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辈子都别想吃肉
“死胖子，你在哪里，快到校门口接我……”&1t;/p>
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季乾一个激灵打床上蹦起来，他抓着手机就吼，“我靠瘦子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打伞？！”&1t;/p>
得到的显然是否定的回答，季乾一边被气地吐血一边抓着钥匙跟伞匆匆忙忙出了门。&1t;/p>
他一溜烟飞奔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看门口的老大爷在跟陈子瑜吵吵嚷嚷。&1t;/p>
一个咬定了自己就是学校里的学生只是休假几个星期另一个老大爷则是死死揪着陈子瑜没有带学生证这个梗不让他进去，季乾慌忙凑上去把伞举到那个淋得透湿的人头上，然后拿出自己的学生证好声好语证明了半天，这才在老大爷半信半疑的眼神里把人拉进来。&1t;/p>
“玛德你是不是傻啊不会打个车或者买把伞也行啊我去！——”&1t;/p>
“……”陈子瑜淡淡瞥他一眼，“小爷没钱。”&1t;/p>
怪我咯？——季乾欲哭无泪地瞅着他那缕湿答答贴在额头上的头，手背无意中碰到他冰冷冷的手指一哆嗦，“陈子瑜你是不是刚从水坑里爬出来啊我靠，你还有人类正常的体温吗？！刚从医院出来就四处跑你是不是想死啊？！没钱你也可以先打车到这里然后打电话给我我过来付钱不是一样的吗啊啊啊你个白痴！”&1t;/p>
陈子瑜脸上写满了我不知道的神情，只是不知道是被雨泡傻了还是什么，一直到季乾把他塞进澡堂里都分外安静，眼睛也很亮，亮得仿佛透过空气在看一个人，这样子反而弄得胖子有些不安了。&1t;/p>
大半年时间他看到最多的，是一个有点逗，有着虽然不算变态也算另类的生活方式的人，比如他对牙签有种出乎意料的执着，比如他喜欢窝在宿舍里边哪怕当天晚上有许多作业要交了也要会呆的习惯……比如他每晚都要写个不懂是日记还是别的什么的东西而且第二天起来还要翻一遍……&1t;/p>
“我只是怕忘掉一些东西。”陈子瑜面无表情地这样跟他说，一点多余的解释也没有，干脆得像这个人。&1t;/p>
以至于季乾很多时候都会把陈子瑜当成个心理年龄不甚成熟的孩子来照顾，回到宿舍里的这一天晚上，季乾一边搓着盆子里臭袜子一边打量着刚刚又把那本本子翻一遍然后就爬上床把自己包进被窝里的人，心里忽然对那本本子里记载的东西有了点好奇心——不过那只敢想一想，陈子瑜那能冻死人的眼神可不是闹着玩的。&1t;/p>
“喂季胖子，我给你看个东西，过来。”&1t;/p>
同宿舍的另外一个人冲胖子使了个贼兮兮的眼神，季乾好笑地洗掉手上的泡沫把头凑过去一看登时吼了出来，“我靠你在搞什么犊子啊？！”&1t;/p>
一喊完胖子就意识到了什么死死捂住嘴余光往陈子瑜那边瞟了一眼。&1t;/p>
“死胖子你干嘛呢？——”陈子瑜从被窝里探出条胳膊和脑袋，声音闷闷地问。&1t;/p>
季乾一边瞪了那个大概是在看什么a片儿的人一眼，一边溜上去摸他额头，那温度烫得他急急缩回手，“我靠陈子瑜，我看你以后都活医院里头好了——！快点起来喝水吃药！”&1t;/p>
陈子瑜眯着眼，很无所谓地瞅了眼胖子，大概是烧的糊涂了，他脸上有点红，但是意识出人意料地还保持着清醒。他笑着捏了把胖子脸上的肉，“嘿胖子，个烧而已嘛，你这么关心我你媳妇儿以后说不准会吃我醋啊？……”&1t;/p>
“什么媳妇儿啊……”季乾皱着眉想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但是突然现陈子瑜那身板，力气却大得要命，“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我算看明白了那些女的大概是不懂打哪里打听来我爸认识个这里的警察局副局长然后就……”&1t;/p>
季乾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陈子瑜一骨碌爬起来，眼睛里亮着光，“你说你爸认识这边的副局长？！”&1t;/p>
“啊……？是啊，”胖子被弄得莫名奇妙，刚想说什么就现自己的胳膊被紧紧握住了。&1t;/p>
“帮我查件事情——”&1t;/p>
“哎你要查啥子啊你不愿意下来就乖乖呆着别动瞎蹦哒个什么劲……”手上一用劲把人塞回被窝里，然后跳回地上，这里翻翻那里找找，半天没顺出来什么，然后提着湿答答的雨伞出了门，陈子瑜在床上看了关门出去的季乾一眼，裹紧被子疲倦地阖了眼睛。&1t;/p>
最近时常生病，不是好事，尤其自从那一次喝伤了胃出血住院之后，身体素质一直在往下降。几年之前的现在，哪怕是在大雨里跑上几公里也不会感冒烧。&1t;/p>
果然是物极必反……&1t;/p>
不知道照这样子弄下来还能活上几年……？&1t;/p>
与身体素质同时下降的，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记忆力消退现象——时常忘记之前生的事情如果不是每天都把事情记下来恐怕已经全忘光了，幼时的记忆却愈清晰像是被刻在脑子里一样。&1t;/p>
等到最后，估计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吧……陈子瑜苦涩地抱紧被子，时冷时热的麻痛在心里钝钝地蔓延开来——等到胖子拎着退烧药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1t;/p>
胖子打开手机对着亮的屏幕读到一条短信——“算了分手吧。”&1t;/p>
季乾无奈地摇摇头点下删除心里也没多难受，他向下点开另外一条短信——“死胖子帮我查个事儿而已，是兄弟就帮帮忙，我想查一下云影酒吧老板娘赵洁她父母在世时遇到的那起命案，是工地上还是哪个地儿出的人命我记不大清了——报酬随意哈，只要不是以身相许别的都行。”&1t;/p>
行你妹啊！——你还给的起什么东西？季乾对着熟睡的青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轻手轻脚摸上去探探他额头然后皱眉把他喊醒了，“喂，醒醒，起来把药吃了，烧成这个样子就睡了你也睡得着？”&1t;/p>
宿舍里另外一个兄弟带着耳机看片儿，还有一个对着电脑狂按键盘打游戏不时骂几句脏话，时针渐渐指向12，也依旧目光炯炯。&1t;/p>
“哎胖儿你刚刚去哪儿了？”刚打完一局游戏的人站起来摸点东西吃，看到胖子在倒开水伸去一玻璃杯让他灌满。胖子嘴角一抽，没好气地把人推回位子上。&1t;/p>
“兄弟你接着打游戏去吧啊，记得带耳机大半夜地吵到人。”&1t;/p>
游戏男对着胖子嘿嘿笑了两声，刚想说点啥就看到电脑屏幕上头红头牌又被翻出来了，那人骂了一声坐回去摸耳机戴上。&1t;/p>
“日开撸了也不告诉一声——！”&1t;/p>
看片儿的男生紧跟着摘下耳机嫌弃地瞅了眼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游戏男，回过头低声问季乾，“哎胖子辅导员之前说的那个旅游你去不去啊？”&1t;/p>
“什么旅游？——”季乾感觉莫名奇妙，他把水跟药递给陈子瑜让他吃下去，“就是那个院里组织的？”&1t;/p>
“快滚去睡觉。”胖子接过水杯把他塞回被窝里。&1t;/p>
“是啊，年后，不是那个，去日本嘛，说是看个什么樱花再去看个展览，鬼知道展览跟机械工程有毛线关系……而且辅导员说的倒冠冕堂皇的，说看樱花是为了陶冶理科生的情操什么鬼的，”他掏了掏耳朵，脸上的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要我说，那就是为了讨院里女孩儿欢心的，这院里女的太少了。”&1t;/p>
“日本？”&1t;/p>
“是啊。”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胖子若有所思，然后脸上勾起一个坏坏的笑容来，“截止了没？”&1t;/p>
“没啊，怎么，你要去？？”&1t;/p>
“说不定吧，年后反正也没啥事……”&1t;/p>
“也行啊随你吧，去的话每个人两万，得去班长那边交。”&1t;/p>
“谢了啊。”胖子冲他挥挥手，那个人戴上耳机继续看片儿去了。&1t;/p>
季乾拿着手机摩挲了一下，点开了QQ。&1t;/p>
……&1t;/p>
陈子瑜凌晨的时候是被热醒的，他懵着眼睛往黑乎乎的下边打量了一下，吸吸鼻子坐起来捂住嘴就是一阵猛咳。&1t;/p>
隔壁下铺的胖子嘟哝着鸡腿然后翻了个身，一阵激烈摇晃后就没了动静。&1t;/p>
“谁给我消息啊……？”&1t;/p>
打开手机一看，陈子瑜就懵在那里了，又读了几遍，终于彻底清醒过来。&1t;/p>
“您已成功报名年后前往日本，请抓紧时间做好安排集齐材料准备交往旅行社……”&1t;/p>
他妈的这谁给我报的名儿？！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啊！&1t;/p>
且不说他比较喜欢窝在本地哪边都不去，仅仅是集齐材料这种东西……！他就没法弄出来好伐？回国之后因为根本就不知道有关自己的任何东西所以他的身份证户口本全部都是托人假办的，个人生平也简单地跟没这个人一样。&1t;/p>
父母是谁？&1t;/p>
不知道啊。&1t;/p>
陈子瑜是谁？&1t;/p>
这只是他给自己起的名字啊……&1t;/p>
陈子瑜坐在床上欲哭无泪，冷气一阵阵灌进被窝，冷热一交替他没控制得住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1t;/p>
季乾那床位儿不久以后就有了些动静，陈子瑜正愣着神突然就看到旁边冒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圆球状物体，背后寒毛一竖，他举着拳头就砸过去。&1t;/p>
那颗正缓慢上升的头，微微向后一仰，刚好避开陈子瑜的拳头。他眼神一寒，就变拳成掌，又侧着拍过去！&1t;/p>
“喂喂喂！”低喊的声音有点耳熟，陈子瑜收手疑惑着凑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哭笑不得。&1t;/p>
“胖子？”&1t;/p>
“瘦子你打我干啥？”黑暗下季乾的眼睛居然挺亮的，像只猫儿一样，其实季乾长得还不错，只要再减减肥就可以了不愁没妹子泡，陈子瑜笑了笑伸手过去揪了把他的脸。&1t;/p>
“做了个不太好的梦而已，梦到你成了一头猪然后……世界上所有的妹子都消失了。”陈子瑜笑得可开心了，季乾恶狠狠瞪着他，凑过去摸了摸他额头然后突然扬起一个有些狡猾的笑容来。&1t;/p>
“陈子瑜我送了你一份新年礼物你知道是什么么——”&1t;/p>
他的表情先是疑惑，再是无语，最后所有表情全部都消失了。&1t;/p>
陈子瑜面无表情，“瞒着我报名，我柜子里的猪肉脯，这辈子你都别想吃到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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