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太平间
心底毫无征兆地泛起一种前所未有的难过，带着抽皮剥骨的疼痛。
钟迟津眸底泛起一层薄雾，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不管不顾地推开旁边的人，直直朝外跑……
寒风刺骨，却不及他心头冷。
钟迟津想起前几年，姜叶口口声声告诉自己，他生日那天表演车技的人是她，不是许兰怡。
可自己怎么都不信，觉得她一个病恹恹的弱者，不可能完成那么高难度动作的炫技。
并且许兰怡练习赛车多年，也参加过比赛。
姜叶充其量只能算是个车迷，她连赛车执照都没有，怎么可能会炫技？！
那时候的姜叶因为心脏的问题，被她父亲严令禁止碰赛车。
所以姜叶不停告诉钟迟津，说这个炫技是她为他而创，为爱而创的动作时，他毫不犹豫选择了不相信。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
她没有胡言乱语，没有欺骗自己。
是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不相信……
ZCJ——车轮在跑道上留下的线条，成了钟迟津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痕迹。
医院。
钟迟津匆匆跑到了抢救手术室，却看到门外的灯是熄灭状态。
他慌了神，随手拽住一个护士仓皇问道：“被送进抢救室的女人呢？”
护士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今天没有人送进抢救室……”
“胡说，就刚才！有个身穿赛车手制服浑身是血的女人！”钟迟津低吼道，一双眼睛嗜血般通红。
护士吓得两腿都快发软，花容失色。
她嘴唇止不住哆嗦着，半响才回忆起刚才的确有人送进了医院。
“那个女人……被……被直接送去了太平间……”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
钟迟津浑身瞬间丧失了力气，松开了攥着护士的手。
可怕的事实像荒草一样在心底生长，无穷的恐慌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太平间——
三个刺耳的字，拽着钟迟津坠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不可能……”钟迟津踉跄后退着，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在每一层楼寻找着，每一个病房搜寻着，除了太平间，几近将整个医院翻了个底朝天。
没有那个女人，到处都没有那个女人。
不，她肯定是已经醒了过来，然后离开了医院，去了别的地方。
会去哪里呢？
钟迟津脑子里乱哄哄的，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姜叶。
找到安然无恙、活蹦乱跳的姜叶。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死呢？
钟迟津扭头看向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对，这么晚了，那个女人肯定是已经回家了。
她每天晚上都会给自己煲汤准备宵夜，然后开着灯坐在客厅等自己回家。
她那么喜欢钟太太这个身份，那么喜欢自己，一定是回家了。
她一定是在家里，等他回去。
这样想着，钟迟津匆匆回了家。
“嘭”门开，他推门而入。
屋内，一切如旧。
那个女人挑选的窗帘，桌上的摆件，还有冰箱上她手写的每周菜单，全都在。
还有专属她的气息，无休止地萦绕在钟迟津的鼻翼下。
钟迟津大口呼吸着，似要将那抹气息全都吸进体内。
她还在，她还在。
这满屋子都是她的气息，她还好好地在房间里呆着。
钟迟津心想着，推开卧室走了进去。
床上的被子叠放整齐，衣柜里她的衣服都安然挂着，梳妆台上她的化妆品口红全都摆放有序。
什么都在，唯独她不在。
“姜叶。”钟迟津哑声唤道。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敞开的窗户吹进的夜风拂得窗帘飘飘飞扬。
钟迟津脑子里，不可抑制地想起那个女人深夜等他回家的影子，她在厨房做饭的影子，她在沙发上抱膝蜷缩着发呆的影子，门开时她惊喜跳下沙发跑来从他手中接过外套的影子，她说‘饿了吗我给你煲了烫，吃点吧’的影子……
太多太多，多到将他的整个大脑占据，没留一丝余地给任何人任何事。
钟迟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身侧有一处微微凹陷下去。
他知道，那是姜叶常坐的位置。
钟迟津掏出一支烟，打火机点了好几下才燃火。
他将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白袅袅的烟雾萦绕开来，盖住了他眉眼间的情绪。
四周，一片寂静。
“咚”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钟迟津猛地回过神。
凌晨了，这是他曾经每天回家的时间。
回到这个，姜叶精心布置的家。
今天，他早早回来了，那个女人却没有回来。
她去哪儿了，她去哪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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