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体测
谢迟每天的行动路线都很简单，他和走读生不一样，是学校少有的住校生，每天都三点一线，食堂——教室——宿舍。
有的早晨，我会在教学楼后的停车棚遇见他，有时候是看见他在吃包子，那包子应该是食堂卖的包子，看起来也不太好吃。有时候看见他一边拿着很小的知识点册子，一边吃包子。他的早餐好像永远这么单调，遇见的次数多了便知道了是白菜馅的，也不见他换个口味。我总是停了自行车，匆匆和他打一声招呼，便向教学楼走去。再后来，遇见他吃早饭的次数便少了，经常看见他站在那里背书，像是早自习之前给自己加的一节课。
我总是在骑车进入车棚的时候，拨弄一下车铃，待我开口说：“谢迟，早上好。”的时候，他才会抬起头，咽下嘴里的东西，跟我打招呼，后来便是视线从书本上移开，和我打招呼。
走的时候，我还会说：“谢迟拜拜。”
他就说：“一会儿见。”
我倒是从来没见过他在教室吃东西。
等到十一月的时候，天气已经转凉了。体育老师出差回来，说要在半天之内把体测项目补完。说是半天，也不过是把一周两节的体育课调到了一起，外加一节自习课。从开学就没有上过体育课的大家，欢呼雀跃，丝毫没有想过三节课测完体测之后会痛几天。
体育老师按身高排好方阵，比我高大半个头的孟尹，自然是不能和我站一排的，我旁边站了个齐刘海的女孩子。向右看齐了半天，最后探过头来，小声跟我说：“林洮，我觉得你长得好漂亮啊。”我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地夸赞我的模样，从小家里的人都爱说，这孩子可比她爸妈长得差远了，更何况我还有个我欣赏不来的漂亮哥哥。我正要接受她的夸赞，便又听见她说：“要是你温柔一点，就很好了。”我只得“哈哈”一笑，也不接话了。
五十米的时候，我像离弦的箭一样，扎起的马尾飞扬，好不自在。跑完之后，我弯着腰，双手扶膝地喘气。男生跑的时候，更是夸张，我看见谢迟柔软的额发逆风飞扬，眼镜也有些要掉落的样子。我站在终点线笑得蹲了下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操场上。
我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语气轻快：“谢迟，你眼镜都要跑掉了。”
谢迟扶了一下镜框：“你头发也跑乱了。”
老师吹着口哨说：“原地休息十分钟，一会儿1000米，800米，男生先测。”孟尹和体育委员正忙着帮老师记录数据。
我便往草地上挪了挪，屈膝坐了下来：“歇会儿歇会儿，一会儿1000米我帮你拿眼镜吧。”
谢迟说“好啊”，然后把眼镜取下来递给我，我这才发现，他的瞳色是有些浅的，虽说是近视了，眼睛还是十分有神。
我接过他的眼镜，好奇地试戴了一下，有些晕头转向，遂放弃。
旁边有同学开始起哄，奇怪地叫起来。我便把眼镜递给他们，他们也不接，谢迟也不理会他们，不一会儿人便散了。
谢迟长跑很拿手的样子，排在第三不紧不慢地跑着，跑到第二圈的时候，我站在场边喊：“谢迟加油！”
等到最后半圈的时候，他不知怎么还有力气，冲刺了一把，把别人远远地甩在后面。
我只匆匆跟他祝贺了一下，把眼镜还给他，便被孟尹拉去准备800米了。我是不擅长这种耐力跑的，第二圈下来我就不太行了，我甚至觉得阑尾痛，蒋非锐见我捂着肚子跑，拿着乒乓球拍，高声道：“林洮，坚持一下，只有一圈多一点了！”
我便又喘着气跑了两步，慢下步子准备走一下，还没走到五步，孟尹扯着我的手，带我跑完了后面的路程。
到了终点，我和孟尹抱作一团，我窝在她的肩头大口呼吸，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孟尹扶着我走了一段，成绩都没有看，然后看我咕噜噜地喝苏打水。
我跑得满头大汗，头发全乱了，索性把头绳取了，任风吹着。
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谢迟还站在操场边上，也没有去打兵乓球，手里还拿着一瓶水，想来也是跑得累了，刚从小卖部买了水回来。
那是周五的下午，结束以后便放假了。黑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科的作业，我按照指示，一本一本地往书包里放，却还是把课桌弄得乱七八糟。谢迟也在收拾书包，却井井有条的。我突然想起他是一周回一次家，便问：“谢迟你家在哪里啊？也很远吗？”
谢迟沉默了一下，说：“很远。”
我又说：“那你也是被家里送来这里读书的？”
他又说：“算是吧。”
我终于收拾好了书包，桌上一片凌乱，也不打算再整理了。孟尹从办公室回来，已经在催我了。
谢迟起身让我出去：“你走吧，一会儿我一起整理。”
我喜笑颜开，并表示要请他吃小蛋糕。
徐识还在座位上写作业，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我便又问：“徐识，你要吃蛋糕吗？我也给你买一个。”
徐识的声音有些破，说：“不吃，长蛀牙。”
我又说：“真的不吃吗？可好吃了。”
徐识语气不善：“不吃，怕你下毒。”
我便不再问了，背起书包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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