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单家是夜遭窃，少夫人离奇死亡。”&1t;/p>
“陌生男子伪造邀请函，意欲何为？未曾得手反被捅一刀，冤冤相报？”新闻部熬夜想题词，终于憋出这寥寥数语。&1t;/p>
顾晟刷了刷手机，然后终于没憋住，沉着脸起身往厕所方向去了。&1t;/p>
自己身为一个记者，忽然间第一次无法正视起这些报道来，心头更有些火起，冤冤相报？这些人都没查明事实就为了头条捏造，实在是有些……违背自己的原则了。&1t;/p>
他始终希望自己可以有所作为，并不是名垂青史什么，只要是接手的所有报道都能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真实性就够了。&1t;/p>
解了个手回到走廊，顾晟疲倦地叹了口气，新闻里除了刚刚的那场宴会，还有一部分都在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降雨，范围之大，居然跨越了靠海的五六个省份。&1t;/p>
多少有点天降奇观的意思，但是顾晟是等不及的，他想飞回去看看陈晗默怎么样了，又感觉有些对不住这个人。他权衡了半晌，终于愧疚般打通了陈晗默的电话。&1t;/p>
“喂……？”&1t;/p>
“沉默？你还好？”&1t;/p>
“恩……低血糖，没什么，”大概是躺着接的电话，声音多少倦怠微弱，但顾晟听着安心些松了口气，“你还在上海吗？听你嫂子说那边雨下得特别大。”&1t;/p>
“……恩是挺大的……高机场都封锁了，我可能赶不回来。”&1t;/p>
“这有什么，”陈晗默在那一头笑了，“这不是下雨呢吗？没关系的。”&1t;/p>
“什么没关系，后天就是你生日啊！”顾晟刚一出口就后悔了，对面男人明显哽了一下，然后他就听到陈晗默淡淡笑起来：“你还记挂着呢？我都没想起来，没事，后天让你嫂子给我下碗面就行，恩？十点多了，你好好休息啊。”&1t;/p>
“……”&1t;/p>
顾晟一下子卸了气， 这句话就像一次告白，把自己的力气全抽走了，剩下的尽数是羞愧跟无奈：“那好，等路通了……我回来再给你补过。”&1t;/p>
又不知怎么忽然现这段话话里隐藏的含义了——顾晟从前一直执着于其中，看不通透，如今又意识到了这些话暗有疏远，难道意味着他已经不再喜欢他了？&1t;/p>
他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吧？不然为什么大学一毕业就结婚，后来才找单位实习工作？说到底还是他愚蠢了。&1t;/p>
走廊那头忽然传来三个人交谈的声音。&1t;/p>
电话对面可能回了个好也可能没说话，顾晟沉默了一下，然后默默挂断电话，罕见地连一声再见也没有说。&1t;/p>
“……所以那份药剂是假的，我们得到的消息也有问题。”&1t;/p>
顾晟刚要走回去，就听到那边这么说：“……那真的在哪里？”&1t;/p>
两个男人在对话，顾晟听出来是站在梁倩旁边的两个人，女人却迟迟没言语。&1t;/p>
“……单家有问题。”&1t;/p>
一个护士从楼梯那边走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只方便袋，走过来的时候看了眼顾晟，又确认了下什么，然后收住脚步把袋子递了过去。&1t;/p>
“这些是病人的衣服，您拿好。”&1t;/p>
看着顾晟接过去，护士冲他点点头便很快离开了。&1t;/p>
“……目标当时往相反的方向走了，一开始……我没在意，”梁倩脑子有点糊涂了，所以她想了好久才呆呆盯着某个角落喃喃说话，“我当时应该现的，是我钻了牛角尖。”&1t;/p>
“单家二十几年前是有什么丑闻吗？”吸血鬼突然提及另外一个话题，“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1t;/p>
他沉吟半晌，恍然般道：“可能有个东西，咱们可以先开始查。”&1t;/p>
“一张全家福照片，就在他口袋里，是在那个女的手提包里现的，当时搜邀请函的时候掉出来，他也没放回去。”&1t;/p>
“至于后来为什么会被刺到，我倒没看清。”&1t;/p>
顾晟疑惑，单家的丑闻？&1t;/p>
“……那我去找医生把衣裳拿过来。”朗得里落先生花了好几秒思考这几句话，然后朝顾晟这个方向走过去，吸血鬼及时阻止了他：“我去吧，你陪她就行。”&1t;/p>
下一秒顾晟差点被吓得晕过去，吸血鬼直挺挺飘到他眼睛前面一声脚步都没有，突然放大的脸还有幽幽的诡异目光让他瞳孔都缩小了。&1t;/p>
“喂……你，干什么呢？偷听我们说话？”蜘泣似笑非笑，下巴上的裂缝狰狞得愈清晰，顾晟用力咽了下吐沫，同时脑袋一片空白地编织着理由。&1t;/p>
“没有啊……我……才拿了衣服过来……”&1t;/p>
“嗤，”吸血鬼幽幽笑了，倒也没揭穿他，可能是看他实在太纯良，“把衣服给我吧，谢谢你啊。”&1t;/p>
于是顾晟跟二傻子似的慌忙把衣服供了上去，然后随他一直走到原来的地方。&1t;/p>
“十几年前我听我的父亲说起过这个单家，”朗得里落说着正宗的外国式中文，一个字一个字回忆道，“我的父亲说二十几年前我们曾与单家有过合作，那是两方都有好处的一次谈判，那个时候这个家族还是很厉害的，但是很突然的，那次合作由我们家单方面解除，违约金他们也没有主动提及，就是像躲着什么那一段时间打听不到他们任何消息，听说家族里最小的孩子闹出了丑闻，跟着女人跑了。”说到这里他深沉的眉毛竟然有些兴奋地抖了一下，给整个人增加了莫名的喜感。&1t;/p>
“好像放在二十几年前这种事情算得上是……那个成语怎么说，身，身败名裂的事了。”&1t;/p>
把那张全家福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另外一张白的飘飘悠悠也飞了出来，女人刚把它捡起来，吸血鬼突兀冒出来一句话：“长得可真像啊。”&1t;/p>
“这个男人。”他点住那个比着剪刀手的人，其实相片已经很模糊了，人脸更识别不清楚，“这个男的跟陈子瑜肯定有血缘关系。”&1t;/p>
“……？”&1t;/p>
“……？”&1t;/p>
“……”只有朗得里落一脸波澜不惊，“认人的，他很厉害，只能数一。”&1t;/p>
其实是他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的意思吧？顾晟望了望监护室，床位旁边心电图上的两条波浪微弱地上下起伏着，偶尔的一次高峰或低谷，也应该是无意识的。&1t;/p>
他细细打量着他清隽的面容，浅浅的阴影下，貌似镌刻着好多数不清的秘密，有的是已经遗忘的，有的是被尘封了不愿意想起的，还有未来要背负的。他在日本碰到的，处处戒备，警惕一刻也不肯放松的青年，就好像未来要背负，又背负不起那种感觉。&1t;/p>
顾晟听他们说这些事情，其实听着就觉得很累了，人一辈子就这么长，为什么对不起自己，偏偏留着那些一个人肩负不起的东西让自己不开心，出生，上学，工作还有成家，就已经花掉大半辈子了。&1t;/p>
……何况这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实在有些残忍了。&1t;/p>
旋即又自嘲，自己又哪里对得起自己呢？&1t;/p>
“这个得化验下检测dna，跟数据库匹配，不过得私下找人，不能跟外面声张。”&1t;/p>
女人好一会没说话，三个人看了眼，可能因为太累她终于攥着那片布坐着睡着了。&1t;/p>
“我找人，没事。”欧叶应下，转而浓密的眉毛忧伤起来，“雨这么大……”&1t;/p>
顾晟接道：“水都及膝深了，高机场也停运，得呆到明天再看看情况。”&1t;/p>
“……及膝？”&1t;/p>
“哦就是漫过膝盖的意思。”顾晟比划了一下膝盖的位置，“没办法离开的。”医院的暖气开得还比较充足，直接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欧叶想了想，把自己的加厚白大褂脱下来盖她身上，然后直接把人抱起来往楼下去了。&1t;/p>
紧接着就是两个大男人在一起的相伴时光。&1t;/p>
吸血鬼看了眼顾晟，他正在往重症监护室里面看，愣愣盯了许久，看到他这个样子，吸血鬼忽然露出一种早已看透一切的眼神，金色眼睛微微眯着，神情颇有玩味。&1t;/p>
……&1t;/p>
“迟暮？”&1t;/p>
“迟暮！”&1t;/p>
天降大雨，女孩身上的裙子已经泥泞不堪，然而她并没有在意，只是神情肃穆地望向打斗中心。没有昆仑镜，她只是一个灵体，什么都做不了。&1t;/p>
“烨！下手不要太重！”天地间突然而来的暴雨是他们始料未及的，能从异时空将影响传递到另外一个位面。可以想见这波及范围究竟有多大。&1t;/p>
“夺舍……夺舍，被夺舍了该怎么办啊……？”女孩惊慌喃喃。&1t;/p>
狐族本是所有灵族中的一个分支，虽说里有九尾天狐，那是在远古时期曾归于皇麾下的一个重要角色——如今已经没落了，现在再度复出被知晓，竟然是因为又一场动乱。&1t;/p>
狐族迟煜，企图以禁术吞并，统一灵族——古往今来只有皇一人做到过，虽然那是个人类，然而后代没人敢挑战过这个人类的权威，如今被迟煜一闹，灵族自然愤怒了。&1t;/p>
“……”他没言语，只是在一次次交锋时紧紧盯住迟暮脸上那道横跨了整张脸庞的丑陋伤疤，那应该是在救赎之地消失之后了，他几百年都没有再看到他，重新遇见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迟暮！你还不醒！”&1t;/p>
烨声音有点抖，细看一直都是他在躲，而那一头次次正中要害，又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抵抗。&1t;/p>
自从他去了趟地府知道很多事情真相之后，就越来越无法面对这个人了。世上最难还的是真情，陈子瑜是这个样子，他又如何不是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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