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万人迷光环（十六）

确实谣言盛行的那阵子给温渺渺造成了不小的打击，穆晨曦每次听到身边人用讥讽的语气谈论温渺渺，内心都会产生扭曲的快感。当温渺渺退出校花竞选时，穆晨曦乐不可支；得知温渺渺受不了流言蜚语退学后，穆晨曦更是差点笑出声来。

        那时的她缩在被窝里遮盖自己脸上刻薄恶毒的笑意，得意洋洋地想：长得美又怎样？温渺渺那个女人心理这么脆弱，根本不是她一合之敌！温渺渺的男朋友成了她的狗，温渺渺的校花之位也是她的囊中之物，温渺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当时她有多么得意于自己的手段，现在就有多么不满：谣言怎么这么快就被遗忘了？那些人看到温渺渺居然不会冲上去辱骂她，甚至还有人和她有说有笑地一起吃饭，他们都忘了以前温渺渺被千夫所指的样子了吗？

        没想到谣言的时效这么短……温渺渺躲了一年再出来，就没人记得以前的事了。想到这里，穆晨曦不禁皱起眉头。

        她倒是想让徐陆再发个帖子，指责一下温渺渺明明做尽下流事却在复学后摆出若无其事的嘴脸，但是那样也不过就是让过去的谣言重新流行一阵子。或许不到一年，这些谣言就会再次淡下去，只要温渺渺脸皮够厚、行动够小心，谣言甚至不会给她带来太多的伤害。

        而且，温渺渺毕竟没有做过那些污糟事儿，造谣的重点就在于那种似是而非的暧昧，才会让人相信。徐陆说的越多，暴露的可能性就越高，万一遇上杠精挑理，徐陆话里的可疑之处就会引起别人注意。

        那么……不让徐陆多说什么，找一群水军在一年前的帖子下面留言，讨论温渺渺的现状，把老帖子顶上来让更多人看到呢？

        这个办法乍一看不错，但是一来，穆晨曦担心水军做的太明显会被人看出来是水军，做的太隐蔽达不到她理想中的效果，很难把握其中的尺度；二来，她并没有那么多钱雇水军，或许小批量地雇一些低级水军是可以的，但想要造成谣言甚嚣尘上的局面，需要的是人数众多的、有高级水军领导指挥的专业团队，那她的钱就有点不够了；三来……还是那句话，只要温渺渺脸皮够厚，谣言对她的影响就没有那么大。

        至少，穆晨曦觉得如果是别人传她的谣言，她有把握自己的生活不会发生什么变化，说不定还能借此引起男人的怜惜，多捞一笔。

        想来想去，穆晨曦放弃了造谣这条路，决定去找陈朗。

        上次她提起杜非引起了陈朗的怀疑，着实让穆晨曦心惊肉跳。她老实了好一阵子，见陈朗对她虽然稍有冷淡，但还是追求者的姿态，心思就又活络起来。

        陈朗真是目前她手里最好用的一张牌了，她怎么忍得住不用？

        穆晨曦久违地邀请陈朗一起出去吃饭，陈朗前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总算是压下了各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正好想要放松一下，一口应下了穆晨曦的邀约。

        高档餐厅被陈朗整个包下，餐厅里的服务生、调酒师、主厨、钢琴师……今晚全都只围绕着两个人转，这对陈朗来说习以为常的一幕，却让穆晨曦感到难以言喻的巨大满足。

        钢琴师修长的手指轻快地在琴键上跃动，乐声仿佛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又像是一群携手蹦跳而出的小精灵，餐厅里充满了悠扬又欢乐的音符。

        吃完开胃用的鱼子酱后，制服笔挺的服务生送来了汤，不同于常见的罗宋汤、蘑菇汤或者清汤，这家餐厅选择的是奶油南瓜汤。恰到好处的灯光打在橘色的汤面上，给那两碗汤品镀上了温暖的色彩。

        这里的南瓜汤柔滑细腻，温润浓郁，很和陈朗的胃口，而且南瓜汤有保护胃黏膜的作用，陈朗最近忙得没时间好好吃饭，胃痛的老毛病似乎要卷土重来，喝这一碗汤也是调养调养。

        陈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正在送入嘴中，就听到对面的穆晨曦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抽泣。

        他没有第一时间关心询问，反而飞快地喝了那勺汤，感受着温热的液体滋润着他的胃袋，才开口说：“晨曦，你这是怎么了？”

        穆晨曦没有注意到陈朗的举动，兀自低头轻泣：“我只是、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陈朗顿了顿，美人哭泣，他自然是要哄的，不过这样就不方便喝汤了。他遗憾地看了一眼在灯光下越显诱人的汤品，一边暗暗希望穆晨曦不要耽误太多时间，一边温柔地哄劝：“晨曦想到什么了？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穆晨曦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哭着说：“看到这碗汤我就想起来，以前我刚入学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个好事的人拍了军训照放到网上去参加什么校花竞选，我对这些都不怎么关心，没想到有一天……”

        她仿佛说不下去似的深吸口气，才接着说：“那天，我午饭吃得太饱就没睡午觉，溜出宿舍在校园里面乱逛，突然遇到一个学姐跟我搭讪，还要请我吃饭。我一点儿也不饿，但是她毕竟是跟我同一个系的学姐，而且人很温柔的样子，我不好意思拒绝，就说喝点饮料好了。”

        陈朗表面耐心倾听，实际上大半心思都放在了南瓜汤上面。他堂堂首富，难得体会到了某样东西近在眼前却吃不到嘴里的感受，心里担忧着汤放的时间久了就没那么好喝了，嘴上还得附和着：“这样啊，那之后呢？”

        “之后学姐带我去了食堂，食堂里为了学生健康从来不卖碳酸饮料，学姐就点了两杯南瓜汤边走边喝。没想到、没想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她突然把手里的汤全倒在了我头上！”

        陈朗吃了一惊，注意力从南瓜汤上移开，才发现穆晨曦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赶紧伸手抚摸她的背帮她顺气。

        穆晨曦抽抽嗒嗒地说：“学姐说、说她是上一任校花，也会蝉联这一次的校花，让我安分点，不要妄想不属于我的位置……”

        陈朗听着她声泪俱下的哭诉，心里却产生了疑惑，这个所谓的学姐欺负穆晨曦是为了让穆晨曦退出校花竞选？但是比起给她头上倒汤，明明有无数种更轻松、更隐蔽的方法可以选择啊？

        比如先和她搞好关系，进了她的宿舍后，随便是往她的毛巾里面藏刀片、枕头里面藏针、化妆品里面加药……这可比倒汤一劳永逸，而且还不容易被人发现。陈朗短短时间就想到了很多种手段，直接冲到穆晨曦面前耀武扬威明显是最拙劣的一种。

        难道那个学姐就是这么蠢？

        穆晨曦没有等来陈朗义愤填膺的指责，心里微微迷茫，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继续说后面发生的事情：“我被吓到了，本来想着那就退出竞选吧，但是那个学姐的男朋友突然在校园网上爆料，说、说……”

        她适时红了脸：“说学姐不是个好人……所有人都在骂学姐，最后学姐不仅退出校花竞选，还休学了。我虽然没有骂学姐，也没有把她对我做的事告诉别人，但是听到学姐休学，我心里其实松了口气，还以为再也不用担心学姐会找我茬了，结果前几天我又看到了学姐，听说她复学了……”

        “陈朗，我好紧张，万一学姐又来找我怎么办……”

        穆晨曦觉得自己暗示得够多了吧，陈朗闻弦歌而知雅意，肯定会暗中帮她处理掉温渺渺这个大麻烦，然而陈朗思考了一会儿，开口却是：“既然这样，晨曦你肯定不想喝这碗勾起你不好回忆的南瓜汤，我把两碗都喝了吧。”

        穆晨曦：……？

        她在这哽咽着说了大半天，他只想着喝汤？？？

        穆晨曦呆滞地看着陈朗拿起勺子，动作优雅而快速——勺子舀汤都快舀出残影了，三两下就把汤喝得干干净净。

        他真的把她那份一起喝掉了！

        饶是穆晨曦自诩对付陈朗有几分心得，也没见过这场面，一时间气血上涌，血压直奔一百八。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抱歉，我突然提到这些，是不是很扫兴？我都没注意到你这么饿……”

        饿到把女伴那边的食物也给吃了。

        陈朗回味着南瓜汤的口感，不紧不慢地说：“不，是我太猴急了。晨曦，你是不是很苦恼你那个学姐的事情？”

        陈朗当然没有那么饿，饿到谁也不可能饿到他，而且高档餐厅的东西分量都不多，小小的两碗汤怎么也起不到填饱肚子的作用。

        他不过是在穆晨曦梨花带雨地问他“学姐又来找我怎么办”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杜非——也不能算是莫名其妙，因为穆晨曦提到杜非时，就和提到学姐时的表情差不多。

        那种明明是在哭泣，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表情。

        杜非……陈朗本身和杜非无冤无仇，报复杜非只是想为穆晨曦出气，那么，他是不是应该为了穆晨曦，同样对那个学姐出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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