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以天地为琴

原本一直死气沉沉，毫无人气的留渔岛变得热闹了起来，原因是岛上唯一的女主人不知道因为什么这段时间天天笑呵呵的，连带她做的饭都变得相当美味起来。鱼佬之前还问了这个孙女，不过没有得到答案便是了。只不过既然孙女开心，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当然也是要高兴的！虽然连他也不知道蔡小萍在高兴什么就是了。

        这个女子的高兴李玉轩知道，不过他乐得装傻，能有美味的食物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岛上的人不多，才四个，却过得相当开心，天气越来越冷，寒风渐渐有了彻骨的感觉！

        若不是岛上人都是练武之人，那就不在乎那些寒冻了。

        李玉轩最近基本都在岛上散步，很是惬意，对于那位被称为除了忘忧岛岛主之外的第一人孙逸仙，李玉轩谈不上半点畏惧，那位再强撑死也不过是比自己强上一筹！

        他若是愿意拼死的话，倒是可以冒着被李玉轩重创甚至留下不可能痊愈的伤势的情况下将李玉轩给杀了。

        但是至于那位敢不敢，就需要另说了，这种事情说起来好像他还是有赚头的，但是李玉轩却知道这个家伙几乎就是没有任何可以赚到的地方了。甚至可以算是亏本的买卖。

        李玉轩毕竟是孑然一身的人，比不上他家大业大的，位置越高的人，顾虑就越多，需要担心的东西就越多，他比不上李玉轩这种舍得一身剐敢把帝王拉下马的这种无赖气魄。他就算只是重伤也要考虑被其他仇家暗算的下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可能出手对付李玉轩的！实在是没有任何赚头。

        当然了，要是有机会的话，他也不会介意让李玉轩死，这个接连坏了他好几件大事的人，在他眼中确实是该死了。

        知道孙逸仙一时半会不会对付自己的李玉轩也不急着提升境界，对于他现在而言，提升境界还不如稳定一下他的境界来得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当初看到的那条龙一样的东西的原因，李玉轩居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境界异常稳固，就算自己没有刻意去稳固境界也一样不输给当年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儿得到的境界！

        要知道他当年靠着感悟踏入天人之境的时候，可是光是为了稳固境界就在那里蹉跎了好几年的光景！

        那条突然大变样的龙李玉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且还可以喊出自己的名字，这让李玉轩有些毛骨悚然。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但是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甚至连什么时候就有的他都不敢肯定。毕竟这个变化是在自己重生之后才有的。

        但是其潜藏在自己体内的时间，李玉轩还真不知道了。之前的他选择庸人不自扰的方式来对待，对于体内的那条龙也是丝毫没有在意，但是现在的感觉越来越奇怪，让他自己都不得不重视起来了。可是，自己真的可以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吗？

        李玉轩摇了摇头，对于心头这块大的简直可以占据一切的石头始终放不下来！

        留渔岛上有一块巨石，没有名字，不过却高耸无比，加上留渔岛的地势在各个岛屿当中都算是高的了，所以显得那块巨石非常突兀，坐在上面也一样可以将东海大部分地区尽收眼底。所以也被称为观海石！

        李玉轩独自一人走到观海石前面，一个纵身跳到石头上面，盘膝而坐！

        此时正值天寒地冻时，整个东海几乎毫无波澜，甚至连周围都显得寂静无比！

        听鱼佬说，这里的风景很好，特别是入秋的时候，会有万鱼翻腾的奇特景象，让人看到都有些惊叹不已！只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是冬季了，那就会自然而然多了几分肃穆，没法子的事情，天冷了，就是太阳也不愿意出来了！

        李玉轩一个人坐在石头上，望着东海海面上的潮起潮落！无声当中带着无人便知的声音！

        如女子泣诉，如男子高歌！

        没来由，李玉轩想起很多往事。

        当年的他，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当年的他，眼中只有天下，天下几乎都在他手上攥着，他目中无人，因为没有人可以进入他的眼帘。不过有个人却例外，那个来去匆匆的人！那个李玉轩还没有来得及回味就已经消失的人，那个被他心心念念大半辈子的人！那个即便在神殿的书阁当中都找不到名字的人，就是她让李玉轩知道什么叫天下间的奇人！

        女子带着面具，从未在他面前摘下过。李玉轩唯一知道她的，便是她手上的那床古琴！

        初见面时，女子背着一床古琴，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只是当她开始演奏的时候，却没有人笑出声了，琴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让人不禁产生共鸣！

        一曲下来所有人竟是都红了眼眶，泪水早已经浸润了衣裳！

        饶是李玉轩这样的人，也眼睛泛红！瞧着像是落泪之人！

        女子离席之后，李玉轩便想要找到她，天下间，唯有她的琴声直入自己的心坎，所以他要去找她，无论是闲聊也好，对饮也罢，总要知道的！

        可是，那女子却如幽灵般彻底消失匿迹，连半点身影都没有。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无论李玉轩如何寻找都找不到此人！

        但是，女子却早已经进入李玉轩的心坎，心心念念不自知！

        天下间，他曾经拥有了一切，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过一样！

        曾经他得到过一切，却好像啥都没有留下一样！

        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了。连同他之前就拥有的武道碎片，也一并消散于人间！

        只剩下的，便是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不断的重复出现在他脑海里，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庸人自扰，可最后，那位庸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那位不断自扰的庸人，好像离他自己也不远嘛！

        最后的他，被时间冲淡也好。故意忘记也罢，对于那一切也就没有那么执着了，如同认命一般，连想都很少去想了。

        此刻若不是借着观看东海之势，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了吧？

        突然，李玉轩猛地发现，一股股音律环绕在自己身边！

        风卷残云，有声！

        潮起潮落，有声！

        北风呼啸，有声！

        大海低吟，有声！

        天地间，何处无声？处处有声！天地仿佛一个巨大的乐坊，处处留声！这些声音不断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为一台停在李玉轩面前的古琴！

        李玉轩微微闭上眼睛，微微一笑，拨弄琴弦！

        一弹，大海潮起潮落，声音响彻天际！

        二弹，半空风成龙卷，呼啸东海之上！

        三弹，大海凭空炸起，几十米高的浪潮突兀从大海当中炸出！

        李玉轩越弹越尽兴！每一指弹琴，便是一次炸裂，威势也是不断变大，让人看到都不禁瞠目结舌！

        没有人知道有人端坐观海石，如仙人抚琴，弹指天地间！

        观海石不再是原先的完美无缺，而是出现一道道沟壑，触目惊心！

        而坐在台上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在意！

        他的琴声，只有自己听到，却清晰无比，天地为其和鸣，世间万物自来倾听！

        万鱼翻腾，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突然出现，风过树不止，摇摇晃晃如伴舞！天空忽明忽暗，日月同天，星辰流转天地间，天生异象，却没有人在意。他们当中，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同那位端坐在台上弹琴的人也是如此！

        他忘却的，不再是自己，而是天地！他忘却的，却在这一刻全部为他所用。无需力量的支撑，无需向天地卑微地借力，如同一个怕死的人，跪在天地间不断祈求者天地的施舍！

        有的，只是被称为武者该有的气魄，是一个天下此刻最为风流的人该有的风采！

        呼喝天地，日月星辰围其转动！或许，连天上人都做不到，可眼前的这个人却做到了。这个落在有心人眼中该是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风流子，此刻何等意气风发？

        只知道一件事情，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仅此而已！

        男子不断弹琴，眼睛始终紧闭，对于其他的人和事都没有半点在意！

        东海之上，有人忘记了彼此的争吵，有人忘记了和恋人之间的怄气，有人忘记了早就焦头烂额的芝麻小事！有人忘记了很多该忘记的烦恼，有人却记起了很多尘封心中的老旧事情！

        很多人，却好像此刻天地间无人在！

        男子闭眼弹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琴声消散，那床古琴也随之消失！

        男子睁开眼睛，望着天地，此刻的他相当满意，问他满意什么，他也不知道，是那该知足的事情罢？也不是，是拾回那不该舍弃的事情吧？也不是，总之，他得到他想要的，他就很满足了，管他那是什么，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只有二字吗？得到了就挺好的了。

        李玉轩笑了笑，嘴角的鲜血不自觉流出来，他却连擦拭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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