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生如寻道
然后宁中则又示意陆大有继续说。
陆大有却是习以为常，只因几人一起玩耍惯了，关系自然也熟，平日里说话也不将就和避讳甚么。
因此陆大有笑了笑又说道：“刚开始我也觉着如此，也猜想是不是小师妹找着了更好玩的，才不和我们一块玩儿。
可是我发现小师妹经常到本门山门处坐着看风景，我想着即使哪儿的风景再好看也会看腻啊，小师妹却经常去也看不腻。
我就好奇想去问问小师妹有甚么好看的，于是有一天我便去找小师妹，直走到她身后她都不曾发觉，而且嘴里还嘀咕着甚么。”
岳灵珊忽然又道：“啊哟，原来六师兄不光是叫六猴儿，原来还喜欢偷听别人说话，知不知羞。”
陆大有向众人瞧了一眼，回道：“小师妹，你想不想知道我听到了甚么。”
关键时刻卖关子最讨人厌，众人也齐声开口催促陆大有赶快说。
宁中则道：“珊儿，先不要打岔，听六猴儿说完。”
岳灵珊却是不依的跺了跺脚，眼神却时不时朝纪云轩瞟了几眼。
陆大有又继续道：“我可没有偷听，小师妹是你自己在想甚么事想得入神才没发现，而且我走路的脚步声也没隐藏。”
岳灵珊又要开口说话，宁中则止住了她
陆大有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听到小师妹一个人在嘀嘀咕咕着甚么，我听清了以后才发现小师妹原来不是来看甚么风景的，是来这儿说小师弟坏话来的！”
岳灵珊心都要纠在一起，忽然又悄悄松了口气。
令狐冲问道：“六猴儿，你快说，小师妹说甚么小师弟的坏话？”
陆大有想了想，说道：“我就只听见小师妹说甚么，小师弟真可恶，小师弟最可恨甚么甚么……其他的就没了。”
说完他摊了摊手，又道：“我就觉着肯定是小师弟下山之前得罪了小师妹，让她生气，因此才说小师弟的坏话。
所以小师弟回山来，小师妹见着了小师弟却一点也不生气，这当然很奇怪了，之前咱们不小心惹到小师妹不开心了，她生气的样子也跟现在的生气一点也不一样。”
此番说法被陆大有说出来，令狐冲等人也觉着如此，自然是齐声认同。
纪云轩闻言不禁好笑，他也没想到岳灵珊这个小姑娘还记仇，那么久的事还经常念叨。
不过今日知道了，他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上到跟前诚恳说道：“师姐，却是我有些做得不当的地方，惹你生气，还请你原谅。”
岳灵珊双颊晕红，有些慌乱，抱着宁中则手臂的双手不禁使了使力，她不知该说些甚么，便断断续续的道：“小师弟……我……我没事……我……没……生气。”
宁中则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又瞧着一向聪明机灵的女儿着急的模样，好笑之余不禁心想：“女儿长大了。”
宁中则又瞧着眼前这个如今丰神如玉的小徒弟心中欣慰，她便开口道：“云轩，珊儿，你们两个在我眼里，不论多大也是个孩子，你们之间玩闹归玩闹，孩子间哪有甚么隔夜仇的。”
纪云轩道：“是，师娘。”
说完又转向岳灵珊说道：“师姐，刚上山时，我一个人能待在藏经阁里不出来，实是我天生的性子就是这样很无趣的。
以后师姐多和大师兄六师兄们一块儿玩，总归会开心很多，你见不着我这个无趣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惹你生气了。”
岳灵珊闻言一怔，适才晕红的双颊忽然变得有些苍白，抱着宁中则手臂的双手又不禁使力，眼睛有层水雾弥漫。
她想说些甚么又一个字说不出口，然后便甚么话也没说，一个人往后堂直直而去。
宁中则见状，瞪了纪云轩一眼，说了声：“云轩，你啊！”
说完就追着岳灵珊往后堂去了。
纪云轩感到奇怪，陆大有等众人自是也觉着奇怪。
令狐冲瞧了瞧后堂的方向，又瞧了瞧纪云轩，轻轻叹了口气。
岳不群自然瞧得出来缘由，只是他一向都很放心，把这些家长里短的事交由贤内助宁中则去处理。
也不会过于多问，因此又和众人说了几句，便吩咐众人散了。
夜晚。
夜晚的华山显得清幽寂静。
此时却有两个闲得无聊的人，在清幽寂静的夜里，跑来悬崖边上喝酒。
被晚间的山风吹一阵，喝口酒。
看着远处挂在山岭上的月亮，喝口酒。
瞧着天上稀疏的星星，也喝口酒。
看似闲得无聊的二人，又处处透出七分闲情雅致，还有一分属于江湖的不羁与放纵。
此二人是谁，自然是纪云轩与令狐冲！
一坛酒，两个人喝。
酒没喝完之前，谁也没有说话。
酒终有喝完的时候，直至酒坛里再难倒出一滴酒来。
酒是喝完了，自然是该开口的时候了。
令狐冲道：“小师弟，看来如今在喝酒这件事上，要赢过你怕是难了。”
纪云轩莞尔，道：“大师兄，当时年少第一次喝酒，如今酒量今时不同往日，人会长大，酒量自然也会。”
令狐冲兴许是喝得痛快了，笑了笑，感慨道：“是啊，人会长大，长大的同时也变了，小师妹不也是这般么！”
纪云轩转头看向身旁有感而发的令狐冲，疑惑道：“师姐？”
令狐冲眼神恍惚，只听见他的声音在山风里徐徐传来：“我被师父收入门下时，那时小师妹还只两三岁大罢。
我比她大得多，便抱着她满山遍野的玩耍，那时她像个跟屁虫一样，不带她玩儿，还爱哭鼻子。”
似是想起童年的趣事，令狐冲自顾的笑出声来，笑完又接着道：“后来师父又收了几个师弟，山上热门起来，每次做完功课了，咱们便结着伴去游玩，师父师娘也不管，真是无忧无虑好生开心快活。
小师妹她本该像个无忧无虑的精灵般开心快乐，可是她长大了，开始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开始有了心事，开始和我以及六猴儿也不像从前那般跟在我们后面，一块玩耍了。”
说完令狐冲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我与小师妹从小一块长大，但她长大了，自然也会有女儿家应该有的心事，我想她变回从前那个没有心事让她生出忧愁，没有甚么委屈让她难过，每天只要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的小师妹。
但我知道这又怎么可能呢，毕竟每个人都要学着长大，学着去面对一些事情，小师妹也不例外。”
纪云轩在认真的听着，这或许是人年少时的烦恼，也是每一个人的烦恼。
人生下来就要独自面对成长，面对生活，面对这个世界的。
倘若做不到真正的能独自面对世界，面对一切。
那不是长大，那只是身体在成长，长成了一个甚么都等着，靠着别人在给予的巨婴罢了！
只有经历，才会使人成长和成熟。
经历的过程必定有风有雨有彩虹，是多姿多彩的。
历经世事与沧桑，会使人疲惫，让人厌倦，不复少年的初衷和心态。
脊梁骨被压迫，内心的斗志也在反复经受考验。最后是变成了令自己也讨厌的模样，还是活成了最开心的自己？
这是出于对人生的思考，一个人长大，也必定会思考自己的人生。
不论你是十六岁，还是三十岁，甚至四五十岁！都会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而活？
有的人几十岁了也不曾思考明白，有的人在年轻时就已经思考明白并找到答案。
而有的人天生不用思考就已经有了答案，这种人就是天才，是万中无一的。
纪云轩已经经历过了，也早已思考过这个关于人生的问题。
他的成长，他的经历不曾顺过，皆是在逆风而行。
索性他的脊梁骨没有被压弯，他内心的初衷与斗志也经受住了考验。
并且在经历中已经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这个答案，对每个人来说是独特的，是需要自己去寻找的。
纪云轩觉着用答案两个字不能囊括。
应该用“道”这个字来形容概括最符合贴切。
每个平凡人的一生皆是在寻道的路上。
正如儒家称之为仁，佛家被之为佛性。
纪云轩已经寻到了他的道，但他寻道的经历与过程以及他的道，只属于他。
却不能解释，只因一旦开口就着了相，凡是能被说出的真理就已经离开了真理的范畴。
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也是佛家的“凡有所见皆是虚妄”，
真理是不可知的，亦不可说。
正如佛经里，如来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是以纪云轩如何说，他只能沉默于寂静的夜色中，也沉默在呜咽的山风里。
令狐冲忽然转过头来看向纪云轩道：“小师弟，你可知小师妹是甚么时候开始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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