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逢暗箭至尊亦躲

万通走后，众医官怕这小国舅只是一时之能，便前去问及孙旭诸般药理，孙旭均一一作答，并无错任何处，甚至还有些他们闻所未闻之语，但细思之下却又句句都是医家至理。都道“小国舅真乃国医圣手，吾等不如远甚”云云。&1t;/p>

        万贵妃只听些“润枯肥瘦”“声清语浊”“君臣佐使”，便觉这些话枯燥无味。而小表弟却对答如流，甚至有时出言反问时，反倒将这些年高德老之徒问得哑口无言，当真是年少有为！&1t;/p>

        见众人在面前磨磨唧唧地盘问不休，万贵妃有些不快，心想这些医官救人的本事不小，为难人倒有一套手段。&1t;/p>

        刚刚在众人问答的功夫间，一心哄孩子的万贵妃听到皇长子居然能照葫芦画瓢般的吐出个“娘”的近似音来，她便更认准了，日后就让孙旭为儿诊病。&1t;/p>

        然而又一想，这里毕竟是皇宫大内，这些医官仔细盘问倒也是职责所在。只要经过他们的认可，表弟方才能名正言顺地给皇儿治病啊。&1t;/p>

        不多时，众医官与孙旭对答完毕，甚至还有几个医官被孙旭教了些调理自身的方子，众人才又过来给贵妃见礼，“娘娘，小国舅经我等考验合格，可以担任皇长子的医官。”&1t;/p>

        “本宫知道了，少时皇爷来此，本宫自有说法。”万贵妃边说边看着怀中皇长子又入梦中。&1t;/p>

        这次入睡，面容安详，气息平稳，哪还有以前的死气盈面之相？因怕饶了皇儿休息，便赶紧差人小心翼翼地将皇长子抱回绣床。而后将孙旭叫了过来，问道，“既然阿旭你如此神术，可一定要把你的小外甥医好才是啊！”&1t;/p>

        “长姐勿忧，待我给外甥制个药，必定药到病除。”&1t;/p>

        殿中医官闻言，问道，“不知是哪几味药，各要多少？”&1t;/p>

        “人参、当归、茯苓、夜交藤......各取三斤。”&1t;/p>

        几个医官听了，你看我我看你，均道，“小国舅差矣，你这方子补气益血之物用的算是对症，活血通络之方也算有用，便是安神理气之药也有名目，可是这巴豆大黄，旁人用得，这皇长子久病之体却用不得啊。遍观医案，无有药取三斤之事。”&1t;/p>

        “方才诸位考我时，便有辨证施治之说。诸位依古方而行，为何不见皇长子好转？盖因重病需猛药，众位却因病者身份贵重，心中谨慎过度，不敢用药，以致如今。我这方子量虽重，却是良药。”&1t;/p>

        那厢万贵妃方才就被这帮医官弄得有些烦躁，这下怒道，“你们无能便算了，如今我表弟是个有本事的，你等却推三阻四，莫不是不想让我皇儿好过么？”言语间似有一股杀气。&1t;/p>

        那几个医官却是慌了，噤了口，连连叩，忙不迭的去备药了。&1t;/p>

        看众人远去，万贵妃才收了怒容，问道，“阿旭，旁的我不知如何，皇儿身体衰弱，若用巴豆，恐为不妥啊？”&1t;/p>

        说话时，却见孙旭头上大汗淋漓，神色有些萎靡，身体也是摇摇欲坠，立马担忧了起来，命人搬来椅子，扶他坐下。&1t;/p>

        孙旭见她神色紧张，安慰道，“长姐不必担心，方才为了医治小外甥，精神耗损过度，休息一下就好。”顿了顿，“长姐不知，药中加巴豆乃是通闭塞，利水谷之用。”说完，谨慎地瞧了瞧左右，“长姐，请附耳过来。”&1t;/p>

        万贵妃听他如此尽心为儿子治病，心下不禁感激，便凑了过去，却听到一个晴天霹雳，“长姐，小外甥是中了毒。”&1t;/p>

        万贵妃闻言，当即杏目圆瞪，又惊又气，张嘴就要高呼，却见孙旭眼神示意她不要声张。又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心头怒气，遣退了几个宫女太监，却留下了起初要哄孙旭出去的那个。&1t;/p>

        “念心是我的贴身宫女，绝对可靠。”万贵妃道，“阿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我的皇儿会中毒？为何这些医官都没有看出来？真是一群废物！”&1t;/p>

        “长姐勿怒，此毒虽叫毒，可却并非凡物。中毒之人并无半分毒症状，只是一点一点消磨人的体质，让人最终衰弱而死。所以，众医者才无能为力。方才我之所以安排了三十多味药材让那些医官去置办，便是怕让人识破我的手段。”&1t;/p>

        万贵妃听了这话，却不由地想到了她跟成化帝在景泰年间的遭遇。&1t;/p>

        那时景泰帝不想归还帝位，成化又年幼，二人相依为命，不知遇到了多少明枪暗箭。她仍记得那刺向朱见深的一剑，至今在她胳膊上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提示着过往的一切。如今乍闻噩耗，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无助的夜晚——年幼的朱见深入了睡，连伤口都没法包扎的她一个人在黑夜中暗自抽泣。&1t;/p>

        这宫中从来都不是太平之地，若非他是万乘之尊，她真的不想呆在这里。现在只想找个依靠寻求慰藉的她，情不自禁地就扑入了孙旭怀中。&1t;/p>

        正在这事，殿门大开，一个身着赭黄袍子的男子，带着一个太监便往殿中而来，恰好见此情景。&1t;/p>

        那黄袍男子顿时就勃然大怒，连连招呼，“成何体统！侍卫何在？将这狂徒拿下！”来人赫然便是大明天子，成化皇帝朱见深。&1t;/p>

        听到这声音，孙旭有些尴尬，伸手想要推开万贵妃，不想万贵妃反倒紧了紧胳膊，然后扭过头，高声道，“朱见深，你还是个男人吗？你已经是个皇帝了，还要我去遮风挡雨吗！”声音中满是责怒。&1t;/p>

        成化帝不知缘由，一听这话，只当万贵妃是事情被人戳破而恼羞成怒，怒极反笑，“呵呵，万贞儿，你如今做下如此下作之事！你看看你，还在奸夫怀中，居然还有脸说我？这大明朝哪有风雨会到我身上？”两人对话间既不称朕，也不言陛下，仿佛是那乡间小民村妇般吵了起来。&1t;/p>

        万贵妃一听，更气了，放开孙旭，噔噔噔地走到成化帝面前，二话不说就跟他扭打起来，一边打还一边骂，“好啊，你是天子，已经不是当年的废太子了，老娘却还是当年的万贞儿！”&1t;/p>

        这时，四下涌进来许多昭德宫的侍卫。&1t;/p>

        孙旭看这些人个个精气神充沛，不好相与。这么多人，便是自己也讨不了好，毕竟自己不过后天中段，比常人好不了多少。&1t;/p>

        那些侍卫看皇帝贵妃扭打在一起，也不敢上前劝阻，但是他们刚才听闻皇帝口谕，看到殿中孙旭还在那里，便一齐上来就要拿他。&1t;/p>

        万贞儿瞄见那边情况不妙，忙弃了成化帝，推开侍卫，护在孙旭身前，“谁敢动他，我跟谁拼命！”&1t;/p>

        成化帝被万贞儿挠破了脸，髻也有些散乱，听了这话，心下闪过无数个念头。&1t;/p>

        他自幼便是万贞儿带大的，二人不仅是夫妻，更是亲人，这几十年看惯了风云变幻，待他始终如一的只有这位万贵妃。今日看到万贞儿跟别的男子抱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一般。思及此处，不禁更加怒不可遏，“万贞儿，你居然如此护他！”双目圆瞪，怒视那些侍卫，“与朕上前，把这贼子砍作肉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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