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卑鄙小人

我站在甲板上，望着被风灌得鼓胀起来的船帆，在浩渺深蓝的海面上迎着风行驶。

        猎祜大胡子就站在船头，眯起眼望向前方，一脸严肃神情，我想起他当初现村正就是贤睿公的时候，那副惊诧激动的表情，不觉暗暗有点好笑，反正在船上也没事可做，我便走过去跟他搭话：“猎祜大人，你认识村正很多年了，为什么当时还会对他的身份这么惊讶？”

        猎祜的脸上露出恭敬的神色：“贤睿公在才州被尊奉为‘圣人’，无人不对他的德才敬仰，我的祖父曾经有幸侍奉过贤睿公，时常对我们提及他的胸怀与才识，人人都以能够见到贤睿公一面为荣耀，只是后来他辞官游历，世人皆不知他的行踪，没想到他居然隐居在天驿村。”

        原来贤睿公在才州百姓眼里被奉为神明一样的存在，难怪猎祜这么轻易就答应贤睿公帮忙带我离开，看来我也绝不能辜负贤睿公对我的期望。

        正在这时，小个子从船舱里走出来，忙活了好一阵，边擦汗边自顾抱怨着，瞄了我一眼，好像对我这个闲人颇有不满，却又不敢作，只听他对猎祜禀报道：“大人，我已经调整好航行的方向，照这个风力全行驶，大概十余日就可以抵达才州。”

        猎祜点了点头，又问道：“囚犯们如何？”

        小个子答道：“都待在船舱里，倒安分老实，只是有个脑袋受伤的男子，好像有点热。”

        猎祜微微皱眉：“我们原本要押解的囚犯总共为二十四名，被蛊雕杀死五个，若是在船上再死去一两个，恐怕会被狱史大人责罚，你给他弄些清水，不要让他死在船上。”

        小个子低着头，口中答应，我却敏锐地瞧见他撇着嘴好像在抱怨，我知道小个子正有点看我不顺眼，正好我也想去瞧瞧那位特别的女子，便主动道：“二位大人，反正我此刻闲着也无事，不如这种小事就让我去做，二位大人也可以歇一歇。”

        小个子一听，顿时眼珠一亮，朝我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我这么识相也是为了避免被他找麻烦，毕竟人家是官我是民，况且现在又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过这种事小个子也不敢私自应承，还是得看猎祜的态度。

        猎祜微一沉吟，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点头答应，我于是跟着小个子走进船舱。

        船舱不大，两端各有一个窗口，天光从外面照进来，囚犯们都静静坐在船舱里面，毕竟他们都被割掉舌头，就算想要开口说话也没有这个条件，见我们进来，囚犯们都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又都低下头去。

        只有坐在角落里的火红头的女子没有抬头望过来，她的身边靠着船壁躺着那个生病的男子，一动也不动，所有的人都像等待着被卖的牛羊牲畜一样，我看得心里不由一阵可怜。

        小个子却早已见怪不怪，推开连着船舱的一扇门，里面是驾驶舱，旁边堆放着食物跟水罐，他指着一个水罐道：“你去给那个病人端一碗水去，若是他张不了嘴，就给他灌下去，可不能让他死在船上，否则狱史大人提拔我这事儿可就要泡汤了。”

        我见他满脸根本不在乎囚犯的生死，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升官财梦，不由心里升起强烈的鄙夷，若是让这种人当领导，还不知会怎样残害无辜，祸国殃民，可是我的面上却只能装出顺从的表情，应和道：“像大人这样能干的人，将来一定会官运亨通，飞黄腾达。”

        小个子听着很是受用，满意地朝我摆摆手：“本来我还准备回去跟狱台大人打个小报告，揭祜大人私自带百姓上官船，看在你这么有眼色的份上，这件事情我就当不知情，否则狱台大人责罚下来，还会牵连到你。”

        我一听这话，顿时更加憎恶小个子的卑劣品行，想当初在林子里要不是猎祜拼命跟蛊雕对抗，说不定这小子早就被蛊雕给吃掉了，没想到他非但不感念猎祜的救命之恩，还反要恩将仇报，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我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番，低着头去倒了碗清水，朝女子所在的角落走过去，小个子则关上驾驶舱的门在里面独自享受。

        女子见我走过去，终于抬眼看了我一下，我对她露出善意的笑容，又去打量她身边的男子，男子面朝船壁侧身躺着，银白的长有些蓬乱，遮挡住脸颊，露出来的手臂皮肤雪白，不像是受过风吹日晒，即便听到我的动静，男子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好像连动弹身体的力气也没有，看来的确是生病了。

        我端着水，想要把男子的肩膀扳过来，然而指尖即将触碰到男子身上的瞬间，身旁的女子突然开口道：“不要碰他。”这声音虽然很低，但是在安静的船舱中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我的耳中，更何况我们之间还隔得这般近。

        我吃惊地看向女子，几乎怀疑我的耳朵有问题，这些囚犯明明都已经被割掉舌头，为什么女子竟然还会开口说话，我盯着女子的脸庞，她仍是那副淡定从容的表情，好像这件事情根本无需惊讶。

        “你……居然可以开口说话？”我不敢置信地问道。

        女子微微朝那边的一众囚犯瞥了一眼，目光又落回我的身上，嘴唇轻动：“他们的舌头被割掉了，我没有。”

        我心里又是一惊，既然同是从天都押解出来的囚犯，为何单单女子的舌头没有被割掉，难道她的身份有什么特殊，所以才没有跟别人一样？

        女子看出我的疑惑，然而却没有回答，只是朝旁边躺着的男子身上斜瞥一眼，重复刚才的那句话：“不要碰他。”

        之前在林子里遇到蛊雕的时候，女子宁愿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男子，后来每次见到她都守护在男子身边，看来她对这个男子应该有着很强烈的感情，难不成他们是情人的关系？不过我可没打算横刀夺爱，只是端着水碗对女子解释道：“他生病了不舒服，我给他喂点水喝。”

        女子没有作声，只是皱起眉头，正在这时，背对着我的男子突然轻轻出一声声响，自己慢慢翻过身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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