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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天人


这顺着血液,攀附向上、欲要咬断她的喉咙的情感是什么?

        不要思考,不可触及。

        同纯水精灵打了一架后,说真的,那真的能算打架吗?净水之主感到完全不能理解:“这股几乎要幻化作冰的流水,这眼睛,这龙尾,您是衡量之魔神,清蘅大人!您竟然还活着?”

        “你的名字是洛蒂娅,对吗?”

        “您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莫非是从现在这一任水之神那儿……”

        “不。我今日来只为向传说中的纯水精灵索取一掬净水。”

        清珑向洛蒂娅展示了自己的“心”,不过一秒,叶脉状的纹路便盘满了那颗晶莹的心脏,“净水之心”立刻结了冰。

        她说:“因为我的完全用不了呢。”

        在起伏连绵的山脉褶皱间,如湖中精怪般的女子端着神秘又肃穆的神情,仰望着高三米处吐露幽香的浅紫色琉璃袋,低声唱着,

        “痴、疯、病、

        疾、疲、痹、

        疮、痍、痛,

        世九苦。”

        她似乎很烦恼要怎么在那一颗晶莹透亮的净水之心上验证猜想,专挑了一个绝对安静的悬崖坎儿边坐下。

        沉吟片刻后,复又唱起:

        “不乐本座,

        五衰其一。

        着境不舍,

        头上华萎,

        …………”

        从风起地到璃月港最近的路线当然是经无妄坡鄂下的石门,南行荻花洲,过归离原。

        前几次都匆匆忙忙,清珑还没有好好看看这无妄坡。世人似是畏惧闹鬼的传闻,放着上好的松针在泥里泞烂。这雪落不到的地方,向阳处长着萋萋芳草,被松树林挡住了太阳的林下阴暗之处则一副藏污纳垢的模样。听说每逢鬼节或者寒食,徘徊在无妄坡的亡灵便会倾巢而出,如活人一般热热闹闹办上一场。

        她知道这世上有鬼,但她似乎没有见鬼的天赋。有心探究魂体的形成,遍寻无妄坡,在和煦的阳光下边缘泛着青堇色的松针阴影里也只有一个蹲着对蘑菇哭泣的小孩子。

        她想着全算日行一善好了。

        关于这个小男孩儿,大约是来找他的一个“不辞而别”的好朋友来着,因为大人阻拦,居然一个人离家出走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他的胆子大的出奇,深山远郊忽然出现一个人影,他不仅不害怕,还反过来问她,“大姐姐,你刚刚唱的是什么歌呀?”

        “是我家乡那边的歌。”

        “好好听!可以再唱一遍吗?”

        清珑想了想,放弃了歌词,以凄厉的笛声吹起那段中正平和的旋律。

        旋律很短,只有一分多钟,但是清珑重复了整整三遍,从哀切、过度到哀婉、最后到平静,一遍比一遍更轻灵,情绪被层层过筛直到铅华洗尽。

        这声音传到了男孩的耳中,他的眼前仿佛凭空出现了许多人,他们之中个个年龄段的都有,以松香为衣,泥土作鞋,坦陈着身体,仿佛是要应那一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俗语。

        突然,他的脑海里赫然劈下了一道惊雷。

        他在那个队伍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泛着珍珠白光泽的他的朋友也像脱下了重重的枷锁似的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他冲他摆了摆手,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旋即,是如何来的,便那般走了。

        陌生的、从未见过的人放下了笛子,她的眼里有两团摇曳的野火,肩上蹲着一只小巧的乳白色的兽形幽灵……

        他记得爸爸说过,在咱们璃月啊、这样的人——

        被唤作“仙”。

        望舒客栈不知不觉间就到了。

        那男孩觉得很惊奇,他去无妄坡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虽然也有小孩子的脚程比不上大人的缘故,可也偷偷搭了一段顺风车,直到了石门才偷溜下来。但是被大姐姐抱在怀里,这般遇水架桥、遇敌拆山、遇崖借簪滞空滑行,到家的时候太阳居然才刚刚到了头顶,委实不可思议。

        回到家,劈面而来的就是一顿训,小男孩被骂的泪意在眼眶里打转。

        但他一来没断胳膊伤腿,二是无意间的一些小擦伤也被药贴裹上了。见他这股活蹦乱跳的得意劲儿,哪家大人看了不来气,什么心疼和后怕早扔到九霄云外了。

        “谢谢你把小琪送回来,这孩子,唉,我这回非得好好说说他。对了,看您这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大姐姐,给!”

        小孩子递给清珑一碗水,她弯下腰,托着碗,嘴唇轻轻接触碗沿,抿了一口,随即提出了告辞:“谢谢你们的好意,我要走了。你也是,以后别一个人去无望坡那边了。”

        男孩露出为难的神色,嘟囔着:“大姐姐你明明知道的,大家…又不是什么坏人。”

        清珑仍表现得不以为意:“等你能独自解决掉沿途的丘丘人后再说吧。”

        男孩的父亲立刻冷笑起来,拍了拍儿子的小身板:“没错,你小子少在外面乱窜,你知不知道千岩军那边都记得你了?”

        男孩还有些无法相信,遗憾的盯着她,同时蒲扇一般的大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连忙生硬的控诉道:“哎哟,好痛。”

        “痛才好,让你长点记性。”

        ……

        从男孩家开的茶馆里一出来,清珑猛地一转身,天光之下她的身后空无一物,视线里俱是寻常之景。自从离开了无妄坡,甚至就连泛可亲近的森罗鬼气也寻不到了。

        她空白了两秒,忽然松懈了精神,旅途百无聊赖就顺带清点一下给金鹏准备的材料好了。她掰着手指一一默数,原萃树脂、晶化骨髓、破碎命座、风核心脏、岩神血肉、白龙命鳞、雷鸟尾羽、锻造秘法……

        感觉还不够充分。

        雷电将军的锻造法,以及作为初代品的雷电国崩的诞生无不说明了用这个方法做出来的人偶是有自我意识的。她不可能强行将这个意识抹杀,那是有违伦理道德的。

        清珑想要的是类似于圣遗物的形态、将一段历史记忆或者强烈的感情或是一个念头的具现化,不过寄存意识的实物不是所谓的花呀、帽子或者沙漏这样的东西,而是一个可以操控的人的身躯。

        想要办到这点,说难也不难,但受制于材料的数量,总归是要花点心思的。

        正午日分,清珑与高高耸立在荻花洲的一栋客栈相逢后道别。

        仿佛一团被点燃的白蜡,燃烧着、燃烧着……越是放热,便越是增加,那越烧越多的雾啊,如同云海一般从西至中的涌来,汇成巨大的幻想搀扶着她的身体,尽管她根本不需要搀扶。

        一种奇妙的力量通过它那不止一双的眼睛放射出来。

        ——那是守护一方大洲的海之主。稍微动弹便能给大地带来灭顶之灾的无心海兽。活则万灵屏息,死则天下恭送。坚硬的鳞片、狰狞的撞角、锯齿状的利齿,这才是八虬不为人称道的真正模样。然而,这仍然只是他全盛时期的余威的一小部分体现罢了。

        飘渺的云怎抵得上百米高的澎湃海啸,作为它的执行人的她,也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魈被八虬发现并投以注视的同时,清珑正一无所觉的思考着,一边露出苦恼的神情。

        那稍稍塌下的肩膀,令人诟病的专注,都意味着她现在的状态是很放松的。

        她和它的血管里都流着相同的、玄黄色的血液,是龙血将两人联系在了一起。

        八虬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最为杰出的作品,又似乎是在看爱人,那是自恋、自信、自怜、自爱。

        它的大多数眼睛用于注视和观察那个背影,只留一只,一眨不眨盯着魈看,好似正做着威胁评估。

        八虬的眼神中带着一抹费解。

        魈曾和它遥遥见上了一面,在很多年前,就在三洲四乡之民举办的送行仪式上。

        除了极其个别的几位,魔神的记忆力都还挺不错的,它不该表现得那般稀奇。

        魈立刻明白过来,它看中的是他身体里的魔神残念。

        混杂了诸多有害物质的“金鹏”在八虬看来无疑是能够对清珑造成威胁的见血封喉的毒药。

        如果说清与八虬的关系是那样的默契合拍如指挥家手里的旋律一般和谐悠扬。那么魈与金鹏的关系,就是自怨,自艾,自轻,自贱。

        八虬见他们没有想要打扰她的意思,忽然间便缩小了姿态,追着渐行渐远的哼唱声腾云而去了。

        “乐声不起,

        眼目数瞬,

        浴水着身,

        身光忽灭,

        …………”

        那原本是人之将死时的哀乐。

        每逢桃源乡上的老者即将辞世之时,清蘅大人便会握着他们的手,守在他们的病榻边,静静倾听他们的愿望。而人们也心照不宣的向她倾吐着数十年以来的点点滴滴,以及对未来的美好梦想,诉说他们的遗憾。

        送别时,便由老人的亲人亲自送上哀乐。

        这个旋律用作其他用途的时候还是在一千年前,丧歌随着四乡流传到了外界,又因四乡的没落而失传。残留下来的片羽吉光,不知不觉便被后人补全,还新做了词。

        为了补全这段旋律,那位后人追根溯源,好好窥探了一番桃源乡的过往与宝藏。

        而他写下的这些歌词,描写的就是天人衰老时的征兆。

        音调柔和而又戏谑,甚至因满身泥泞而神圣。

        这是一首好事人改编的劝谏词,同时也是写给魔神的哀乐。

        倏然间在她那里听见这首和而美的雅乐,魈的内心终于掀起了巨变!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就连习惯性想要刺另一个自己一句的金鹏终于也变得无话可说了,好半响后,他的声音变得略微有些急促:“真不愧是陛下啊,我明明打扫得那么干净,居然还是有传下来的残本……她是在哪发现的呢……”

        话音刚落,魈再看了她一眼,罔顾心中的窃窃私语,掉身就走。

        他无法面对她,就像她也无法面对他一样。

        这两人彼此害怕面对彼此。

        无论是宽慰、还是说喜悦、或者思念、更或者埋怨、愤怠……都是一等一的形容词,却仍然概括不了此时此刻从心底涌出的感情。

        这嚼不烂,扯不断,撕不开的锁链将他们死死捆绑在数座荒山仙岛上,只消他们看上彼此一眼,那翻天覆地而来的亡灵便会将凄厉惨绝的尸山血海的气息,捧到他们的鼻尖,让他们闻上一闻,吻上一吻。

        魈绝不想让清蘅大人见到金鹏。那个性格恶劣,过分病态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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