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下人们面面相觑，看到周财主这么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样心里也是一阵阵发毛，可是他们有什么办法呢？大晚上的本来就没几个大夫愿意出诊，要不是看在他们带去的诊金够多，怕是根本就找不到人会来；
结果要不容易请来了大夫，人家一说看不出是啥病，周财主就把人都赶走了，也不说先让人将就着开几服什么止痛、活血啊的药先吃着试试！还让他们这些去请大夫的下人也连带着一顿好骂。
所以即便是平常最热衷溜须拍马的下人，现在也没一个敢站出来应声的。反正周财主眼睛疼的睁不开，所以他们假装都不在，能糊弄就糊弄过去吧，免得一个弄不好还要被连骂带罚的，实在得不偿失。
少爷太太们知道财主老爷生病了，怕是传染病，没一个肯过来照顾的，他们这些下人又何必冒着吃亏不讨好的风险对老爷太过上心呢……
周家的下人一个比一个冷漠，一个比一个懂得趋利避害，显然是跟周财主跟得久了，十分深得其真传了。
“你们，你们这些狗奴才！哎哟，真是疼死我了！哎哟……”
周财主就这样一个人在床上疼得鬼哭狼嚎，打了一夜的滚。最后好容易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结果天刚亮就又疼醒了，且较之昨晚有过之而无不及。
昨夜里下人们浑水摸没一个管周财主的，这会子天光大亮可没谁再敢糊弄了。纵然仍是百般不愿在老爷面前伺候，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怒火波及。
“老爷，您不疼啦？”一个长着小胡子的下人大着胆子问道。
周财主靠在床头疲惫地叹了口气，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昨晚到早上这一通折腾的，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老爷您先休息，我们都退下了。”
小胡子弓着身子就要离开，被周财主叫住：“等一下，本老爷现在有点饿了，交代厨房做点好的。”
抹了一把额上还没干透的冷汗，“我得好好补回来。”
小胡子领命而去，很快就吩咐厨房专门开伙做大补佳肴了。
听闻老爷这会子已经好转，平日里心思最为活络的三姨太一下子就有了计较。不仅亲自到厨房参与了佳肴的制作，做好后更是遣退了所有奴仆，一个人又是挎着食盒又是端着托盘的，亲自把东西带到了周财主的床边，并亲自喂食。
如此一来，也就更容易把下厨时烫红的小臂展示出来，让老爷怜爱一番了。果不其然，周财主享受完三姨太温柔体贴的喂食之后，就很不巧地发现了她小手臂上的一块红痕，追问半天，三姨太才吞吞吐吐说是昨天没来照顾老爷，实在过意不去；
因为当时自己的身子也不太舒服，所以今日一听说老爷想吃东西了，就想不论如何也要撑着给老爷做上一顿大补的吃食，一为老爷身体，二为自己赎罪。
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善解人意，我见楚楚，周财主不仅不计较昨晚病发时她没来照顾自己，反而因她亲自行为自己下厨，而烫伤皮肤感到愧疚心疼了。
“哟，小可人儿，还是你最心疼老爷我~”吃饱喝足的周财主用肥腻的大手在三姨太的脸上身上一路抚弄，摸玩……
一个多时辰过去，三姨太一脸潮红从周财主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上又多了几个镶金嵌银的戒指和手环。
周财主餍足地靠在床头，穿好衣服刚想下床，昨晚那种奇怪的眼睛和胸口剧疼的毛病就又上来了。
周财主“哇啊”一声大叫，又倒回床上打起了滚。因为之前三姨太进到屋子后，所有下人就都自觉地去院子外待命了，这会周财主一个人在房间里嚎了半天才有人进来。
“你们是都盼着本老爷归天是不是？都快去给本老爷找大夫，找大夫啊！”周财主大声呵斥，他现在是又疼又气，越气就越疼，越疼就越气！
“可昨、昨晚已经把苏州城里有名的大夫都请过了呀，说是不会治，老爷就把他们赶走了。”下人回得战战兢兢。
“是吗，”周财主昨晚疼得脑子都不怎么清醒了，回忆了一下，说：“那就再请一次，这回一定把所有的好大夫都给我找来！”
然而周财主这病来得确实古怪异常，苏州城里有名望的大夫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排着队从周财主家进去，不消一刻钟便又一个接一个排着队的出来了。
最后一个请来的大夫在周财主的强烈要求下，随便开了服喝了也治不死的清火汤药，就当是敷衍交差了。不想却是歪打正着，周财主喝下后感觉似乎好了那么一丢丢，但依然杯水车薪。
“那……周老爷，我可以走了吧？”瞧着周财主喝完自己开的药，大夫小心说道。
“嗯，”
大夫把桌上的诊金塞进袖子，刚想拔腿离开，就听周财主继续说道：“你——再按照刚才的
方子，给我开十倍的量试试！”
“十，十倍？”大夫不可置信地望向周财主，就算是清火降热的方药，可是十倍的量……
“让你开就开，哪来的那么多话！”周财主在哼哼唧唧的疼痛中抽空厉喝。
喝下十倍的剂量的汤药，周财主不仅原来眼睛和胸口疼痛的毛病没减，反而还多了肚子疼的毛病。
一天下来，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周财主都快被病痛折腾得没人形了。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被人用担架抬到了保安堂。
“这不是那天那个……”栩栩第一眼就认出了周财主，实在无法想象才过去一天，这人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周财主躺在担架上虽仍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但此刻却是强成这一口气，求生欲极强地苦苦哀求道：“那天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我给钱，很多钱，都给你们——”
栩栩秉着医护工作者救死扶伤的坚定信念，和自家相公一起给周财主做过初步的诊断后，便去里间商量治疗方案去了。
白书臻摆弄着柜子上的瓶瓶罐罐说道：“娘子以为如何？”
栩栩迟疑了一下，说，“脉象有点奇怪，开始我以为是严重的上火，可是他肚子疼的症状明显又是受寒凉过甚。是该先降火后温补，还是抑制寒凉再泻火……
我也不是太有把握。”
白书臻认同地点点头，“假寒真热。”
然后从挑到的几个小瓷瓶里取出药粉倒在一个小碗里，加水一点点地调匀……
周财主喝下白氏夫妇调配的药水，肚子疼的毛病很快就好了。
“那，那我这眼睛和胸口疼的毛病——”周财主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胡乱一伸手就要去抓栩栩，被后者躲开了。
白书臻扶着身旁的妻子，目带警告地看了周财主一眼；栩栩摇头浅笑，示意自家相公没事放心。
周财主急切地让下人把带来的几箱元宝全部打开，并一一展示，恳求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这些全部给你们，一定要救我，救我……”
为方便进出，保安堂的大门一直是敞开的，这时一个小孩抱着个麻袋小跑了进来，声音天真而稚嫩：“白哥哥，栩栩姐姐~我奶奶昨天喝了你们开的药好多了！”
来人正是小顺，昨天说好了药吃完了，今天就由他来给奶奶拿药的。
小顺满脸的笑容在看到担架上的周财主和拿满金银元宝的周家下人后就凝固了。
“呀！你是周，周财主？”小孩子藏不住事情，惊疑、害怕、以及捎带的一点嫌弃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之前周家下人虽也怕周财主得的是传染病不敢靠近，可表面上至少还维持着最大程度的顺从，现在周财主被一个小孩用这种眼神瞧着，怒气自然就上来了。
“看什么看，小兔崽子，都是你！本老爷才病倒的，看我好了怎么收拾你，我要让你全家都讨不了好去！”
小顺本来想顶嘴，可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生生忍住了，那天，之所以周家来人去他们家打砸讨债，就是因为白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得罪了这位周财主吧……
周财主见自己的威胁有用，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栩栩当即附身冲小顺安慰一笑，牵起他手的说：“走，姐姐带你去拿今天的药。”
自家娘子走了，白书臻自然也不会在周财主这边多留。
白书臻和栩栩听完小顺对奶奶病症的描述，一致认为还是按昨天的方子继续服药为妥。
“白哥哥，栩栩姐姐，谢谢你们！”小顺接过药包，笑眯眯道，“对了，这个是我娘让我带来感谢你们的。”
小顺说着打开手中一直紧紧揪着的麻袋，摊于二人面前，白书臻和栩栩看去，竟满满一麻袋的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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