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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冥界主君


“君上此前身受重伤,闭了生死关,现今是否出关了老身就不知晓了。”北阙行踪向来隐秘,孟婆虽为冥界君主近臣,却也知晓得并不算多。

        “身受重伤?”容与不解,兄长修为早已将近仙帝之尊,这三界之中,除却父帝,又还有谁能伤得了兄长?

        他问,“可知是谁伤了兄长?”

        孟婆摇头,“这却也不是老身能过问之事了。”

        从孟婆处问不出什么之后,容与便径直匆匆往北阙寝殿永泰殿而去。

        冥界是极夜之地,永不见光明。

        冥界君主寝殿永泰殿便高立于极夜之巅,冰寒刺骨,所见之处尽是摇曳的幽碧色魂魄。魂魄之下,朵朵曼珠沙华招摇绽放,似血般妖异浓艳。

        唯一突兀的便是永泰殿前不知何时生了株素白的琼花。

        琼花素白,盛开在万千神魂与曼珠沙华之间,又仿若渡化世人脱离苦海的佛陀,圣洁高雅。

        兄长何时竟是种了琼花树?

        容与诧异地抬头看了良久后方才踏入了永泰殿。

        永泰殿中寂静一片,不见丝毫光明。

        容与甫一踏入便微微蹙了眉,但引他入殿的冥界侍从却已退下,他沉凝须臾,正待开口,黑暗之中一道无声的力道却忽然冲他而来。

        他抬手便要掐诀,可极为细微的低吟声却打断了他的动作。

        下一刻,温热袭来,掌心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毛茸茸的柔软。

        容与抬手挥亮满殿烛火,便见一只通体雪白,耳生蜿蜒长角,四肢修长,浑身泛着碧绿光芒的神兽凌邪亲昵地蹭在他掌心:“就知道是你,凌霜。”

        神兽凌邪听闻容与唤自己名字,越发粘腻地蹭在他身周。

        容与无奈:“你蹭我也没用,我今日没带凌云来冥界。”

        神兽凌霜和凌云本是一对双生子,长得毫无区别,数千载前身受重伤,为北阙和容与所救之后,两人便一人养了一只。

        一听闻凌云没来,凌霜立即蔫巴了下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无力垂下。

        容与不忍凌霜难过,抚了抚它的头,安慰道:“好了,别伤心了,我下次一定带它来见你。”

        若不是这次他要取断魂草,委实危险,他又怎会不带凌云来见凌霜?

        本是如枯萎的花般耷拉脑袋的凌霜闻言,开怀地便抬起了头,一双圆滚滚的眼瞳之中清晰地倒映出容与的容颜。

        容与笑着点了点它的鼻尖:“看着我做什么,我有说话不算话过吗?”

        凌霜开心了,又蹭着容与了起来。

        容与捋捋它的毛发,“好了好了,别光顾着开心,你先告诉我兄长在哪里吧。”

        哪知一向活泼的凌霜听得容与的话之后,却是迷茫地眨了眨眼,而后便歪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容与。

        容与头疼了:“兄长还没出关吗?竟然连你都不知道兄长去了何处。”

        难道他真的要空跑一趟了?但是不应该啊,那团魔气

        容与的思绪不过是纷乱的一瞬之间,本是围在他身侧的凌霜却是忽而转了头,步伐“哒哒”地往寝殿玉阶之上跑去。

        容与循声转头,便见得本是空无一人的玉阶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玄色身影。

        满殿烛火晃动,引得殿中珠帘都随之微微摇曳,在玉阶之上投下道道半明半暗的光影。

        那玄色身影便立于光芒与阴影交错之间,似巍巍远山,疏离的温润之下潜伏的是无尽的迫人威仪。

        容与虽还未看清来人面容,却是先笑了起来:“原来兄长已经出关了啊。”

        他道,“我还怕我白跑一趟了呢。”他松了一口气,“还好。”

        珠帘被一只骨节如玉的手微微拂开,似珠落玉盘,“你既来冥界寻我,不是早便料定了我已出关了吗?”

        光影错落间,曳地的玄色衣摆在玉阶之上划过眩目的弧度,一面如墨画,似烟雨的面容蓦然出现在万丈光芒之下。

        即便容与早已见过这面容颜无数次,可许是历劫数千载未见的缘故,如今再见北阙,他竟是有一瞬之间的恍惚。

        两人的眉眼仿若镜像般相似,若是仅凭容貌,任是何人也无法分清两人,即便是北阙和容与自己。

        短暂的恍惚后,容与问:“我方才听孟婆说兄长你身受了重伤,如今可是大好了?”

        北阙拾阶而下,一身雪白的凌霜紧紧跟在他身后,蓬松的尾巴摇摇摆摆地垂落在玄色的衣摆之上,是极致的黑与白,“不必忧心,不过是些小伤罢了,过些时日便好了。”

        他看向身侧的容与,“倒是你,你如今可好些了?”

        北阙和容与虽为双生子,容颜别无二致,甚至连喜好都颇为相似,可唯独不同的是,北阙身体康健,容与虽为帝子,却自幼患有心疾,是娘胎之中便带有的缺憾。

        容与虽是察觉到北阙声线之间不同于以往的些许疏离,但北阙温润的性子之下本就极为清冷,因此他倒也并不觉太过怪异,“兄长也不必忧心,我这心疾也不是一两日之事了,等闲不会出事。”

        待北阙走得近了,容与才发现他眉眼间尽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他蹙眉,这也能叫做小伤?小伤能让兄长脸色苍白如此?

        “这真是小伤?”他怀疑,伸手便往北阙手腕间探去。

        北阙修为远高于容与,寻常之时,北阙若是想避开容与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此刻容与探手而来之时,北阙抬手间明显是想避开,但却轻而易举便被容与探在了脉息之上。

        虽则不过是一息之间北阙便避了开去,却也足够让容与震惊,“怎会如此?!”

        兄长的身体怎会亏空如此?!

        “无妨,我心中有数。”北阙却只是慢条斯理地拂落玄色广袖遮住白皙如玉,修长有力的手臂,“天界事务繁杂纷乱,你照顾好自己便是。”

        容与还欲再问,可北阙很显然不欲再提及受伤之事,便是容与多次追问也无果。

        思及北阙虽是受伤严重,可却到底没有大碍,容与也没再执意追问,转而问及了魔气之事。

        “所以你在怀疑是我?”北阙声线是一如既往的平缓,难辨喜怒与深意。

        “兄长,我不想怀疑。”

        容与凝视着北阙,“我只知道那绝非魔气。”

        帝后寿辰那日在碧瑶宫中横冲直撞的魔气最终虽是被容与击溃捉拿,可那团魔气在天界之中却能轻车熟路如斯且不受天界仙气屏障禁锢。

        三界之中,唯有冥界术法与魔气形似质异,而冥界之中,能入天界如无人之境的,也唯有北阙了,何况北阙与帝后虽为亲母子,可他们之间的恩怨,便是容与也说不清,偏巧魔气出现那日又是帝后寿辰。

        容与不想怀疑,可却没法不怀疑:“我不知你和母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

        他沉吟须臾,“但母后毕竟是我们生身之母,又教养我们至今,倘若可以,我希望兄长你和母后可以重归于好。”

        他没有片刻迟疑地自袖间取出那尤在金网之中横冲直撞的魔气放在了一侧的书案之上,“兄长,我们永远都是无法割舍的血缘至亲,我敬爱母后,也敬仰于您,所以不想看见任何人受到伤害,更不想见到你与母后之间真到了兵刃相见那一日。”

        这金网之中的魔气那样明显地在碧瑶宫横冲直撞,又何尝是怕帝后发现的样子?分明就是招摇得要让帝后发现,要让帝后在寿辰之日颜面扫尽,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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