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洗尘笔

窗外正停落在枝叶间的郭公鸟被来人所惊动，扑棱一声飞走了，只有枝叶白英犹自轻轻摇曳不休。

        我转头看向来人，原来是猎祜大胡子，他的肩膀虽然还缠着白布，但是却丝毫没有减弱他那种威严，好像说出来的话必须照办执行，根本没有商榷的必要。

        村正和颜悦色地对猎祜微微颔：“猎祜大人是出来办差的，自然应该尽快回去复命。我这就安排村民为你们准备路上所需要的粮食跟水。”说罢朝我望了一眼，却又开口道，“猎祜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你把她也带上？”说着便抬起手臂指向我。

        我顿时心里一凛，村正此举并非是对我下逐客令，而是想要帮助我离开天驿村，我心中不由升起感激之情，转眼看向猎祜，不知他是否愿意答应。

        猎祜的目光也转向我，却皱起眉头：“依照规矩，这艘官船只能押解犯人，不可以私带其他任何人。”

        我心里顿时哀叹一声，猎祜看起来是个很严肃刻板的人，这种人一向都特别讲规矩，既然有不准带的规矩在先，恐怕这事就很难办了，估计他是不会答应的。

        然而村正却没有放弃，徐徐道：“猎祜大人，才州每次遣人来天都押解囚犯，都是由你带人过来，到如今总共一十三次，你与老夫也算有些交情，希望你可以看在我的薄面上，带上这位小姑娘一起走。”

        这次猎祜没有立刻拒绝，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好像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看来这位村正爷爷的面子挺大，看情形猎祜应该比村正的官职要大，可是对于村正的再三请求，居然连猎祜都犹豫不决。

        我的心里又燃起渺茫的希望，毕竟天驿村与世隔绝，除非有外面的人到来，这里绝对没有船只出海远行，若是错过猎祜的官船，还不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了好一会儿，猎祜才终于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我从他的眼神里就可以感觉出来，他的心里已经做出了让步，果然他对着村正点了点头，我正准备高兴起来，却又听见猎祜说道：“不过我要先看一下这位姑娘的牌碟，确认她的身份来历。”

        霎时间我顿时感到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唯独最缺的就是这么一个牌碟，这时猎祜的眼神已经转向我，大概是等着我把自己的牌碟拿出来给他验明正身，可是我偏偏没有，所以只好干站在那儿，心中大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难不成要让我看着这大好机会从我眼前错过？

        正在这时，村正突然开口道：“猎祜大人，她的牌碟在上次林子中对付蛊雕的时候遗失了。”

        我心里一松，没想到村正居然会为我解围，帮我掩盖身份的事情，要知道我那奇怪的身份证件还在村正的手里。不过这个解释的确合情合理，更何况当时猎祜也在场，他当然不会怀疑村正在说谎，然而猎祜却皱起眉，摇头道：“村正大人，这样一来便根本行不通，且不论她的身份来历，若是没有牌碟，就算她搭乘官船，那也无法在才州的渡头上岸，没有牌碟的人依律一律视为流民，要被遣送返回原籍，或者驱逐出境。”

        我一听顿时傻眼，原来这个不起眼的牌碟居然这么重要，没有牌碟简直寸步难行，才州对百姓的户籍管理真是比我所在的世界有过而无不及。这下可如何是好，我根本没了主意，只好又看向村正，然而村正却依旧镇定从容，对猎祜颔笑道：“才州的律法我自然有所耳闻，不过牌碟遗失并非什么难事，我为她再制一张便好，这样就不会令猎祜大人为难。”

        紧接着村正爷爷便从桌案左上角的木头笔架上取下来一只很细的笔，大约五六寸长，形状模样跟我见过的毛笔差不多，只是那支笔的笔杆却是淡淡的金黄色，好像有淡淡的金色光芒在笔杆周身流转不息，当村正爷爷握住笔杆的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整个地面都轻轻颤了一下。

        原来村正爷爷还留着这么一手，一下就把我从绝境中给拉了出来，然而一转头却现猎祜的脸上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直直盯着村正手中的金笔，当初就连他独自对抗蛊雕的时候也没有露出这么激动的表情，只听猎祜激动得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起来：“村正大人，您、您手中的这支难道就是传闻中的洗尘笔？”

        那支淡金色的毛笔在村正爷爷的手里散着缕缕不绝的微亮光芒，看猎祜这种激动的神情，想来这支叫洗尘笔的笔一定是件挺稀罕的宝贝，可是村正爷爷最多只是一个村子的小领导，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宝贝呢？

        又听猎祜继续激动道：“我曾听说洗尘笔是由扶桑神木的树枝做成的，它能够为人消弭过往，赋予新的身份，因为这种赋予新生的能力与掌控人的生死无异，所以天帝只会把它赏赐给极其德高望重的人。”他又看向村正，满眼不可思议，“难道您就是…曾经博得过天帝嘉奖被赐予洗尘笔的贤睿公？”

        村正没有回答，却手执着洗尘笔风轻云淡地立在桌案前面，阳光斜照进来，刚好落在他的身上，这位白苍苍的老者浑身仿佛都散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好像能够执笔书写万物命运的智者，俄顷对着猎祜轻轻抚着雪白的胡须，缓缓点了点头。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跳，没想到村正的来头原来这么大，这大概可以与春秋时期的孔子相提并论了。猎祜连忙解下腰间的长刀放在地上，对着村正俯下身深深行礼，我也连忙站到猎祜的身后，学着猎祜的样子也对着村正行礼，这下我对这位贤睿公是真的拜服了。

        村正对猎祜微笑颔：“请猎祜大人稍等，我写下牌碟后会让这位姑娘亲自拿过去。”

        猎祜忙答应下来，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跟进来的时候那种严肃毋庸置疑的举止简直判若两人，他一走，正厅只剩下我跟村正两个人，我顿时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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