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师尊（十二）

却说薛轻雁出关的时间，恰是秘境即将关闭的三天前。

        这个秘境无论进来的时候在哪儿，出去时都会被传送到入口黑洞的下方。是以那些在秘境里结了仇的修士，必然会在入口处大打出手，无关人等最好早些逃离，免得被波及。

        闭关之前，薛轻雁已经将秘境里的全部寻仙宗弟子都收拾了一遍，除却逃走的师姐，其余人都命丧当场。她没去问师姐的下场，不过想也知道活不下来，秘境里危险重重，没了修为根本根本等不到两个多月后的传送。

        两个月的时间，守在外头的寻仙宗长老不可能还不知道弟子们的死讯。恐怕他们不仅知道了，还看过了那些人死前的最后一幕，已经把薛轻雁列为了头号大敌，必须除去。

        不过薛轻雁才不怕他们呢，甚至反而跃跃欲试起来，想赶紧把那群老家伙送下去陪他们的好徒儿。

        秘境外，寻仙宗长老等人已经静候多时了。

        秘境开启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向宗门内发去了消息。不过掌门那边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将被卷入的弟子救回来，总不能再派新弟子进入，万一是肉包子打狗呢。

        掌门便想去寻雪峰的仙君测算一番凶吉，结果发现雪峰被下了禁制，不许人进入。这倒也是常事，仙君彻底进入闭关状态之后，就不喜人打扰了，能上去的时候反而少。

        找不到仙君，他便只好联络其他仙门。寻仙宗在测算方面不怎么擅长，倒是别的仙门有专攻这方面的大能，双方合作过许多次。

        这回被卷入秘境的不止寻仙宗弟子，其他宗门也有，包括他们要找的这个门派。因而在寻仙宗上门求助之前，大能就已经开始卜算，最后给出的结果尚算不错，说这次的秘境危险性小，天材地宝倒是不少，可以多派一些弟子进入。

        然后，寻仙宗的弟子命牌就碎了一个。

        大家当时没只怎么在意，只当那弟子是自己倒霉，才会一开始就殒命。各大宗门依然安排弟子前往，不过他们来得有些迟，秘境第二天就不许新人进入了，最终无功而返。

        这个时候，寻仙宗还是很得意的。他们门派进去的弟子不少，是其他宗门加起来都比不过的数量，这一回出来，肯定能捞不少好东西，让他们狠狠眼红一番。

        结果，死亡的弟子一个接一个。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死掉一人，传回来的画面里永远有那么一个妖娆艳丽的女魔修。

        这件事很快惊动了所有门派，他们怀疑秘境里有魔修专门猎杀大宗门弟子。可这也说不通，怎么死的只有寻仙宗弟子？总不能是因为寻仙宗人数最多吧？那样的话，别的宗门也不可能一个遭殃的都没有。

        问题的答案尚未得出，寻仙宗内部先惊慌地暂停了讨论。对外说是私人恩怨，与仙魔立场无关，可又偏偏不肯明说到底有什么恩怨。

        显然，他们意识到了女魔修和薛轻雁的长相有相似之处。即便没法确定那人就是自家小师妹，至少也代表两人间存在一定的联系。

        倘若真是这样，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察觉到了真相，寻仙宗警惕起来，果真决定要找机会将那魔修斩杀。为此，掌门还着急上火了好些天，一腔愤怒无处发泄。

        入魔后的仙丹之体不知还能不能继续以血肉作为修炼圣药，万一血肉里蕴含魔气，他们吃了岂不是反倒会遭殃？！

        首座大师兄也想到了这一茬，惊慌地跑来：“师父，那人要是小师妹的话，会不会早就入魔了？我们当初吃过的肉……”

        掌门霍然起身，满脸惊骇。

        好几个月了，他们终于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为小徒弟护法之余顺道拿寻仙宗当好戏看的白玉楼险些呛着，他赶忙放下茶盏，替自己顺了顺气。

        这年头真是什么水平的货色都能当大反派了，修真界果真一代不如一代。明知道魔气难缠，不该在束缚薛轻雁的第一时间想好所有可能性，并准备好应对策略吗？

        天道弱弱辩解：“可是就算他们提前想到了，也没办法控制别人入不入魔啊……”

        所以就干脆不管了，先关起来吃肉，出了事再说？现在的小辈干坏事都这么莽的？

        “呃……那不是，寻仙宗只是个前期小反派吗？女主被关着都能独自反杀，解决起来没什么难度……”

        天道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嘴，再往下就要牵扯到后期大反派是谁的话题了。它可不敢多说，万一被大反派顺手捏死，那就太冤了。

        总之，小反派没什么智商是正常情况，对他们不能过于苛责。

        后续的情况，白玉楼没有继续关注。他发觉关注这群蠢货没什么意思，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看小徒弟。

        三千年的秘境生活，已经让他学会了享受孤寂。他也不觉得这样默默关注徒弟的日子有什么无聊的，反而因为身边多了个活人的气息，让这乏善可陈的人生增添了许多滋味。

        白玉楼想了想，干脆取出当年锻造梨花雪时剩下的一半魔矿，打算做点东西。

        这是他用魔骨里滋生的先天魔气一点点侵染仙矿制作而出的矿石，已经凝练成了金属。无论是原本的仙矿还是如今的魔化版矿铁，都算得上是世间罕见的珍贵材料，非常适合用来制作武器。

        此前，他一直没想好应该将剩下的这一半拿去做什么，本命剑有一把就够了。如今看来，正好可以给徒弟锻造一把灵剑，一切巧合得仿佛命中注定。

        那枚矿铁他已经精炼多年，能够直接投入制作，不需要再做多余的前期准备。这大大减少了锻造的耗时，薛轻雁闭关的两个月，他便成功锻出了灵剑雏形，接下来就是小徒弟自己的事情了。

        本命灵剑至多能让他人帮忙铸造剑胚，剑胚成形后，主人投入自己的本命精血和一丝神魂，将它与自身融为一体，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往后数年，需不断投入更多的精血和魂魄，彻底将之炼化，并为剑胚洗去铅华、雕琢出最终的模样。

        这期间，白玉楼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他只是在小徒弟出关后将剑胚送出去，指导对方如何炼化灵剑。

        薛轻雁简直惊喜万分，虽说师尊早就承诺了会给她铸剑，可她以为最早也要等个三五年。不都说宝剑难得吗？优秀的灵剑需要慢慢打磨，别说两个月，两年恐怕都不太够。

        听了师尊的指导，她才知道本命剑得她自己完成后续数年乃至十数年的打磨。她也不失望，满脑子想的只有“这把剑是用梨花雪另一半材料制作的，天底下唯有它和梨花雪同根同源”。

        她忍不住为这一点而窃喜，感觉自己跟师尊又近了一步。她想要更多这样的特殊和唯一，想让师尊身边的所有东西都附加上她的烙印。

        “师尊。”薛轻雁眷恋地抱住白玉楼的手臂，把脸贴上去，看着乖巧可人极了，“徒儿还想要那种可以藏暗器的、好看的发簪，要和您用的样式差不多。”

        不知道师尊会不会答应，薛轻雁贪心地想到。如果师尊答应了，那下次她再求两身和师尊一样的白袍，她要打扮得让别人一看就知道她和师尊是最亲密的人。

        白玉楼没有拒绝，宠溺地捏捏她鼻子，又克制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小徒弟刚刚打理好的发型，可不能给她摸乱了。

        “好，都给你做。”白玉楼心想，反正长日无聊没什么事做，多给小徒弟弄点她想要的东西，这样好歹是在做有意义的事情。

        薛轻雁决定给自己的本命灵剑起名为“淡客霜”。

        淡客是梨花的雅称之一，以霜对雪，且霜与雪都是文人墨客描绘梨花时常用的字眼，既能体现颜色，又是唯美意象。为了想出这个对仗的好名字，薛轻雁足足思索了好些天。

        白玉楼听了她的起名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纵容地笑了笑，笑得薛轻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自己的小心思果然瞒不过师尊，不过既然师尊没有斥责，那就是默许了，想到这里她又不由得雀跃起来。

        本命剑虽然才刚刚滴血认主，但是已经能够直接使用了。

        一开始薛轻雁还束手束脚不敢放开来劈刺，白玉楼却告诉她，本命剑需要足够的磨练才能打磨好，这剑也没那么容易损坏，尽管施展便是。薛轻雁这才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拎着剑去找妖兽了。

        可惜秘境里最高只有合体期的妖兽，以她出窍的实力基本一剑一个，磨不出什么效果。恰在此时，秘境关闭，要将所有人传送出去。薛轻雁眼前一亮，外头那么多出窍期的寻仙宗长老，还怕没人给自己当试剑石？

        她当即拎起长剑，跃跃欲试等待激战的到来。白玉楼倒是迅速闪身到她旁边，一把握住了她空着的左手。

        “师尊？”薛轻雁疑惑偏头。

        “一会儿传送可能会将我们分散开。”白玉楼解释了一句，“等出去了，为师再松开你。”

        薛轻雁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心跳忽地漏了一拍。她突然又不太想出去找人打架了，和师尊这么一直握着也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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