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林深深，似梦似真（二）

“老三，止步！”两眼望在前方，沈白眉观两山一谷中，隐隐有凶煞之气，浓厚的眉头无端翻动数下，赶忙喝止程子节说道，“再不止步，就要进入瞎子林了。”

        “瞎子林！”

        闻言脸色大变，飞天鼠急急转眼看向楚狂人，色带乞求。

        “传闻说，瞎子林里险象环生，毒虫猛兽无尽，进入到内里之人，十不存一！”畏惧着未知的凶险，楚狂人不敢轻进，略略思忖片刻，掀开兜帽，展开笑颜说道，“几位哥哥，这小子胡乱冲了进去，多半是出不来了，与其陪着他一起死在瞎子林，不如出去逍遥快活！”

        “不错！”盖世冲朗声笑道，“这林子里，双眼能看不足一丈，和瞎子差不多，就算要追，也已经找不到那小子的踪影，所以还是不进去了，就去把那老无赖的身子狠狠糟践一回，出出先前的鸟气！”

        “二哥说得在理。”

        随口恭维着，楚狂人脚步偏转，七煞谁也不愿往雾林多加靠近一步。

        额头上急汗如雨，夏侯留白惊恐至极下，身形反倒动弹不得，竟如铁水铸就，狂风也难撼动半分；喉咙干涩，眼角生汗，他的掌指仍捏动着黑色皮纸，不敢轻动半分，希冀着能维持现下，躲过百兽之王的进击。

        慵懒地站起身形，披带黑色斑纹的雄虎对面前的瘦小男孩颇有兴趣。

        早前，也曾有数只两脚羊进入林中，被它捕获，味道鲜美至极，胜过林中所有生灵；如今再见，自然不显生涩，倒觉得有几分忍不住的亲近。

        腥口挣开，吐气如火，留白衣襟遭狂风舞起，猎猎不安。

        他的心，此刻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左右胸腔争相鼓胀，躁地他面色如飞般卷起一片温红，也恰当此时，大虫蓄势已毕，四脚奔开，口中啸动山岭。

        “嗷——”

        七煞闻声回头，看向日光下昏黑一片的瞎子林，冷冷作笑，“这么快就听到大虫的动静，那小子，活不成了！”

        电光火石，大虫与留白展开雷霆拼斗，顷刻间展出优劣。

        双手死死抵住大虫的脑袋，夏侯留白脸色猛地涨到通红，拼尽平生之力，将大虫牢牢扣在泥土中，任那大虫闷吼不断，利爪在泥地掀飞地皮，也只顾眼前凶象，将一身力道尽数压往大虫后脑。

        两相较劲下，难分胜负，拼斗间，留白忽感大虫脑袋下沉，似要力抬头，便猛的抽出右手，牙关绷紧下，铁拳如流星挥落，千钧力道震得猛虎脚步一颤，居然没能挺起身形。

        趁此良机，夏侯重拳快如骤雨，一连挥下二三十拳，直砸得大虫闷吼不停，在拳下隐隐抽搐，而留白面色生生憋到紫，脸上青筋虬结，如天神般神威凛凛，可其右拳却也在此时消退三分力道，虽然落个不停，但气息越走越慢，也不知又在大虫脑袋落下几十拳，夏侯脸色脱到白，左手也无力再扣动猛虎，这才现，掌中大虫的脑袋早已耷拉不起，如个破碎的绣球般，内外绽红成片。

        “呼呼——”

        贪婪得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空气，夏侯白口干舌燥，手脚气力更是消耗殆尽，仿佛积攒半生的力量在方才一战尽数掏空，令他所有根基土崩瓦解。

        致使疲倦如潮水般涌来，袭上留白的后背，袭上他的拳脚，令他倒栽在泥地中，双眼昏，沉沉睡下。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过久，自南方飘来一片乌云，遮住月亮的光华，继而，淅淅沥沥地，自天上垂下雨幕珠帘，拍打在泥地上昏厥不醒的夏侯留白身上。

        不多时，雨水在地面已蓄起三分厚度。

        此时，一双灵动的眼睛，才从十丈外的树后悄悄冒出，黑色的眼瞳内滴溜溜地转动着精光。

        从夏侯留白误入瞎子林起，它便留意到了这名陌生的来客，只是，慑于虎威，它不敢轻易接近，临要走时偏又听到大虫的哀鸣，这才驻足静等，直到雨水消去些许虎威，它才堪堪敢外出冒头。

        纵开视线只见，一名两脚生灵躺倒在地面上，身旁破碎着的是大虫的脑袋。

        灵光闪现，毛色纯白的小狐狸禀赋通灵，见那生灵被雨水拍打得有些难受，便咬下灌木枝叶，小心翼翼地接触到留白身边，将其铺盖在他的脸上。

        如此一遭，见留白未有动静，于是接二连三，用枝叶将夏侯密密盖紧，分开雨流，令他好受一些，过后，才驻足丈外静等，毛抖动着雨水，极富耐心。

        “留白，快走！快走！”

        脑海中，回荡的尽是赖道士的话语，夏侯白自梦中惊醒，身形挺直下，身前霹雳巴拉摔落一地的声响，低头看见，原来是众多灌木枝叶铺在自己的手脚上。

        使得留白心中一沉一松，庆幸自己没有在睡梦中被野兽咬断手脚。

        “是你给我盖上这层蓑衣的吗？”

        留意到在一旁守望的小狐狸，夏侯白轻声问道，他看见白狐毛葱茏，贴靠在树边上极为乖巧，只是当自己招手示意让它靠近时，那小狐狸残缺的后足才曝现出来。

        它的左后足，原来是跛脚。

        “你也是先天不足吗？所以才会来寻找和你相似的同伴吗？”

        感慨着命运不公，留白对于自己无法修行内功一事至今耿耿于怀，他也曾多次询问过师尊，为何自己迟迟不得修行天人经，可所得结果，无一例外，尽是经脉不符四个字。

        “若是我能学得内家功法，那只需一个轻身，就可以轻巧躲过猛虎，根本无需和它力斗！可惜，可惜……”

        伸手逗弄着靠近在面前的小狐狸，夏侯白寂寞的心里得以融入一丝暖流，野兽如何作想他不清楚，他知道的只是，这只小小生灵肯于陪伴在他身边，在他失去师尊的第一时刻。

        哪怕身旁，还躺着一只老虎。

        正想着，留白左手不经意间传来一阵柔软。

        那道沾满黑泥的皮纸，顺着残存的雨流，飘游到留白的侧手边，“说来奇怪，这皮纸上的异味，怎么和当时师傅在乱葬岗上掘开的坟墓恶臭一样，难道，是什么人的陪葬物品？”

        凝动着眉头，留白捏起这份皮纸，这份被乌鸦争抢不休的物事，带给他的是极多好奇，只见，在雨水的冲刷后，皮纸上的黑泥已被洗去大半，其上落出的字眼，可以清晰辨认解读。

        “这上面写得是，造化…阴阳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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