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2.5
夏末的空气里还有栀子花香。
阿卡迪亚今天十岁生日，按照福瑞德的惯例，应该办一场宴席，但男孩拒绝了，只是和家里人一起吃了顿饭，便一个人回房间里。
“阿卡迪亚！”已经快到晚上，红发红眸的男孩走进了图书馆，看到黑色头发的男孩在一个很高的梯子上，把一本书放回来原处。
“去你房间没人，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阿卡迪亚从梯子上下来：“莫朗。”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男孩瞧见阿卡迪亚的脸色不太好。
“我……不是………”
“什么？”
阿卡迪亚的眼睛湿漉漉的：“我不是父王亲生的孩子。”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阿卡迪亚早就知道，他估计莫朗也知道，只是没有人说破。但这事儿憋太久了，今天他突然就想说了。
“唔……那又怎么样！”莫朗努力组织语言，脑子里却蹦不出什么能安慰阿卡迪亚的话，“嘛……这个大家都知道，但我们都把一直你当家人嗯……所以你不要太难过。”
阿卡迪亚耷拉着脑袋：“你安慰人的技术好差。”
“你！”莫朗额头上冒出一根青筋，上前就和阿卡迪亚动手，两个人半玩半打地扭打在一起。
“两位殿下，图书馆内还请不要玩闹。”白发苍苍的老人走近，笑眯眯地说。
“抱歉。”
“对不起。”
两个人同时收了手。
“呵呵，没关系的，”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天已经晚了，两位殿下快回吧。”
小打小闹一番，阿卡迪亚都心情似乎没那么差，和莫朗一起往外走，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莫朗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事儿不能找你？”
“这个时间你一般都在上书法课。”
“因为你的生日，所以今天我不用上晚课。”
“我过生日，和你上不上课有什么关系？”
莫朗忍住想要暴打阿卡迪亚的冲动：“父王说，今天晚上会给我们讲睡前故事。”
阿卡迪亚的心情又好了些：“讲什么？”
莫朗：“父王说由你决定。海之蓝石怎么样，上次还没讲完。”
“不要。”
“闪电骑士？”
“不要，”阿卡迪亚瞅了一眼莫朗，“不是由我决定吗。”
“切，你有想听的故事？”
“嗯。”
莫朗用惊讶又稀奇的眼神看着满屋表情的阿卡迪亚：“什么故事？”
“我生父的故事。”
……
今天的夜晚是紫色的，还混着一点粉色，两个男孩把窗帘拉开，趴在门口看星星。
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父王！”
阿卡迪亚跑过去抱住了男人，奥洛利伊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塔莉娅走了进来：“阿卡迪亚。”
“姐姐！“阿卡迪亚高兴地笑了，“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听故事吗！？”
“对呀，因为今天是阿卡迪亚十岁的生日呀。”少女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男孩软乎乎的脸。
“阿卡迪亚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呢？”国王换了一身简洁的常服，赤眸里满是温柔。
男孩有些难为情，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可以听……关于我……生父的故事吗？”
奥洛利伊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声色，但很快恢复温柔的神情：“当然可以。”
……
一张柔软的大床。
男人手里拿了一本书，两个奶里奶气的男孩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本书。
莫朗眨了眨眼睛：“父王，这本书讲的故事叫什么名字啊？”
奥洛利伊把书翻开：“现在还没有名字。等听完了，你们可以取一个名字。”
“我们开始咯，”奥洛利伊清咳了一下，开始念到，“这次的故事不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而是具体到三十八年前。”
“那年，西边一个大国发生了政变。正统的皇室包括国王和太子，都被旁系囚禁，但二皇子带着妹妹了出来。”
“当时逃亡匆忙，两个人只有一个流浪者面具，于是皇子把面具给了妹妹一个人引开了追兵。”
莫朗激动地喊：“我知道！我知道！那个皇子就是父王！”
阿卡迪亚皱眉：“莫朗，你不要打断父王！”
“对不起……”
奥洛利伊摸了摸两个男孩的头，又对莫朗笑着说：“没关系，莫朗。你说的没错，那个人是我。”
“皇子没有流浪者面具，所以出城时仍然带着本国的标记。那些士兵很快追上了他。那时皇子只有十五岁，当然打不过那么多士兵，无奈之下，他逃进了亚里沙石林。”
坐在床头的塔莉娅喃喃道：“第三大无人区………”
奥洛利伊点了点头，继续说：“皇子受了伤，浑身是血，很快吸引来了魔兽…………”
+
“头儿，还追吗？”
“追个屁！我们进去就出不来了！”
荒野外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看着不远处的石头林，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首领分析到：“不用追了，亚里沙石林是大陆上最危险的无人区………那小子受了伤，不可能活过一天。”
“就地扎营！保持警戒！围住此处，不能让他再出来！两天后我们回城！”
……
“呼……”奥洛利伊的右手血肉模糊，已经抬不起来了，腿也像灌了铅一样重。
他再也走不动一步了，背靠着一块石头滑下坐在了平地上。
“治疗药水………”眼前有些模糊，他得在空间中拿一点能够缓解伤情，不然光是失血都会要他的命。
但空间里只剩一些绷带和药粉，治疗药水已经用完了。他的手根本无法为自己包扎。
“吼———————”
黑色的阴影遮挡住他的视线，绝望随着视线的变暗遍及全身。
是暴食石鬼，亚里沙最恐怖最暴戾的魔兽。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奥洛利伊狼狈地侧过身想要跑，但一抬腿身体就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吼——————”
预想的疼痛没有发生，少年睁开了眼睛。
一个高挑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黑色长发及腰，一身白衣，帷帽下的白色轻纱让少年看不清他的侧脸。
那人右手单握住一把漆黑的重剑，一击就将巨大的魔兽打飞了。
和打棒球一样………
少年目瞪口呆：是东方的神明。
“小孩，你来这里干什么？”男人开口了，居然是他听得懂的语言。
奥利洛伊本能地捂住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红色的眼睛。
“别怕，我不是坏人。你的父母呢？”
这个东方人似乎没看出他是福瑞德皇族………
见少年半天没说话，那人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哑巴吗？”
奥洛利伊终于开口了：“不是。谢谢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不用谢我。”
少年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像神明一样的脸，而且是冷淡的黑色眼睛。
“您是东方的神吗？”
“不是，”男人被逗笑了，“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流浪者。”
“治疗药水。”男人拿出了一个蓝色的小瓶子递给他。
“谢谢。”奥洛利伊喝过后终于有点力气，一边从空间里拿出来绷带，一边道谢一边包扎右手的伤口。
“这里太危险，”男人蹲下来帮他处理了伤口，奥洛利伊没有拒绝，“等你休息好我就带你出去。”
“不行………”
男人黑色的眸子动了一下：“我知道了。”
伤口处理完，男人说：“但我接下来要去石林的最深处，那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奥洛利伊毫不犹豫地说：“我跟你走！”
男人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
少年有些心虚，看了看男人俊朗的脸，喊到：“哥哥？”
“唉，我的年龄应该可以当你爷爷了吧。”男人在心里想到：说不定是曾爷爷。
“怎么可能，你看起来最多二十………”他突然想起修行的人生命会被魔素延长，越是强大的人寿命越长，历史上有活到过一百五十六岁的alpha，听说那个人到一百岁时和普通的四十岁beta无异。
这个男人这么厉害难不成其实有□□十岁！若他的爷爷还健在那他确实只比爷爷小一点。
“您……您不会快一百岁了吧？”
“不知道，我也记不起来我多少岁了……”他的黑眸里多了一丝无奈和悲凉，“小孩，你现在不是流浪者吧。”
“我不叫小孩。我叫奥洛利伊，”红发少年撑着背后的石头站了起来，少年身体还没长开，矮了男人整整一个头，“只要我能出福瑞德的国界，即使没有流浪者面具也可以成为流浪者。”
“我有任务在身，奥洛利伊，”男人很平淡地说，“要出国的话只能你自己去。”
“我跟你走！”少年像是下了决心，“我想拜师！”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又很快恢复平静：“为什么？”
“因为您很厉害，”奥洛利伊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必须变强，不然我永远回不了我的家………”
男人在听到最后一个字时，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眼睛里好像有了光。他柔声说：“好。”
奥利洛伊惊喜地抬起头，正要开口，男人抢先说到：“不过我没有资格当别人的师父，你只需要把我当一个流浪者前辈，叫我沅遥就好。”
“……谢谢！”
“我也不知道能教你什么，”沅遥笑了笑，“再往里走会有很多魔兽，你自己解决，但不要离我太远，只有遇到生命危险我才会帮你。”
+
“皇子就这样和这位叫沅遥的神秘东方人做了朋友。皇子得知了沅遥的任务，他要找一个极其强大的魔兽，只有找到了那个魔兽，他才能回到家乡。”
“皇子和沅遥在石林搜索了好几个月，在这期间，皇子和各种魔兽战斗，再加上沅遥不时的指点，实力有了飞一样增长。快过了半年，整片石林被沅遥翻遍了，却还是没有找到那个魔兽。”
“穿过那片石林，就到了塔里西库火山堆。沅遥又排查了将进半年，没有找到那个魔兽。从山上高一些的地方，就能够看到福瑞德的皇城，皇子每天晚上都会找一个足够高的山顶，看自己的家。”
+
“那里是你的家吗？”
大陆第四大无人区，塔里西库火山群岛。
快到晚上了，天边被岩浆反射的光染成橙色。少年在镇上买了流浪者面具，现在已经没有士兵能够找到他了。
一年奇遇似的锻炼，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出色的战士了。
“嗯，”面具遮住了奥洛利伊惆怅的目光，“我很担心我的父…亲，还有我的大哥，我的妹妹………”
沅遥看着他：“那回家吧。”
奥洛利伊攥紧了拳头：“我不知道我现在可不可以回去？”
“有什么不能的呢？”沅遥无奈地笑了笑：“你看，你的家乡就在你的面前，你知道它就在那儿，你就可以回去。”
奥洛利伊把面具收进空间，红色的眸子里像有一簇悦跃动的火焰。
“最后一次陪我喝酒吧。”沅遥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拿出来一个袖珍的小酒杯。
奥洛利伊也坐下了：“沅遥………神龙的事，或许你可以去试试复凯尔的占卜。说不定能有新的线索。”
“我知道了，谢谢你。等把后面十几座火山检查完我就去复凯尔。”
“这个，”奥洛利伊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送给你。”
沅遥接过：“是分别的礼物吗？”
“算是吧，”奥洛利伊笑了笑，“如果我能成功回家的话，它才有用处。”
“礼轻情意重，奥洛利伊，谢谢你。不管它是否有用我都会珍惜的。”
“以后你需要帮助，就拿它来福瑞德主城找我。”
“好。”
“等你找到神龙后，来福瑞德一趟吧，我们庆祝一番。”
“好。”
“你一定会找到神龙的。”
“嗯。”
“你一定可以回到世外桃源的。”
“嗯。”
……
月亮出来了，两人不知不觉喝了许多。
沅遥看着酒杯里月亮的倒影，淡淡地自问到：“为什么喝不醉呢？”
奥洛利伊跟着沅遥练了一年，酒量大了许多，但每次还是最先醉的那个，这时候只能结结巴巴地说话：“为什么………要醉……”
“白月藏酥酒，何时照我还。”
“又……听不懂了……”
男人把黑色的发丝别到耳后，轻轻地笑到：“想家了。”
+
“相识一年，两人最后畅快饮酒，第二天道别后就分道扬镳。皇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拿着剑，去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之后的故事，便是你们耳熟能详的火神奥洛利伊血洗皇城了。”
国王把书合上，右手边的红发男孩已经睡着了，左手边的黑发男孩还硬撑着眼皮没有耷拉下去。
“睡吧，阿卡迪亚，故事已经讲完了。”
“谢谢父王，我很喜欢今天的故事。”阿卡迪亚躺下了，塔莉娅过来把被子给阿卡迪亚盖好。
奥洛利伊把旁边熟睡的莫朗抱起来，准备带他回自己的房间。
“塔莉娅，你也回房吧。”
“是，父王。”
塔莉娅对阿卡迪亚说；“晚安，阿卡迪亚。”
国王对阿卡迪亚说：“晚安，好梦。”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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