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请放声大笑一次
千年之战落幕，好友尽死，孤独万年，只为那一句承诺。
老人望着地上的墓碑，泪水再也收不住了。三万年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老朋友们，我要去找你们了。他放声大哭，涕泗横流。
炎燎原问道，“您就是仇笑戈吧。”从来也没见过，一位老人哭得像个孩子一样，那份伤心，任谁都会为之动容。“这是怎么了？谁在哭？”凌霄终于醒过来了，揉着自己的眉头，走了过来。
“燎原，这位老人家是谁呀？他怎么哭得如此伤心？”凌霄有些好奇，这种悲痛欲绝的伤心，他只在天央国感受过。“这位是仇笑戈，我们遗族的一代天才。”炎燎原努力微笑，可嘴角还是控制不住的弯下。
凌天之墓！怎么可能，他不是安葬在凌族的先祖冢里吗？
凌霄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墓碑，神情恍惚，揉了揉眼睛。
老人逐渐止住哭声，嘶哑地解释道，“这只是衣冠冢，凌天不会来这里，永远也不会。”凌霄皱起眉头，“衣冠冢？凌天？仇笑戈？我没睡醒吗？”炎燎原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不要怀疑了，你眼前所见，都是真实的。”
三万年前，千年之战打响，我带领遗族抗衡消散阁。
老人陷入回忆之中……
微风轻轻划过树梢，这夜色刚好。
树丛中，凌天气喘吁吁道，“快快，他们要追上来了。”炎卓武坐在草里，调息自己的气势，“九天了，他们追了我们九天了，非要赶尽杀绝吗？”仇笑戈站在树枝上，望着前方，“木屋一战，消散阁没能成功暗杀我们几个，他们当然不会放弃。”
咚咚咚，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仇笑戈的面色变得苍白。
“呼哈哈，你们果然在这里。”身穿金甲的巨汉，撞折了树木，冲过来大笑。“这二货是谁？看起来好傻。”炎卓武嘲笑道。仇笑戈眯起了眼睛，手指微动。“砰”地一声，金甲巨汉被打飞数百米。
凌天收回右拳骂道，“罗里吧嗦，要打便打，少废话。”金甲巨汉翻身而起，抖掉甲胄上的碎木，大笑道，“不愧是凌族族长，即算断了一臂还是这么强横。”凌天扭着脖子，单手勾了勾，“来吧，身披金甲，你是几重仙人？”
金甲巨汉没有回答凌天的话，而是嘀咕道，“活捉凌天，其他生死不论，阁主就会给我找事。”仇笑戈浑身清气大作，跳到凌天的前面，“金甲，一般是七重仙人，但看你自信满满的样子，你是九重仙人吧。消散阁还真是下了血本。”金甲巨汉双手抱拳，“在下阮鸿宇，现任消散阁飞仙宫九重仙门执事。”
“笑戈，我来会会他，我还没打过九重仙人呢。”
仇笑戈回头看着凌天，“不行，你身负重伤，若被擒了去，只怕会受那魔女的摧残。”炎卓武也附和道。凌天拗不过这两人，只能退后几步。
“九重仙人？名号对你无用。仇恨之挫骨断筋。”仇笑戈的身形移换，手中多了两个护手。阮鸿宇气势暴涨，身上的肌肉开始跳动，“早就听说，仇族是近战的高手，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小可。但，在下也擅长近战。”一步踏出，缩地成寸，一拳打向仇笑戈的面门。
仇笑戈弯腰躲过，抬脚踢向阮鸿宇的手肘。“破！”阮鸿宇大喝一声，仇笑戈被震得倒退，站立不稳，脚下的土地尘土飞扬。仇恨之背水一战！他止住颓势，身上的清气幻化一层血红外衣，单脚跺地，猛冲了出去。
两人度快到极致，肉眼已经难以捕捉。一片树叶落下的时间内，就交手了数百个回合。
风起，落叶被切成两半，仇笑戈无力倒地。
“真不爽，你受了很重的伤，没挥出全力。”阮鸿宇站定，晃了晃双手。凌天摇头道，“不一定啊，看看你的左肋吧。”噗！鲜血洒落一地，阮鸿宇的左肋被切开一道口子。
“果然厉害，我输了。但，你们还是要死，金甲归来！”阮鸿宇暴喝一声，被仇笑戈夺去的金甲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消散阁太大意了，一个九重仙人根本抓不住我们。炎焱之六欲全失。”阮鸿宇直接倒地，不能动弹，陷入假死状态。
炎卓武看了凌天一眼，两人就要走过去扶起仇笑戈。
“凌天，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呀。”
听到这个声音，凌天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黄岚馨落在他的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那么爱你，你竟然还是背叛了我。我不舍得罚你，只能找别人泄心中的怒火了。”黄岚馨眼中满是深情，但她的动作，却让凌天心寒。
一剑贯穿了炎卓武，一脚踩断了仇笑戈的腰椎。
“不，不要，你要杀就杀我好了。”凌天的身体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友饱受折磨。“我不会杀你的，我会在你面前杀了孤茗那个贱人。”此刻，黄岚馨显得有些癫狂。
“苦难、折磨、孤苦无依，你确定了吗？”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几人全被禁锢在原地。“是你，天机阁阁主，宿命。”黄岚馨望着眼前的老人，咬牙切齿地叫道。
宿命老人望着躺在地上的仇笑戈，道了一句天机，“宿命难逆，天命难违。仇族长，你若选择，我便送你离开。”凌天知晓其中缘由，却不能接受，怒视宿命老人，“不可，笑戈，你是遗族领，不能就此离去。”
仇笑戈手指动了动，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血衣升起金色光芒，宝相端庄，神色淡然。
“我若选择，还是可以参加这次战争吧。”他嘴里苦，现在只能如此选择，否则遗族危已。“可以，但你只有百年的时间。”宿命老人给出了答复。“今日我要你送我们离开。”仇笑戈提出了要求。
“须是如此，遗族不能灭亡。”宿命老人挥了挥手，凌、炎两人的外伤全部恢复。“宿命，你想与我消散阁为敌吗？”黄岚馨低吼道。“是是非非，总惹尘埃。黄姑娘不必心急，该是你的，谁也逃不开。”宿命老人离开了，还带走了消散阁的人。
凌天抓住仇笑戈的衣领吼道，“你还是答应他了，那句诺言，你不该独自承受。”仇笑戈笑着摇了摇头，“该又如何，不该又如何。我的苦难，至此终了。余下若干年，你们要保住遗族。”炎卓武望着手指微微颤动的仇笑戈，眼中的泪水滑落。
他知道，那个选择，那句承诺，足以让人孤独万年。
岁月总是无情，百年大限还是来了……
“你们看，风吹过，花又开了。”仇笑戈笑着摘下一朵花，放在了凌天的手中。韩霜美目含泪，她知道留不住了，人，该走了。东方名扬怒吼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一定要去那里？”仇笑戈摆了摆手，“也是为了我们遗族，你们不必伤心。我走了，花还在。”
金光闪过，仇笑戈消失无踪，只有那朵花证明他来过这里。
春花秋落，岁月变迁。曾经的花园，变得杂草丛生。
又是一年暖春来，凌天抱着一个孩子回到了这个花园，身后跟着黄岚馨……
“岁月还真是无情，我都这么老了，才终于等到你们。”仇笑戈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凌霄疑惑道，“到底是什么承诺，让您孤独万年？”仇笑戈指了指鬼幽，“等等这孩子，他马上就要醒了。”
炎燎原吐槽道，“您是不知道呀，他可是老妖怪。”仇笑戈笑道，“只算活着的年龄，我叫他孩子没错。”鬼幽猛地睁开眼睛大叫道，“我去，终于到了判死殿，哎，你俩也来陪我了？”凌霄摇头道，“你还没死，我们只是睡了一觉。”
看着三人笑闹，仇笑戈的嘴角牵起了一丝微笑。
咳咳！炎燎原咳嗽了一声，“我们要听仇爷爷言。”仇笑戈摸了摸他的头，“天地相争，万物消于无形。若阻，力显不足。若顺，三界重开。天地相生相克，追寻的答案，就在瞳孔映照不到的地方。路断倒转，人死复生。悲痛是前行的动力，不必难过。”
鬼幽伸手示意，仇笑戈看着他，止住了话语。鬼幽挠了挠脸问道，“那个，能解释一下吗？完全听不懂啊。”仇笑戈摇了摇头，继续讲道，“假作真，忆迷雾，引前路，清醒认，勿信言，仔细观，前世现，一切终点，穿插引线。”言罢，凌霄已经陷入‘懵’的状态，炎燎原打了个哈欠，鬼幽故作思考。
“大哥哥，大哥哥，这位老爷爷说的好深奥呀。”凌恋怡探出头，撅着小嘴也在思考。仇笑戈皱了一下眉头，双眼微微眯起，凌恋怡吓得哆嗦了一下，躲到了凌霄的怀中。
“真作假时假亦真，落入俗套的叛变，藏着最终的真相。”话音落下，仇笑戈的身体变得透明。炎燎原惊呼道，“您这是……”仇笑戈笑道，“终于自由了，也完成了承诺。遗族后人带着鬼族到来，我将告之真相。”炎燎原瞪大了眼睛，“为了这个，您忍受了万年孤独？”
仇笑戈叮嘱道，“牢记我刚刚说过的话，那是你们必须要做的事。”凌霄问道，“我已经全部记下了，您，您还有什么要嘱托的吗？”仇笑戈回道，“眼前的事物有可能全是假的，也有可能全是真的。真假由你们自行判断。”大风骤起，身形被风吹散，什么也没留下。
“万年孤独，只为叮嘱几句话？这太残忍了吧，留下一封书信不好吗？”炎燎原喃喃自语。“不一样的，书信易丢失，只有人留下，才能确保这段话准确地传给我们。”凌霄想起那阵哭声，又看了看地上的墓碑，万千情绪涌上心头。“你们来看，这里好像还有东西。”鬼幽指着前方的一处洞穴叫道。
三人走进洞穴，表情顿时凝固。
哎，第一天蛮好过的，也不算太苦。呃，第七天了，这个鬼地方太静了。嗯，三年过去了，不知他们过得如何？没人说话的滋味，好难受。唉，二百年了，为何要答应那个承诺，我想回去了。
七百年，遗族，我恨你们，是你们害我守在这里。两千九百年，随便写点东西，不能忘记如何写字。之后，石壁上刻满了横竖，再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双草鞋，一根木棍，一卷破烂的席子。仇笑戈就这样，独自活了三万年，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生物。恪守承诺，从未离开。
空间再度扭曲，石壁上的文字渐渐消失。
不！为何要抹去仇老存在的痕迹！炎燎原疯狂地释放着战势，试图用冰，冻住石壁上的文字，但，万鬼窟的修复能力太强，一转眼，痕迹都消失了。炎燎原瘫坐在地上，右手垂在凉席旁，无意间，摸到了某样物件，拿出来看了一眼，呆住了。
这是一封遗书，刻在白骨上的遗书，上面写着：我会死吗？或许会吧，但我不后悔。一个人为了弟兄而死，为了理想而死，怎会后悔？所以，看见这封遗书的遗族子弟呀，不要为我难过，没人活得比我更精彩。
脱凡尘，飘然欲仙，生得轰轰烈烈，死亦荣归故里，有何遗憾？
请，收起眼泪，让我们，再放声大笑一次！
哈哈哈！寂静的万鬼窟，笑声猝然响起，惊走数千游魂。笑吧笑吧，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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