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分歧1
有些时候，电子网络的断联，并不意味着物理距离上的断联。
林柒开始用忙碌的抓捕存活体工作来麻痹自己，可她很快发现，不论她什么时候出动，追着追着存活体，就总能追到苏祁的住处附近，然后失去存活体的踪迹。
今天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不出意外的，她追踪的存活体，又一次在苏祁的住所附近失去了踪迹。
她绕到正门，透过大铁门往里看，院子里除了花坛和不时的微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
这太奇怪了。林柒想。
然后，穿着一身黑衣的她，就被一道机械音叫住了，是那个初代机器人小糖。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小糖的声音响起的很突兀，仿佛它一直就站在大铁门后，只是，它上面的指示灯没亮起的时候，没人会去注意阴影里的机器人。
她？她能有什么事？
林柒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它。
她不知道这次的小糖还会不会像上次一样，会突然变成苏祁的声音，她并不想试探。毕竟，苏祁已经将她拉黑了，她再主动跑到她家附近游荡，还与这个笨机器人搭讪，难免显得她太主动了，她林柒可不是这样的人。
她这辈子不可能会喜欢谁的，她可是无性恋，要爱也只能爱自己。
林柒想得很好，可当她看到小糖闪着红灯转身往里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喂，小糖！”她看到机器人缓缓转过头来，“你几岁了？”
又是这种会让它短路的问题，但这次小糖没有卡壳，它只是停下了脚步，回应她：“小糖今年十三了。”
看到它的bug被修复，说完之后继续往前移动，林柒忽然喊：“小糖，你明年几岁？”
初代机器人小糖一顿，缓缓挪动脖子转过来，指示灯接连快频率地闪烁，就再一次地，炸了。
果然，初代机器人的计算力bug是无法被修复的。
林柒轻轻弯起嘴角，正打算就此离开，忽然听到机括和弹簧的声音，初代机器人小糖的头，又掉了。
噼啪作响，冒着烧糊气味的机器人里，一个满身血污的存活体清晰可见。
不是吧？
苏祁又救了一个存活体！
林柒望向研究所里忽然亮起的房间，心想，不，或许不止一个。
苏祁的声音也适时从小糖身上的喇叭传过来，带着几分压抑的恼怒：“林领主，你太过分了！”
“过分的是你，苏祁！”林柒举起手中的激光武器，对准机器人肚子里的存活体，“你明知道我们七十八区在猎杀存活体，却还是要守护它们，是吗？”
“咻”地一声，激光束穿过机器人，带走了里面存活体的生命。
研究所的大门，猛地打开，穿着浅粉色睡衣的苏祁走了出来，她站在夜晚的寒风中，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不是！我不是在守护他们。”
“那你是在做什么？”
苏祁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房门：“外面冷，我们进去说。”
铁门外的林柒看了看她身后那扇明亮的房门，抿紧双唇，抬手关掉终端上传来的智网提示消息，点了头：“好。”
刚刚她击杀的存活体被智网监测到死亡，这已经是她们这个月猎杀的第499个了，距离月底还有五天，还剩一个就可以完成五百的目标，不急于这一时。
所以，林柒掐断了智网给她的下一个存活体位置信息，选择了与苏祁好好谈一谈。
门内的环境，林柒之前在谭副官给她发的视频里简单看过，可真正地接到邀请踏足这里，她还是第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林柒觉得自己有些紧张。
这里已经看不到上次视频里的那种机关了，就是普通的家居装修风格，楼梯扶手上能明显看出些修补过的痕迹，看来，苏祁为了应付上一次的那种突发事件，对她的家进行了些许改动。
“随便坐。”苏祁走进厨房，没一会儿拿了两瓶山楂汁出来，一瓶是冰镇过的，一瓶是常温的，她将常温的那瓶放到林柒面前，“喝点？”
林柒看了一眼瓶子上的标签，这似乎跟她们上次在游乐场喝的，是同一个牌子。
“我以前都爱喝带汽的。”苏祁倚在沙发扶手上，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我可能也是老了吧。”
林柒没动：“苏领主，我不是来跟你讨论饮料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来讨论存活体的嘛。”不知道是光线的原因还是什么，林柒发现苏祁的脸竟有些微微发红。
“那么关于存活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林柒问完，就有些懊恼。
她清楚，她早晚要直面苏祁的真正想法，之所以有些逃避，是因为她还对苏祁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苏祁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视线下移，默默瞅了自己的脚尖两秒：“你以为我是在救他们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苏祁从身后摸出一沓类似实验记录的东西，递向林柒，林柒只是暼了一眼，没有接。
见状，苏祁苦笑一声，将实验记录放到两人中间的茶几上：“这是我做的双雌孕生试验记录，过了这么多年，实验的胚胎成活率仅仅提高了百分之一，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彻底消灭存活体后，我们人类还能在地球上存在多久？”
林柒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你不会是想说，保留存活体是为了人类的繁衍？”
“是。”苏祁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是我听到的消息，却是双雌孕生技术已经完全成熟，我知道有不少登记了合法同居关系的人，已经进行了前期的冷冻准备工作……”林柒翻开桌上的实验记录，明晃晃的数据摆在这里，比她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更有说服力。
“是啊，你也说了，那是听到的消息，你亲自做过相关的试验吗？”苏祁说，“所以我认为，目前的情况下，保留一定数量的优质存活体，还是很有必要的。”
优质？林柒挑了挑眉毛，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苏祁，你不会，现在的研究所里还藏着活的存活体吧？”
似是没想到林柒会突然提起这个，苏祁一愣，旋即笑道：“没有了，都被你和你们的人杀了。这才几天，你还真当我神通广大不成？”
“没有就好。”林柒起身往外走，她本以为这样开诚地与苏祁谈一谈，她的心里会好受一些，可没想到，却是更难受了，“你的说法，我不能认同。技术问题，早晚可以解决，而存活体一旦感染了阿尔法病毒，那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我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个相对无菌的环境……”
“够了，苏祁。”林柒走到门口，打断她，“我想，我们没有再谈论的必要了。”
她突然感到有些心痛，但她不能回头，她必须现在，立刻马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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