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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第二百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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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月汐含笑等待着,  没过多久,那一直在她掌心绽放出光芒的琉璃净火将她的血完全吸收。红色沉进蓝色火焰中,悄然消融开来,  没有留下痕迹。

        澄澈透明、无形无相仿佛水液一般隐隐流动着的蓝色一团中央,  影影绰绰的,仿佛有一团深蓝色的火焰在静静燃烧着。

        而就在此刻,洛月汐察觉到了她心中莫名出现的联系,  顺着那连接传来的,是琉璃净火模糊懵懂的意识。

        那股意识抗拒不再,  依赖倍增,  带着亲近之意。知道她这是成功了,  洛月汐不由微笑起来,  整个人好似放松一般软倒了下来,  再没有力气和心力。

        终于成功了。

        果然如她所想,  这团净火沉睡在凡人界的湖中多年,  而这几百年来是因为洛府的存在才一直没有被惊扰。

        于琉璃净火而言,  这是一段无法抹消的因果,所以就算洛月汐唤醒它,  它一定不会伤害洛月汐。

        毕竟在这段因果之中,它受了洛府间接的恩惠,若不是洛府几百年来都不曾掩埋那处池塘,琉璃净火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年的平静,  它既然受了这份恩惠,  就不能做出加深因果和伤害洛家的事情来。

        而洛月汐如今却是洛府唯一的后辈,  若是琉璃净火真的杀了她,那么这结下的因果就再也了却不了,对于天生纯粹不染一丝尘埃的琉璃净火而言,是不可能去除的因果粘连。

        如果真的没有一分把握,洛月汐怎么可能真的就把自己的性命寄托于琉璃净火天生良善不伤生灵的性格之上?

        她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人任何存在,这世间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自己。

        只有弱者才会想着去依靠旁人,因为太过弱小,所以只能随波逐流只能靠着别人的怜悯和放过活着。

        当年洛月汐曾经经历过那样一段朝不保夕生命不由自己掌控的岁月,在那段生死皆是旁人一句话决定的日子里,洛月汐便下定了决心,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来控制她的人生,她也绝不会再去依赖期盼什么人来救她帮助她。

        谁也靠不住的,能靠得住的,永远只有自己。

        “小姐!!你、你这是?”等洛月汐步履蹒跚的走出花园时,一直等在花园口月亮门的碧玉碧珠都被洛月汐此时的狼狈吓了一大跳。

        洛月汐身上的衣服经过阳光的照射已经干了,只是湿透过再被晒干让衣服显得皱巴巴的,而她头披散下来面容苍白,连脚下的步子都有些踉跄,看起来仿佛随时会倒下一般。

        洛月汐面色雪白不带一丝血色,眼眸抬起掠过众多仆从,语气平静的吩咐道:“我无事,碧玉,扶我回去。”

        她见到一边的管家正欲言又止满脸犹豫的看着她,知道管家心里在犹豫什么,洛月汐对她微一颔,淡淡道,“我知道你职责所在,你尽管做你该做的事情。”这话便是同意管家将此事禀告给洛夫人和洛丞相的意思了。

        等管家领命退去,碧玉和碧珠便上前来扶着洛月汐往她的院子而去。

        洛月汐虽然失血过多,可是琉璃净火此时就在她丹田之中静静跳跃燃烧着,一股干净纯粹的灵力不断的从琉璃净火中流入洛月汐的丹田,让她觉得一阵阵的温暖不断从丹田中传来。只可惜她并不是修真者,这些灵力于她而言只有淬炼身体的作用,并不能让她修炼。

        压下心底难免产生的对于修真的向往,洛月汐轻轻叹了口气,总算是觉得自己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了不安全感了。

        只是她到底还是想不通,怎么好好的古代就变成了修真?若是真有仙人,没道理会没有任何事迹流传,而以洛家在大燕的地位,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

        难得说,修真这样的消息在凡人界是被封锁的,只有特定的人才有资格知道接触?那么沈鸿轩又是为什么会走上修真之路?

        必定是有人引导他的,那么这个修真者会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凡人界莫名其妙的引领一个凡人入道?

        想来想去洛月汐都想不到沈鸿轩到底是以何种方式接触到修真之道的,甚至于她都不知道现在的沈鸿轩,是不是已经走上修真这条路了!

        毕竟沈鸿轩西去征伐蛮族已经一年有余,洛月汐也已经一年多不曾见过他了,对于他身上是否生了什么变化也是一无所知。

        此时沈鸿轩正参加皇上于宫中举办的大宴群臣的宴席。作为此次西征军中立下功劳的年轻将领,他可谓是宴会的主角之一,风头一时无两。

        耳边夸赞敬服的声音不绝于耳,沈鸿轩面上带着自信昂扬却又不失谦逊的微笑回应着旁人对他的赞扬,举止行为一丝不错,带着世家子弟的风范仪度,只是他本人已经走起了神来,深思飘渺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右手不着痕迹的悄悄摸了摸被他藏着袖子中的东西,感觉到那坚硬光滑的触感,沈鸿轩眼中掠过温柔的笑意和思念,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把这件礼物送出去时的场景了。

        虽然走着神,但是沈鸿轩还是非常完美的应付过来了所有和他说话的人,并且也给他们留下了极为不错的印象。

        只是虽然外表看上去仍旧是一丝不错有礼谦逊,但是沈鸿轩已经为这宴会的冗长感到一丝焦躁了。内心里真切的期盼让他渴望着时间能快点过去,他想要能快一点见到他想见的人。

        就在沈鸿轩内心焦灼的等待着时间流逝时,高坐上的皇帝突然派了宦官唤他传话,沈鸿轩微微一惊,却处变不惊一派平静的随着宦官走到了大堂中间皇上的御案下方跪下叩,口呼“陛下万岁。”

        上方有一威严的声音传来:“爱卿平身,朕唤爱卿前来,却是有一桩美事佳话想要成全。”

        美事?什么美事?沈鸿轩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但是陛下面前即使有不解也不能直接表露,他站了起来垂而立,就听上方的大燕皇帝语带笑意的说道:“沈爱卿,朕为你和云笙公主指婚如何?”

        花瓣落了下来,落在石桌石椅上,也落在树下人白皙如玉的纤细手指上。

        穿着淡粉近白的对襟襦裙,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接住那枚花瓣,垂眸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来。花雨落在她洒满了花瓣的裙摆上,几乎分不清哪里是真花,哪里是纹绣上去的。

        垂眸看着那枚花瓣,洛月汐状似思考,实际上在神游天际。今年方才不到十五的洛月汐容貌犹带几分稚气,却生的五官精致,秀美清丽,可以想见未来是个美人。

        “沈家的沈鸿轩就要随大军回朝了!”

        在洛月汐呆之时,对面传来一声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将她从种种思绪中唤醒,不再神游天际,思绪乱飞。

        丢掉手中的桃花瓣,洛月汐抬起头看向刚刚说话的人,脸上没有表情,似乎对之前那句话没有任何反应。

        见到洛月汐反应平平,之前出言的人还不死心,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又嘻嘻笑道:  “听说他这次在西征蛮夷中立下了大功,只怕回来后陛下要封他做二品骠骑将军呢!”

        瞥见洛月汐眉头微皱,脸上表情露出几分波动,说话之人再接再厉:“才不过十七岁的少年郎就有如此风采,只怕他回京的那一日,有不少闺阁贵女都要失了一颗芳心呢!”

        “诶,你说,西征军回朝那一日,该是怎样的盛况啊,那日,我们一起去凑热闹呗!”

        坐在洛月汐对面的红衣飒爽女子笑嘻嘻的说着,她生得明艳大方,带有一股英气。她言语中虽然很是推崇,但眉眼间并无痴迷,只有打趣,仿佛是在等待洛月汐的反应。

        对英气少女取笑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洛月汐端起茶盏,啜饮了口苦涩的茶水之后,可有可无的淡淡应了一声:“哦,我知道了。”

        “这么冷淡?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关心、不好奇吗?”对她这样平淡的反应非常不满,红衣英气少女手肘撑在桌上,以手支颌歪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洛月汐。

        茶水回味很是甘甜,洛月汐半阖着眼眸,感觉着这茶意,装作没听到英气少女的问题,自顾自的品着茶。

        “喂,月汐,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稍稍等的有些不耐烦,英气少女嗔怪了一句,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屈不饶,一定要得到结果。

        知道装傻没用了,洛月汐终于抬眼看向英气少女,她一脸平静淡漠,唇角微挑:“雁云,我不关心也不好奇,你今日来寻我,不是为了一起煮茶小聚,反而是为了八卦?”

        “你真的一点不在意?”祁雁云夸张的捂住胸口,语调夸张而奇怪,她故意朝洛月汐挤眉弄眼,一副没正形的样子,“沈鸿轩诶!他可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啊,而且你们不是青梅竹马?你怎么能不关心呢!”

        洛月汐表情淡淡的,显出了这个年龄少有的冷静和漠然:“既然传来的都是好消息,说明沈鸿轩并未受伤。”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是你的未婚夫婿,而你马上就要及笄。等你及笄,你们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你怎么对自己未来夫婿的消息这么不在意?”祁雁云是真的有些为好友捉急。

        如今沈鸿轩俨然就是皇城中的新贵少年,当然不是说往日那些京城贵女就不看重沈鸿轩了,只是不会有如今这么疯狂。

        按照常人的思想,就算相信未婚夫婿的人品和与她的感情不会悔婚,但是自己的未婚夫被这么多人觊觎,总该有些醋意和在意吧?

        洛月汐倒是好,愣是淡定,好像什么事情都没生一样对这些时日以来皇都贵女圈中的议论视若罔闻。这份淡定真是让她身边的人不禁为她感到着急。

        “没什么好在意的。”洛月汐淡淡笑着,垂下了眼眸,只暗自在心头想道:这婚事还能不能作数还两说呢,何必在意?

        不说洛月汐自己未必是真心实意的愿意嫁给沈鸿轩,就是如今大燕帝王,也未必愿意两人联姻。沈鸿轩世代从武,在军中威望极大,而洛月汐父亲乃是当朝丞相,燕帝可不会乐于见到他们两家联姻。

        祁雁云看着这样的洛月汐,心中再一次浮现出些许的无力感。又是这样,每次有什么事情都是她急得不行,而月汐却一副淡定得不行的样子,简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呸呸呸,谁是太监啊!

        祁雁云暗自唾骂自己是昏了头,竟然把自己比作太监。眼见洛月汐是真的不关心沈鸿轩的事情,只能恹恹的转了话题,和洛月汐说起近来燕京世家之间生的一些趣事来。

        祁雁云性格爽利大气,不如一般闺阁女子柔弱,也自然没有那么细心,自然也就没有看到洛月汐在提起沈鸿轩时,眼中浮现的茫然和犹豫,甚至偶尔,在茫然之中还夹杂了一丝晦涩。

        喝完茶,祁雁云便告辞离开洛府,只剩下洛月汐一个人在桃花林深处品茶。

        微风拂过,树叶花瓣摩擦出窸窣的细微声音,像是耳畔呢喃轻语,似有似无。花雨又落,浅粉的花瓣盖了洛月汐一身,她却仿佛毫无所觉。

        微垂着头,眼神放空的凝视着茶盏中的茶水,洛月汐又陷入到神游天际的境界当中,她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一时十分迷茫挣扎。

        茶水渐渐凉了,洛月汐才像是骤然醒悟一般抬起头来。在这无人幽静的桃花林深处,洛月汐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叹气声中几多迷茫,几多无奈,但慢慢的,这些迷茫和无奈散去,洛月汐眼神冰冷起来,似有寒意内蕴,她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桃林深处,用一种古怪之极的语气说道:“沈鸿轩……时至今日,我才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啊!”

        “明日就是西征军还朝的时候,也是验证我的猜测是否正确的时候。如果你真的就是那个沈鸿轩,那么……”洛月汐眼中露出几分茫然和迟疑,后面的话竟一时说不出口。

        沉默许久之后,形如木雕的洛月汐才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眼睫垂下,遮住了她眼中神色:“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我的人生按着别人写好的‘小说’展。”

        “这一生,是我偷来的新生。我不想出现任何意外,更不想成为‘小说’中命运被/操控的傀儡。”

        好像这么多年来,在她面前他都是这样小心翼翼忐忑不安,明明在外人眼中是备受称赞欣赏的世家公子,明明在下属看来是沉稳勇武的将军,但是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一个害怕她生气的普通少年。

        是的,沈鸿轩他,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罢了。

        无论他多么优秀,多么能干,在下属面前多么沉稳,在众人眼中多么夺目,在她面前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她不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难免会对沈鸿轩心软吗?即使心冷如她,即使早就不相信什么感情什么喜欢,她也还是忍不住对他心软。

        “谢谢你,我很喜欢。”将手链紧紧握在手中,洛月汐对沈鸿轩露出安抚的微笑来。

        月光下她眉眼如画,眼眸中沉淀着许多愁绪迟疑犹豫都尽数散去,只剩下清浅的笑意,表情也随之温柔起来,洛月汐手指摩擦着手中泛着森冷却被打磨得光滑无比的狼牙手链。

        摸着这手链,洛月汐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少年在战争闲隙时,是怎样一点一点的打磨这些狼牙的。她握在手中的,不仅仅是一条狼牙手链,还是一颗少年纯粹温柔的心。

        就像处于黑暗中的人会向往阳光一样,人总是会对自己没有的东西产生渴望,洛月汐也不例外。不可否认,她确实是在向往着沈鸿轩身上散出来的温暖,最重要的是,这温暖是她一人的专利。

        “我这一生,不求名留青史,不愿轰轰烈烈,只想安宁喜乐,平平静静。哪怕是家长里短,哪怕是琐碎小事,你明白吗?”握紧手中的手链,洛月汐第一次对沈鸿轩坦白了自己的想法,她知道她这样的理念和想法,与他是完全不同的。

        她不想成为男主生命中的一个“正宫”,也不想因为他跌宕起伏的人生改变自己的轨迹,她只想平安度日,哪怕这样的生活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单薄无趣的,但对她而言,却是她上辈子难以企及的存在。

        就这样把彼此之间的问题撕开来反而会好些吧。他不是能陪她安稳度世的沈鸿轩,他是注定命运跌宕起伏的天命之子。

        就这样把一切摊开来说吧,他要去修真也好,要追求长生也好,都和她没关系,这些人生这些未来都不是她想要参与进去的。

        长生门前是祭场,脚下多少白骨枯。

        她曾经踏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痛苦、绝望的活着,也曾经在万念俱灰下选择死亡。在这一世的新生中,她只想,为自己活着,去选择她喜欢的方式活着,做她喜欢的事,过她喜欢的人生,仅此而已。

        “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啊!阿月你,一直想要的,就只是平平静静普普通通的生活。我一直都在看着你,所以你想要的,你期盼的,我全都知道。”沈鸿轩握住洛月汐的手,诚恳而专注的紧盯着她的眼睛,目光中一片灼灼,沉淀着太多激动的情绪。

        洛月汐怔愣了下来,她和沈鸿轩是自小定亲,早在她知道沈鸿轩会是她未来的丈夫时,她虽然心中有些排斥和别扭,但是她其实很想和沈昭靠近——并不是以夫妻的身份。

        因为她非常向往、沉溺于沈鸿轩身上的温暖。

        但是她一向以为沈鸿轩和她是一样的,只是因为他们的婚约才对她另眼相待,这是责任是注定的道路。

        或许之前隐隐想过,也许沈鸿轩对她可能抱有着其他的感情,但是洛月汐从没有真正深想过,已经对人的感情失去了基本信任的洛月汐,能够重新信任起亲情来已经是不容易了,要让她相信“爱情”这种东西存在,那实在是太难了。所谓爱情,不过就是一些激素的异常分泌罢了。

        她相信沈鸿轩是真的对她很好,也很在乎她,但是她从没想过,沈鸿轩是真的……喜欢她?这份灼灼的感情充斥到洛月汐心间,让她忍不住为之动容震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阿月,我不骗你,我确实更喜欢精彩一些的生活,希望人生中有很多的挑战,有无限机遇和未来,但是、但是如果你喜欢安逸,你想要安逸的话,我愿意陪着你。”

        沈鸿轩低声说着,少年如同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中满是坚定,不带一丝犹豫,他凝视着洛月汐,眼神温柔缱绻。

        松开洛月汐的手,沈鸿轩退开几步,他背对着月光,洛月汐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听到他语气坚定诚恳,充满着认真和笃定:“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总有一日你会知道,我所说的,都是真心的。”

        直到沈鸿轩再次跳窗离去,洛月汐才动了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回过神来。抬起头,洛月汐怔怔的透过窗户看外面的圆月,低声道:“傻瓜,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对你动过杀机的……”她闭上眼睛,流露几分脆弱来,“因为我真的好怕,我已经不能再失去父母一次了。”

        在现了沈昭的身份后,洛月汐心中的黑暗蠢蠢欲动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一了百了的办法,不是没有想过一劳永逸,直接杀了沈昭了结一切。

        但是她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个想法,她还是下不去手。而在之后和沈鸿轩的交谈之中,沈鸿轩的话语,他的行动,他的感情,都让洛月汐慢慢的打消了杀了他的想法。

        “就算你会是沈昭,现在你还是沈鸿轩,还是我熟悉的沈鸿轩。”洛月汐往后倒在柔软的床上,低声喃喃轻语。理智一边告诉她,想要继续保持自己的平静的生活,就要先下手为强,杀了沈昭以绝后患。

        感情却在尖叫,不能动手不能伤害他,她不得不承认,除了父母,沈鸿轩也是她所承认的亲人之一,她不愿意对他动手。

        没有想到,她也会有再一次因为感情而驱逐理智的时候。当年她这样做的下场是失败,彻底的失败,那么这一次她继续做出的选择,结果还会是一样吗?

        沈鸿轩简直是一脸懵逼二脸茫然,他已经有婚约在身了啊,陛下为什么要给他指婚?还有,云笙公主是谁?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背部不由自主的挺直起来,如同针芒在刺一般他已经感觉到来自身后的两道灼灼的目光,其中一道带着暴躁怒火的来自他亲爹沈山,不动声色高深莫测的目光来自他的未来岳父洛文彬。

        这两个,亲爹得不得罪无所谓,但是未来岳父真的不是他能得罪的啊!

        咦,总觉得云笙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好像最近听到什么人说过,嗯……好像是听张将军隐约说起过,沈鸿轩茫然的眼神随即落到了张果敢身上,犹豫片刻才恭声像坐在上的皇帝禀告道:“关于这位云、云笙公主,张将军正有要事要回禀呢!”

        “嗯?张将军?可是那云笙公主说,是你救了她啊!她对你一见倾心,要与我国结秦晋之好,嫁与你为妻!”燕帝惊咦了一声,讶然反问。

        沈鸿轩皱起眉头来,他站在堂中,背脊挺直昂然不屈,在西北打磨了一年多的军人生活虽说没有让他直接成为硬汉,但是也是成熟稳重了许多。

        他剑眉星目昂站在群臣宴客的大堂中间,对上的皇帝拱了拱手,声音清朗铿锵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说道:“陛下容禀。”

        燕帝状若疑惑的眼中掠过一丝深意,颔示意沈昭开口解释,只是他眼中情绪略有阴沉,仿佛不虞。

        沈昭开口解释起来:“月前卑下在奉命夜间巡逻之时,现有宵小之辈意图混进军营,当时那几人行迹诡秘躲躲藏藏,仿佛有莫大阴谋。”

        “职责在身,臣为大军安危考量,自然是要将此贼人拿下,押到张将军面前由他亲审!”说到这里沈鸿轩便停了下来,闭口不言了。

        本来就为沈昭拒绝了指婚,无法借掌兵者不得与邻国联姻,而杯酒释兵权的燕帝本来就有些不虞,此时见沈鸿轩迟迟不说出下文,不由有些烦闷,命令道:“沈校尉,你接着说。”

        “回陛下的话,臣已经禀告完毕了。”沈鸿轩拱手回道,十分淡定坦然,好一副少年潇洒,将军傲骨的模样。

        似乎是见燕帝有些疑惑,沈鸿轩顿了顿,又继续泰然自若的加了一句,“臣将宵小押到张将军面前后便继续夜巡了,并不知此事后续如何,只是之后听张将军提起,那几个贼人乃是赵国奸细,要押到陛下面前请陛下定夺。”

        沈鸿轩话音一落,原本都还饶有兴致的听着沈鸿轩述说关于云笙公主事情的燕帝大臣们都是一阵无语,脸上落下几道黑线来。

        本来西征军今日进城的时候不少出门迎接的大臣都是看到了跟在最后面的那辆马车的,又打听到了那云笙公主是英姿勃如今如日中天的沈小将军救回来的,如何不让人浮想联翩,对这件事情内中的秘辛感到好奇。

        可没想到他们原以为的英雄救美的事情被正主一说,就变成了公事公办抓捕贼人呢?这剧情真是变得太快他们反应不来啊!

        沈鸿轩直接把锅甩到了上司张果敢张将军的身上,算是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嫌疑,他总算是感觉到身后来自他亲爹愤怒喷火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了,只是岳父大人的目光还是那样绵绵如刺,明明没有带着很明显的恶意,却偏偏饱含深意让沈鸿轩背后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深吸了一口气,让肺部充满了空气,沈鸿轩鼓足勇气,脸上带着点羞涩,又带着得意和愉悦的笑容朗声笑道:“还有一件事还要禀告陛下,臣已有婚约在身,只等未婚妻子及笄,便要成亲了。”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温柔眷顾的浅笑,眼神醉人柔和,仿佛盛满了璀璨的星,流淌着灼灼的光华。

        被喂了一口狗粮的文官武将:懵逼狗带脸.jpg

        洛文彬微见冷凝的脸顿时如春水融冰变得温暖起来,眼中原本含着的冷意也慢慢消散化作了一片温和平静。

        坐在他身边的沈山感觉到洛文彬身上气息转暖,终于是舒了口气抖了抖身体松懈了下来。

        哎呀妈呀这老洛放了一早上的冷气可真是憋死他了,可总算是消停下来了!心里默默吐槽着,沈山忍不住又瞪了眼堂中英姿勃的大儿子一眼,都是他惹的祸啊!

        而且洛文彬这些冷气还算好的呢!

        他妻子和洛夫人之前在城门口肯定也是知道那云笙公主了,要不是现在陛下大宴群臣,命妇们由皇后娘娘宴请,他们没机会和沈夫人碰面,只怕现在他妻子孩儿他娘就要一把抓在他和他儿子脸上画的他们一脸花,想到之后可以遇见的悲剧,沈山不由悲从中来,整个人都焉了下来。

        不过好在儿砸立场坚定没做出什么违背原则的事情出来,不然云笙公主这事还真是不好收场啊!

        燕帝有些尴尬和羞恼,他没弄清楚沈鸿轩是否有婚约就随便指婚,着实是有些不好意思。当然,这只是表面理由,真正让他烦恼的是不知该如何处理沈家的兵权。

        不过皇帝的脸皮都不会太薄。沉默了好一会儿,燕帝觉得气氛没那么尴尬了,才缓缓道:“原来如此,沈校尉先回座吧!张将军,既然当初此事是你审理,便由你来来禀告此事吧!”

        闻言,张果敢放下了手中的杯盏,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踏入堂中,正好碰到沈鸿轩退回座位,沈鸿轩一向和上司相处得挺好,也不像一般人害怕张果敢的冷脸不敢接近,他悄悄对张果敢做了个揖,露出一个可怜的眼神来。

        沈鸿轩面上作出巴巴的可怜模样,希望张将军能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放过他的甩锅 ̄▽ ̄

        面无表情的与沈鸿轩擦肩而过,张果敢方正的脸上一片漠然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他走到御案下方,行礼后才语气平淡的禀告道:“沈校尉抓到的贼寇乃是赵国奸细,身份乃赵国皇室公主,此等身份却意图混入大军之中,肯定所谋不小,碍于此贼身份末将未曾严刑拷打。但一日不清楚贼人的阴谋,就一日不能放松,还请陛下派人拷问出真相来!”

        “这……云笙公主只是女子,怎么会有什么阴谋?据她所说,不过是外出游玩不甚迷路却被西征军扣下啊!且此女毕竟是赵国公主,我大燕虽不惧赵国,但贸然与之交恶,也是不妥!”燕帝听完张果敢的禀告,眼神一阵闪烁,却是推脱起来。

        张果敢抬起头来,眼中有锋利的血光掠过,他表情冷然语气肃穆冰寒:“敌国奸细片面之言怎能相信?”

        沈昭,这个旨意一下,和洛月汐牵扯上关系的人,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爽朗疏阔的少年沈鸿轩了,而是沈昭。

        洛月汐会对沈鸿轩心软,却不会对沈昭有一丝半毫的迟疑和犹豫,沈昭于她而言,是破坏她人生轨迹的存在,是她的敌人。而洛月汐从来不会对敌人留情。

        “臣……谨奉诏。”洛文彬脸色难看,但是圣旨已下,他如果不接旨的话,就是欺君大罪,即使洛文彬贵为丞相,洛家亦是百年望族世家,但这欺君之罪的罪名,也不是能够轻易抹去不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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