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湖难离，岂有偏安（七）
“师傅。”低声涌起一声微笑，夏侯留白对于师傅那一诺千金的勇气的感到崇敬。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留白，仔细看好了。”
脚下猛力震动，岩石上三道碎石立即飞入空中，被赖道士一掌拿捏，随即三声破风响动，山谷的另一侧上，缓缓抽出了三道身形。
面色低沉，对被赖道士察觉所在心存不甘。
“外家功夫，闭气不过百息，所以时常需要换气，否则就会生生闷死在自己的硬撑下。”赖道士笑道，“而内家功夫，千息万息都不在话下，师傅携你在外游走这么久，目的共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为你寻得合适的心法，你师公曾经说过，天下万里，万物皆有，所以，你不要心急，一定会有适合你的功夫存在。”
“千息、万息。”数字高得令留白有些咋舌，使他惊疑问道，“师公说过，人一天需呼吸一万三千五百数，要是闭起万息，岂不是要连闭一天的生气？”
“闭气一天，雕虫小技尔。”
赖道士不以为然，闲话落定，再度抬眼看向楚狂人，对于此人的身份，初显端倪，混世七煞中与他交集最为紧密的，只有一人。
不过那人，此刻应该还在小南山的黄花观中才是。
“老无赖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你说。”傲慢着心性，楚狂人俯视着一对死人说道。
“昔年，我将楚狂人留在黄花观中，算算时间，应该也有十六年了，可近些年来，没听闻黄花观的浮云道长向我提起你诚心悔过的事情，所以我想问问，你是如何从黄花观中走出的…别说你能击败浮云，他的本事我很清楚，武功在我之上，和他拆招，我过不了三百。”
“浮云道长的本事我当然清楚，自然不敢轻言能是他的敌手。”楚狂人应道，“被铁链锁在地室十六年，任是一名白痴，也能学会缩骨脱身的法子，但不得不说，黄花观铁索制作精密，我费了十余年的时间，才能在镣铐中来去自如，又趁那些道士闭室冥思的功夫，方才从容走出黄花观。”
“闭室冥思，原来如此。”
恍然明白，赖道士暗叹楚狂人的惊奇蜕变。
如他名号所称，此人性情狂傲，绝非忍辱负重之辈，可不想枯坐牢狱十几年，竟从凶猛的狂犬，变作擅于忍耐的孤狼，较之从前，威胁更甚。
“当年你连杀七十一人，只为一名小厮倒茶时不小心弄湿了你的衣襟，被我撞见后，见你一边吟唱遨天阙，一边饮酒迈步市井，觉得你或有道根，这才收你在黄花观里，让你整日面对经文，勘破红尘，不想你劣根难除，十六年处心积虑，心神只被复仇填满，可惜…可惜呀！”
“老无赖！”
狰狞起面色，楚狂人为赖道士身囹圄而不自知感到恼怒，不肯摆清楚猎物的立场，竟还道貌岸然，对自己过往指指点点。
“实话告诉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话说一半，楚狂人的情绪泄尽，又换做朗声大笑。
“别以为你功夫了得，我们就杀不了你！明刀亮剑不行，暗刀冷箭，你又能躲得过多少？”
“坏事了。”愈感到不安，赖道士不敢逗留，伸手揽过留白，不再与楚狂人多言，拧腰力，身形纵空而起，沿着谷口方向强势冲去，脚步飞梭下，乱石堆片刻就被甩在身后，正欲再度腾身，却迅猛地止住脚步。
眼前，细沙铺盖的地面隐隐有流泄的动静，叫人不敢轻易动身。
“师傅，怎么了？”
背后狂贼脚步追得猛烈，留白不明白师尊为何止住脚步。
“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掌中调御真气，赖道士朝前骤然挥出一记落叶掌，登时，力如长风般源源无尽，那满地黄沙禁不住这等劲力，直吹起三分地皮，将内里掩盖一一呈现，只见满地黄沙下，掩埋着的，尽是锋芒锐利的铁蒺藜。
寒光冷冷，乌黑到凉的刺尖上，隐隐有人工作弄过的气息。
应是淬过毒的。
“好狠的心思，要是不知情踩上去，只怕出不了一时三刻就会毒身亡。”
回再见七人越逼越近，赖道士退无可退，也便不再躲避，丢下留白冲飞上前，纵开拳脚与七煞拼斗，但见他摆开长拳一套，神臂如猿、抱天揽月，招式轻巧敏锐下，不见寒铁生锈的愚笨，但见利刃出鞘时的锋芒，将混世七煞轻易拦住身外，令七人分寸进取不得。
使得肉和尚心焦不已，喉中不断呼喝粗鲁的字眼，宣泄着自己拳脚的不济。
见此，留白死死握紧自己手中的短刀，他相信，自己的师尊一定能战败七煞，而自己所要做的，只是不让他多加挂心罢了。
酣斗间，飞天老鼠拳脚震震，越战越是力怯。
七人中以他拳脚功夫最为微末，就连封禁十六年的楚狂人都要胜他一筹，所以当他碰着真人，拳脚就如枯柴遇着铁棒，冲撞下，力道直钻骨髓，令他牙关颤抖，拳脚越不愿，只顾往旁避缩。
纷乱之下，赖道士自然也不愿与他多加纠缠，将重势施加其余六人身上，周转地更加游刃有余。
值此良机，飞天老鼠鼠目烁烁，抽空得出双手，他的手脚顿如游蛇般探入怀中，见着赖道士专心致志，冷不丁地暴喝一声，惊得赖道士本能回头，向他看去。
“呜!”
口中闷哼起一声，赖道士捂住双眼，脚步踏地飞身，凭着记忆向留白方向冲去，他的脸上、衣袖上，此刻铺满一层白花花的粉末，掌指细细搓弄下，隐隐有些热，令赖道士心头一阵凉，“石灰粉！”
“师傅！”
将赖道士拦在身后，夏侯留白握刀站立在前，瞪动起凶狠的目光，望着那仰笑不止的七人朝着自己方向缓步迈进，口中闷吼如雷，如困兽般充满死战的勇气。
而他的脸色，也在飞地升温着，由瘦黄的色泽迅窜入道妖艳的红色，犹如一轮血色的朝阳，明亮在七煞的眼中，使他们原本走动缓慢的脚步更加迟滞。
“这个小子怎么回事？难道也是个内功高手！”
震惊地出声响，七煞的声音潜入道赖道士的耳中，让他也浑浑吃了一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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