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起
清晨的风总是特别清新，尤其是帝都的三月，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闲情逸致来享受。尤其是在今天，因为今天是护国将军乐正谨一家满门抄斩的日子。
谈起护国大将军乐正谨，不少人都唏嘘不已。
这不，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就有那么两个坐在赵大娘的馄饨摊子上就聊起了护国大将军的事。
“诶，你说乐正将军看起来那么忠心的人，怎么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要我说，就是当年......”两人一边吸溜着热气腾腾的馄饨，一边注意着路上来往的行人，这乐正家的事啊，可容不得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妄自揣测，昨天隔壁家的王胖子，就因为说了句“可惜了乐正家那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姐了”，就被附近巡查的官兵带走了。
从这位曾经的护国大将军被定上这个罪名到今天满门抄斩，不过短短五天的时间，匆促到将军府的大少爷乐正敦还未来得及脱下战甲，就已成了阶下之囚。
说来也奇怪，从帝都到身处边境的杞梁城，再怎么快马加鞭五天也赶不到吧，何况是运送囚犯的囚车，居然传来消息今天午时之前，运送要犯乐正敦的囚车就能抵达帝都了。这让不少人都觉得，这事一定有猫腻。
再说说咱们这位护国大将军乐正谨的故事。乐正家最早呀是跟着萧家打天下的，也就是现在的天家，不过那时候，萧家可没这么高贵，不过是个破落户，说起来乐正家还是开武馆的，日子过得可比萧家富裕，两家不怎么来往，到是乐正家的小儿子乐正扬和萧家独子萧天赐关系不错。
正逢乱世，朝廷被西北蛮夷打得是节节败退，战火渐渐地蔓延到了沔城外三百里的牛驼峰，牛驼峰两边山峰连绵，山脚狭长，是兵家必争的易守难攻之地，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朝廷的十万兵马居然没在此设伏，反倒在牛驼峰的前面清风岗打了起来，这清风岗可连颗小树苗都没有，又是一场血淋淋的屠杀。
消息在战败之后半天就传遍了整个沔城，两人正在酒馆里喝酒呢，听闻此事，乐正扬气得是面红耳赤，趁着酒劲就骂起了朝廷腐朽，奸臣当道。
“乐正弟，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万一是被人听到了，咱俩可就吃不了兜着走。”萧天赐瞥了瞥周围的人，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放下捂住身边人嘴巴的手。
“怕什么，天赐哥，帝王无道，荒淫无德，年年交税年年加税，这些个贪官污吏只会搜刮咱们老百姓的民脂民膏，一个个收税的时候恶语相向，动辄出手伤人，现在到了打战的时候了就一个个像个缩头乌龟似的，朝廷救不了我们，老子扛起翻山棍也能和那些蛮人拼个你死我亡。”
“乐正弟可是真心想上阵杀敌，护这一方黎民百姓?”
“真丈夫当如是。”
“好个‘真丈夫当如是’，实不相瞒，大哥我正有此意，此地不宜详谈，不如去我家吧，我家里还住着几位‘真丈夫’，可以共襄大举。”
......
这萧家揭竿而起，顿时在全国各地引起无数反响，朝廷几次出兵镇压都无功而返，最后萧天赐凭着镇击退蛮夷这功劳坐上来皇帝的宝座，而率领大军击败蛮夷的乐正扬却于回京路上重伤不治身亡。萧皇亲自为其守灵一夜，封扬威将军，谥号忠武侯，其独子乐正谨享世袭爵位。
话分两头，乐正谨子承父业，年纪轻轻便上了战场，经历大小战争不下百余，几乎未尝败绩，被封为护国大将军。谁知今年突然被爆出通敌叛国的事情，据说还是大将军的贴身小厮拼死偷出来的密信。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帝王震怒之下，直接将将军府上下老小，连着侍卫奴仆共计八百七十三人下狱，下令将领兵在外的罪臣之子乐正敦缉拿归案，若有半点反抗，就地处斩。连即将嫁给大皇子的准皇子妃乐正婉清也未能幸免。不少大臣联名上书请求彻查此事，却被告知皇上怒火攻心，病倒了。处斩的圣旨已下，众大臣又无法得见天颜，只得任由事情发展。
阳春三月，本该是草长莺飞，欢声笑语的时节，但这里，哪怕是烈日炎炎，踏入这里也如同忽然变了时令，如置身寒冬腊月一般。这里，是死牢。
死牢是不分男女的，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谁还会在意呢。
“父亲大人，我们明明没有错，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这里好黑，还有东西在咬女儿的手，好痛，女儿好怕。”
说话的是乐正家的二小姐，乐正婉盈，上有父亲娇宠、姐姐保护，下有奴仆伺候，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哪经历过这样的事，在这黑黢黢的大牢里怔愣了好久才能说出话来。
“为父也不知道，大概是弄错了，我相信皇帝陛下会还为父一个清白的。”
“父亲大人，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咱们家，功高镇主了。我们，出不去了。”
“婉清......”
“父亲大人，婉清今生能做您的女儿，真的很高兴，恐怕今生不能再侍奉您了。只是妹妹还小，还有大哥，女儿听狱吏说大哥明天就要被押送回京了。”乐正婉清脸上露出了一抹惨淡的笑意，“您和大哥总在外征战，一家人竟不能好好在一起团聚，如今也算是能全了我一家团圆的心愿。”
“姐姐......盈儿会不会死，盈儿不想死，盈儿不要死......嘤嘤嘤”
“盈儿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一定。”
午时已到，行刑
我乐正谨戎马半生，到头来却换得这个下场，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妹妹，你一定要活着，我不求你报仇雪恨，甚至不敢奢求你这一生平安喜乐，顺遂安康，只求你能活下去，努力活下去!
那一天，监斩台的鲜血从城南流向城北，最后汇入了护城河，那满怀着悲愤的鲜血染红了那一河的水。
那一天，乐正家的政敌叶阳宰辅家专供木柴的小厮赶着一车腐烂潮湿的木头出城找卖柴薪的樵夫算账。
那一天，有一青衫书生坐在帝都最高的酒楼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一旁作富贵公子打扮的年轻男人却恭敬站立着问道“公子为何要救她？”
“她种下了因，这是果”，“走吧。”
“公子要去哪？”
“鸣冤。”
“属下有一事不明，望公子解惑。”
“讲。”
“既然公子有证据，为何不救了所有人？”
“这是另一场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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