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江晏斐交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两名警察收拾东西就要离开。
“稍等一下。”alpha从椅子上站起身，从上衣口袋里取出u盘。
“这是我查找到关于宋卓的线索，对于你们找到他应该会有些帮助。”
其中一名警察接过u盘，抬眸望向江晏斐。
“谢谢了，我们一定尽早抓到宋卓。”
“还有一件事，关于林池的私事，能尽量不曝光出去吗？”
江晏斐顿了顿，“就当他被剔除的标记是我的，就当和林池在一起的人一直是我。”
其中一人看江晏斐的眼神变了，让自己的omega剔除标记这种事在现在这个社会上无论是哪个alpha大约都要被人追着骂是个渣a。
“关于林先生的隐私我们会尊重他的意见，不曝光出去。”
警官迟疑了一下，“但顶下这种事儿，应该有损江先生的名誉，影响到江先生以后的工作安排。”
江晏斐弯起唇角，“我不在乎。”
从他出道以来，造谣污蔑，绯闻传了很多年，别人都看他现在的表面风光，其实哪个艺人从籍籍无名到大红大紫不是风里雨里摸爬滚打一番。
警官笑笑，没再多说，毕竟这算是人家的私事，而他们的任务就是解决好这次踩踏事件，宋卓的线索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我们抓到宋卓会第一时间通知江先生。”
警察离开后，江晏斐匆匆离开办公室去看重伤的几个人。
皮鞋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稳规律的脚步声。
“怎么样？”江晏斐沉声问。
老院长拧着眉，“不太乐观，有几个omega失血过多，医院的血库不够用。”
“我去联系。”
江晏斐立刻发动自己的人脉联系附近的各大医院，又从自己手下的人里找血型符合人出来献血。
前前后后几个小时，几个失血过多的omega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江晏斐听到这个消息时松了一口气，脱离生命危险好。
他坐回椅子上，媒体还在办公室里等着这次事件的结果。
“现在可以对外宣布结果了吗？”
“所有人脱离生命危险，也是给大家一个定心剂。”
江晏斐问。
老院长迟疑片刻，答道：“还不行，江先生，还有一个人没脱离生命危险。”
江晏斐皱皱眉，薄唇紧抿着，忽然意识到距离事件发生已经几个小时了，还没有听到有关封渡的任何消息。
“他还在手术室里抢救？”
“是，手术难度很大，把碎玻璃从腺体里取出来的难度不亚于剔除标记。”
“由于腺体的构造特殊，不能注射麻药，只能生取。”
—
后颈处的刺痛让封渡陡然清醒，身上各处伤痕抽痛着，消毒水的味道涌入鼻腔。
他在手术床上侧躺着，明晃晃的灯光照进眼底，眼前一片虚无。
封渡张了张口，沙哑的嗓子只能吐露出不连续的几个字来。
“林……池。”
封渡的喉结滚动，他闭了闭眼，眼前一片温热能。
“他好像说林池？”手术室中有人诧异道。
“林池？就是楼上vip病房里江总带来的那个？”有护士接话道。
主刀医生是上了年纪的腺体手术专家，做了一辈子的手术，经验丰富，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那我倒是不清楚，人老了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人喜欢八卦。”
“我跳槽到这医院之前的做剔除腺体手术的最后一个omega也叫林池。”
听到某个敏感的字眼，封渡睁开了眸子，酸涩的眸子艰难转动，寻找着说话的人。
“我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来做手术的那样子真是能用视死如归四个字来形容。”
主刀医生用生理盐水冲洗着封渡腺体处的伤口，接着道：“别的omega过来做手术，不打麻药，各个疼得哭的喊的整条走廊都能听见。”
“只有林池不一样，给他做手术也没见他哭闹，更是没有半分挣扎，我都怀疑他没有痛觉，更怀疑我是在给一个死人做手术。”
“那后来呢。”有人问。
“后来？”主刀医生取过镊子，抬起眸子回忆。
“后来他疼得晕过去了，我才发现他不是没有痛觉，查房的时候有时候见他会望着窗外看，一副心死如灰的模样。”
有人附和：“那十有八九就是江总带回来的那个林池，听说他跳楼自杀过。”
说话声萦绕在封渡的耳边，剧烈的刺痛从后颈处传来，手术器械划开皮肉的感觉无比清晰。
alpha咬着后牙槽，眼眶酸涩，艰难地挣扎着，无数次想要从这个手术台上逃离，束缚带将手腕嘞出一道道红痕。
封渡低声呜咽着，护士劝道：“封先生，您再忍忍，碎玻璃已经取出来了，医生正在进行最后的缝合。”
封渡已经听不清身边人说了什么话，只能感受着一根根长线从皮肉里穿过，最后打上一个结。
林池也遭受这样的痛苦吗？
封渡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上病号服被冷汗沁湿，粘哒哒地贴在身上，他的意识逐渐飘远。
他仿佛回到了林池刚做完手术的那个夜里，彼时他刚刚接到一场演出的邀请。
他捏着节目组的邀请函看了许久，忽而想起了那个为他做替身，为他剔除腺体的omega。
他做了一个决定，用着恩赐的语气吩咐着宋卓。
“空出一个伴舞的位置留给那个omega。”
那是林池求了许久的愿望，他想与自己同台出现，合作一次。
封渡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他只知道腺体手术很疼。
即便是s级alpha也扛不住，更遑论一个b级omega。
他要去找林池。
这个信念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封渡，比后颈处的伤口更磨人。
等他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夜里了。
封渡望着洁白的天花板，额角尽是冷汗，他的梦魇里是林池一遍一遍坠入深海，任他如何选，是挽救林池还是同他一起赴死，omega与他的距离始终越来越远，远的遥不可及。
腺体处隐隐作痛，让封渡又清醒了几分。
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底犯着红。
他此刻终于意识到，不是自己不要林池了，而是对方不要自己了。
他永远也无法取得林池的原谅，也永远追不回来被他丢弃过的omega。
封渡不顾后颈处的疼痛，挣扎地从床上起身，看守病房的护士在打盹，照顾自己的助理也不在。
他听说了，林池就在医院的vip病房，他对江宴斐的地盘很熟悉，vip病房就在医院顶楼，只要他一间一间地找过去，肯定能找到林池。
封渡咬咬牙，一狠心扯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屏住呼吸，放轻脚步，一手捂着后颈一手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艰难挪动着脚步。
封渡艰难挪走走廊，电梯就在这一层楼的大厅，可前台有值班的护士，如果他从这里过去，一定会被值班护士发现，从而被抓回病房。
他不能冒这个险，于是咬咬牙，直接调转了方向，向着更加走廊尽头偏僻的楼梯口走去。
他在六楼，而林池则在十三楼。
封渡踩上了第一级台阶便已经双腿发软，浑身疼痛，可这是见到林池的唯一机会。
不在这个时候找他，以后的林池只会越来越不愿意见自己。
封渡凭借着这样的信念，在黑暗中摸索着一路向上，他甚至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声控灯的光亮吸引来其他人，发现他从重症监护室逃了出来。
一步接着一步，封渡终于抬不起腿，跌倒在了楼梯上，身上的皮外伤撞击在了楼梯上，他闷吭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九楼。
才到九楼。
封渡两眼发昏，骨节分明的一双手上血迹还未干涸便抓上了楼梯扶手，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十一楼。
封渡两眼发昏，腺体处剧痛，背上湿热一片，他抬手摸去以为是汗，却摸了满手鲜红。
腺体手术缝合的刀口挣开了，封渡却像不知道疼痛一般拼足了力气向上爬。
十二楼。
十三楼。
他看见楼梯门窗透进来的昏黄光亮，在这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希望。
此刻，他已经是两眼发黑，双腿都在不住颤抖。
封渡推开门，踉跄地一间病房挨着一间找过去。
他从每个病房门上查找omega的名字。
“都不是……”
“都不是。”
彼时，江晏斐正在林池的病房里，omega缺少安全感，今天白天一天都没见到他，夜里也不肯放他走。
林池就枕在他的腿上，双手还要紧紧搂着alpha的腰，哼哼唧唧央求着江晏斐不停释放信息素。
一直闹到夜里，林池的吊针终于打完了最后一点澄清药液。
他变了姿势，改枕为扑，一头扎进江晏斐的怀里不出来，贪婪地呼吸着好闻的雪松味信息素。
“你这样粘人以后可怎么办？”江晏斐笑笑，抬手圈住了林池，抱的力度更紧了一些，给足了林池安全感。
林池向来独来独往惯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依赖一个人。
感觉嘛，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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