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陈时整个身子下意识僵化了大半，她埋下头跟着刘易讲题的声音在周封故的卷子边上写了几个基础公式，就是不回答周封故的问题。
过了一会，她轻轻开口：“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知道，你有秘密，”周封故没有再继续逼问下去，而是提笔补上了陈时之前做题时漏列的另一种情况，“每个人都有秘密，这很正常。”
“你不会觉得我是在存心隐瞒你吗？”陈时这样问。
事实上回到过去这种事，她确实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要看情况了。”
“什么叫看情况？”
周封故伸手握住陈时的手腕轻轻抬起，将二人的试卷调换回来，语气很平淡，却又像是在无形威胁，“看心情，如果心情不好了，就会出大事。”
其实算是很敷衍的一句话，摸不透周封故到底是不是用心说的，陈时却莫名在回忆周封故所谓“心情不好”的样子。
而在这样的回忆中，陈时却发现，记忆里的周封故，无论是被挑战，被冷视，被误解，都不会有很明显的情绪波动，他并不像周围的同龄男生那样天天咋咋呼呼喊打喊杀，一个刚初中毕业的少年，却总是显得背负了很多不具名的负担，这些负担里，有陈时知晓的，也有陈时从未了解到的。
陈时除了在学习上推他一步，并没有其他好办法。
如果有其他人也像自己一样很想替他解决负担呢？
陈时抬头看向讲台上一个人面对几十个人，专注拆分知识点一一进行解答的刘易。
一道题，如果很难的话，总有人只能做出第一步，也总有人会少算一种情况。
周封故这道题，如果她还有一部分没有解出来的话，自然也需要其他人来解一解的吧。
陈时这样想。
晚自习结束后，众人收拾完东西一一出了教室，每天晚上的这个时候，教室外的走廊总是熙熙攘攘，学生与学生之间吵闹玩乐，比在学习时多了许多活力，汇成一片纷涌的人潮之势。
周封故走得晚，一出门刚好撞见路过的周严峰，他脚步滞了一滞，却不退缩，仍然往前走着。
周严峰抱着高一入门教学的化学课本，很默契地与周封故形成相似的行走速度，只领先周封故几步的距离。
一路上，二人无话。
直到走到学生宿舍楼与学校大门出口方向的分岔地带，周严峰才缓缓放慢脚步，却依然没有回头。
“在三班感觉怎么样？”
周封故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径直往宿舍楼方向走，与周严峰擦肩而过，“你现在来关心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周严峰抬头望着周封故板直的肩颈，说着：“你可别忘了，之前你要离开我教的班级，是我默许的。”
周封故讽笑：“那我是不是要考一个全校第一来报答你的理解与宽容？”
周严峰抿紧了唇，已到中年的男人一双眼埋在方正的镜片之下，夏日晚风拂过，却也融化不了父子之间的隐形寒冰。
周严峰像往常批改题目一样皱着眉，如同在对待一道被命名错误的不合规难题，很快，他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吧。”
“证明给我看，你有这个实力对抗我，如果结营考你能进前三，我不会再多管你的事。”
周封故没走多远，他利落地转过身来，单手插兜，朝周严峰挑衅意味地抬了抬下巴，“我不接受激将法。”
“但是我会有这个实力。”
如此狂妄的回话。
周封故说完便大步离开，留周严峰一人站立在原地，等到周封故的身影消失在建筑转角处，周严峰才抬手扶了扶鼻尖上的眼镜，也往学校大门走去。
一父一子，谁也学不会先服软。
只是周严峰恍惚之间忽然回想起周封故那抹倔强的背影，笔直的背上面是留了有些日子的黑发，短短一撮扎着脖子。
这小子好像该剪头发了。
不知为何，周严峰只有这一个念头。
第二天自习课，陈时正在低头做笔记，周封故忽然很小幅度地转头问：“你知道结营考要考什么吗？”
陈时被周封故靠近的呼吸吓了一跳，手上的笔还没来得及放下，她也转头看着一旁的周封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周封故又来了逗人的兴致，他故作正经地伸手将陈时握着的笔挖出来，拿在自己手上随意把玩，按压了几下笔帽上的弹簧按钮，说着：“小陈老师不是之前连提前招的题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吗？我虚心好学，来问问老师知不知道结营考要考什么。”
什么老师不老师的。
陈时下意识觉得周封故的调侃好像不只是调侃，还有些试探的成分在。
陈时第一世没有考进提前批，自然没有来训练营经历过结营考，但很巧的是第一世快中考的时候做过好几套连海结营考的真题卷子，便多多少少对一些特定的题目和大概的题型范围有印象，不能说有多清楚，很大程度上算是朦朦胧胧的。
陈时第一时间想起来的是一篇当初结营考真题卷英语试卷上的完型填空，因为这篇完形填空是摘自他们所学教材上一篇课文的同一本原著，两者内容不同，但约等于第一章跟第三章的区别，多多少少会有起承转合的联系在，很多考到的词组知识也相似，所以陈时才有比较深刻的记忆。
她朝着周封故摊开手掌，示意他把笔还回来。
周封故却一副装作不懂的风轻云淡样子，拿笔帽凸起的按钮去拨弄陈时额前的碎刘海：“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不说，想自己偷偷考第一啊？”
哪有人这样的。
陈时摇头：“我没有。”
到底要不要跟他透露，要怎么透露才不会被怀疑呢？
最后陈时主动伸手抓住了空中晃来晃去的那根笔，另一只手翻开英语课本：“你有空多看看。”
周封故在数理化方面没有大的劣势，反而是英语，虽然口语好，但是书面分没有在第一梯队里，花点时间准备一下英语，应该是对周封故短时间内最好的帮助。
至于其他……陈时已经觉得周封故不需要自己再插手了。
他已经成功和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能够自己去挑战未知的难题了。
而周封故看着陈时，勾起嘴角笑了笑，没有移开目光，只是慢慢松开了自己握着笔的那只手。
物归原主。
周封故径直接过陈时的英语课本将其占为己有，似乎自己没有这本书似的，又说道：“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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