程岸，车钥匙给我。”
沈蕖正切着牛排的餐刀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抬头怔怔望着那个懒散晃着钥匙圈走过来的人。
叫什么？她看着这张比之前进门相比更加与落拓不羁的脸，愣了神。
程岸见她直勾勾盯着她，他也不避开视线，直到走到桌前，视线才回到吴渡宇这里：“你们医院缺了你怕是不转了？”
“香潭路出了场车祸，我得回去手术，车子我先开了。”
吴渡宇再次向沈蕖表达歉意，之后急匆匆走了。
沈蕖也醒过神来，暗自嘲笑自己的荒唐，还是如此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思，就算是那人又怎样，七年了，也就只有自我折磨而已。
也不用池静静给自己打电话了，她拿起包，回以程岸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相继离开。
沈蕖和池静静约了在玫瑰人生门口碰面。
池静静挽着她进去，问着：“今天那个怎么样，医生应该挺靠谱的吧，有意向吗？”
“有意向我还来这儿？”
沈蕖今天心思压根儿也就没在相亲上，心想果真还是不能松了口，自她答应了张玉琴的要求，相亲这事儿也像工作日程一样，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晚上九点，这场子才刚刚开始，她俩找了卡座叫了酒水，池静静便迫不及待冲向舞池了，池静静拉过沈蕖几次，后来见她实在不愿意，就放任她坐着发呆，等她结束再一起回家。
沈蕖来酒吧的目的很单纯，就是喝酒，一杯接一杯，现在度数低的酒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她需要高浓度的酒精让她头脑发热，顾不得其他。
这过程中也不妨前来搭讪的，推酒的，她也不理，目光涣散的望着台上唱歌的人，看着舞池各型各色舞动着的人。
越是嘈杂热闹，她越平静。
程岸自沈蕖刚进来就看见她了，二楼卡座的视野很好，他见她进来将外套脱下，露出光洁的背部，隐隐约约的蝴蝶骨，不知道是灯光还是这裙子衬的她肤色白皙透亮，近乎发光。
他见她熟练的开了瓶龙舌兰，加了冰块，慢慢喝着。
他双手扶着桌前的栏杆，手指一下下敲着，不经意想起不久之前她推开餐厅门，被迎面的风吹起的长发与衣角，看她同吴渡宇交谈淡淡的笑容，客气又疏离，仿佛她并不身在其中，再就是她最后盯着自己的眼神，平静之下掩盖着的惊慌失望。
程岸忽然发生一声轻笑，他为什么会记得这些细枝末节。
敷衍过前来搭讪女人的一杯酒，侧着身子望见她换了个姿势，翘起了腿，手托腮倚在腿上，怔怔望着舞台上弹吉他的人，不一会就落下泪来，好像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她见怪不怪，嘴里跟着台上的人唱着：
从来没爱你绵绵可惜我爱怀念
一曲终了，舞台换人上场，沈蕖轻抚了下脸，调整坐姿，抬头便撞上程岸那双眼。
她没有躲避，没有示意，只是单纯看着，微微眯了眯眼睛，背景视线模糊，只听见躁动热烈的重金属乐队和眼里这个勾着嘴角笑的随意的男人。
她忽然想起忘了问他名字是哪两个字？虽然长相大相径庭，但像她这样极易胡思乱想的人，得问清楚才好。
沈蕖拿起桌上的酒杯笑着向他晃动，做着口型，喝一杯？
程岸有些意外，转一念想逗逗她，举起吧台上的酒杯同样举起，一饮而尽，之后杯口朝她，还是那副笑容。
沈蕖也没表现出意外，杯中的酒也没动，继续做着口型：下来喝。
说着朝他挥了挥手，手心向下。
有人曾说过，手心向下叫人是不礼貌的，唤狗时才会做这样的动作。
程岸没好气的笑了，他还没未曾见过这样对他的女孩子，不主动贴身靠近，而是这样，嘿，程岸，给我下来。
让他下去他就下去？
他也是真不知道在她说后多久，还就真的迈下步子往她走去。
过去坐下，程岸也没说话，手搭在沙发帮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余光看着沈蕖。
看着她被台上乐队ending突然吓到，身子微微晃了晃，射灯的光扫到被头发掩了大半仍旧白的发亮的后背上，就和刚刚望着他的那双眼睛一样亮，明眸皓齿，有些贴切，在他浮想联翩之际，她回头开口问他：“你名字是哪两个字？”
他没想到是这个开场白，她都不问他叫什么：“禾苗程，海岸的岸。”
她扭过头，抬头看着射灯，带着她都没有注意的刻意分开前后鼻音喃喃：“噢，程岸…”
“你的蕖是哪个蕖？”程岸略过她的失态，开启话题。
“芙蕖的蕖。”
芙蕖，他心里暗念着。
台上的乐队唱了一首又一首，他俩也没再有对话。
夜深了，几乎没有人在位子上坐着，都趁着这自由喧嚣的氛围宣泄着自己，释放着最深处的灵魂。
独独他俩纵观着一切，无动于衷，其中沈蕖替程岸加了一次酒。
快到午夜。
“芙芙，狗子催我了，咱撤吧。”池静静带着热气从舞池中兴奋的跑出来。
沈蕖笑笑，拿起包，准备起身离开。
“不留个联系方式？”程岸忽地来了这么一句。
沈蕖犹豫片刻，报上了手机号。
改备注时程岸还故意提醒她，名字别写错了，又将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沈蕖总觉得这话里有话，想着他们也并没有朋友交集，说了句放心，套上外衣，拉着池静静走了。
零点已过，路上的行人渐少，酒吧附近还有少许喝醉耍酒疯的路人，沈蕖想着幸亏她酒品挺好，不然，她也要失去喝酒这个爱好了。
回到家中已然夜深，沈蕖放轻动作，洗漱过后仍是惊动了张玉琴，她递给她一杯温水，“又这么晚，酒不是要天天喝的，今天这个怎么样？”
“嗯，挺好的，我再处处。”沈蕖正面回答，想着一旦有半点游移，下个人选她妈妈现在就能从睡衣口袋中掏出来。
张玉琴想说什么又停下，最后来了一句：“芙芙啊，其实妈妈觉得你开开心心的就是最好的了。”
沈蕖想，她妈妈可真好，不会设门禁，不赞同但也不会强行干涉她喝酒，不直接戳破她的心思，只希望她开开心心。
“我每天都很开心的，妈妈，晚安。”
其实你看谁都知道，朋友、家人，还是一面之缘的人，都知道，唯独那人不知道，她又在给他找借口。
沈蕖有些后悔今天那瓶龙舌兰没有多喝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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