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通缉了
第二天早上。
客房。
爹不在，母女（子？）二人。
坐桌边，“只能活100年，顶天了150？”顾倩倩哀嚎着，边喝粥。
“你还想活多久？”咬着煎饼的老妈奇怪看自家闺女/儿子一眼。
“这不科学！修仙的世界，都修炼了，有法术了，人居然还活不到两百岁？！”顾倩倩大大的失望，垂头嘟囔：“网上仙侠文都不敢这么写！”什么鬼设定？不死心：“那御剑呢，能御剑飞行吗？”
她一再解释下，老妈才算明白怎么个“御剑”法，“为什么要那样飞？踩着把剑？多窄啊，会割伤鞋底和脚吧……太不安全，更费劲，赶路坐车、船不好吗？非整得跟杂耍似的。”稀奇：“你小脑瓜到底在想什么？”
御剑飞行都不行，“啪啪啪啪”顾倩倩连连拍额头，感觉自己好挫，前途一片昏暗，像刚离杭州城的韦小宝，缺本事缺地位不说，还啥啥没希望。
——都修仙了衣服要水洗（昨儿见家长给客栈洗衣钱），不靠法术。
——都修仙了吃白粥、煎饼、芹菜炒肉、冬菇蒸鸡……没有红烧狮鹫、清蒸毕方。
——都修仙了出门搭车坐船，无人御剑飞仙。
——都修仙了大家顶天才寿命百来年，何来打个盹就千年万年、桑海沧田？
——都修仙了爹妈双职工（貌似）、都得干活养家，自己货真价实修n代，却依旧没变牛气冲天。
——都修仙了老妈漂亮得像个大姐姐，收拾起自己来依旧半点不手软。
差劲！“水逆啊水逆……”顾倩倩气闷，搅和碗里粥。
老妈突然伸手布拉倩倩头上发髻，嘟囔句：“太丑，真怎么瞅都不习惯。”
“……”顾倩倩秒懂，亲娘这是在嫌弃她的男装新外型—_—。颜控这东西，溶在dna里祖传的。
正要说点啥，下一刻，老妈却冷不丁揽她入怀，抱紧：“丑点好，丑就丑点吧，只要活着，比啥都强……”
语气中浓浓的哀伤冲得人一激灵。
发，发什么神经？顾倩倩：“！”
鼻腔里全是老妈好闻的味道。
被这么一闹，瞬间成吨纠结成乱麻的情绪打心底炸上来，温暖、悲哀、委屈，甚至点点愤怒……想哭又想笑！多少年？20？30？已经久远到完全忘记被这样温柔搂着是什么感觉。情绪之外更夹杂了尴尬，顾倩倩瞬间僵住，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天外心魔抑或穿越什么的，终究经年累月的隔阂，不是说忘立马忘得掉的。
掩饰，“喂，又不是我自己选，想变难看的！”顾倩倩刻意嚷嚷着抗议，扭动身子挣脱出来，坐正。
估计是性格使然？老妈的感慨也是来得快、散得快，像从没发生过：“明白，明白，都怪你爹，”安抚：“过了这阵子，等你稍微长大，神魂缺陷消除，真身就可以从小红棺出来，我们倩倩又漂漂亮亮的！就丑一会儿。”
——昨晚就被科普过：她目前丑丑的小男生造型只是暂时维持、由于真身躺在小红棺里，被黄泉镜不知道遵循什么奇怪法则折射而出的造物。待哪天真身能自己爬出小红棺，依旧是那个漂亮的小女生……也许，随着时间推移，估计会长大一些？
只好慢慢等了。虽然并不太担心，顾倩倩仍多少不平衡：爹妈都变年轻漂亮帅了，偏她还不如从前，甚不如！勺子都显大，硌手。
用力压下心底里满胀的复杂，感慨：“歹势啊歹势~~”小小人儿哀叹着，往嘴里划拉粥。
“歹势！”几乎是说着同样的口头禅，老爸裹着身冷风进屋来，飞快地顺手关门。
“怎么了？”老妈含着筷子尖，察觉丈夫气氛有异。
顾倩倩看去。
老爸眉头皱：“我们好像被悬赏了，”也不坐，抓起油饼直接咬，“标底花红还不少，给。”递过张写满字的通告样纸。
老妈神色一紧，接。
悬赏？花红？
顾倩倩立刻抬起屁股，凑前了看。
密密麻麻都是字，呃……问题这写的都啥？！乍眼望去，居然没个认识的！不敢说不是汉字，但肯定不是她认识的建国前后繁、简体字……嗯，有几分像篆字、铭文？就是刻在金石、青铜器上那类很古董的复杂字体。
眼神在笔画间狠狠打转，偏生挖不出丁点有用信息。如果这个世界通用字体长这样……顾倩倩顿悟：天，文盲了！
瞪眼。
得，“上辈子”20年书算彻底白读……有够怄心！
不认识字……
她不死心，干脆把头枕桌面，扭着脖子从背后看这通告：纸张不算好薄、泛黄，不是手写的，像刻板、油印还是什么小手工作坊产物，墨迹深深浅浅，从背面透出来。
“怎么会悬赏这么多？”老妈抓皱纸边：“‘黄泉镜’就是个鸡肋废物，如果不是我们发现，月蛮城根本不识货、拿它当个迎客松，挂在城门口风吹日晒！”难以置信，“破旧摆件，悬赏150万？！买新的才多少钱？”
多吗？150万。
等等！之前“灵魂出窍”状态飘着的时候，在完颜府听见送药的城主管事说丢了“贵重物品”、“戒律堂正在缉盗”，这“盗”，难道……就是自家？
事情很大条？怎么办？要跑吗？
——某人自动忽略，全家其实已经正在跑路的事实。
顾倩倩歪着头，不敢出声打搅，但也不太惶恐，莫名就是有种心安：天塌下来，爹妈在呢。
老爸咀嚼的速度逐渐放慢，盯着眼前粥碗缓缓坐下。
——巨熟悉的一幕，这类表情，通常代表正在认真思考什么烧脑事情。若二十多岁就如此做派，这习惯似乎整辈子没变，顾倩倩默默想。
片刻后，他：“你不觉得……‘埋儿煞’发作的时间太巧了吗？”
“你是说……”老妈凝神。
顾倩倩来回转头，看完爹又看妈，他俩打的什么哑谜？不懂。
“我们九月十五进的月蛮城，统共就近距离看了‘黄泉镜’两回：一次是进城时候路过，一次特意去踩点。”老爸扳手指算。
“三次，还有最后取镜。”妈订正。
“三次。”爸认可，“但第三次‘埋儿煞’已经爆发，全城乱哄哄，那么多大人、病小孩，你扛着倩倩根本不显眼。”
扛着……原来那会她也在场！顾倩倩张大眼。
老妈：“你是认为，月蛮城很可能还丢了别的贵重东西？被悬赏的并不是……”并不是小红棺里的“黄泉镜”。
点头，老爸推测：“若在找‘黄泉镜’，大可直接写明，但悬赏上连丢的什么都不肯写，兴许真是了不得的物件。”半是不屑：“我猜除了咱俩，连他城主自己都不知道那镜子是做什么用的，竟然这么大个宝贝吊在门楼上当残件辟邪、引荐学徒用。”又怎可能破费，为它花一百五十万。
“若花红不冲我们来……”老妈觉得不可思议：“荒漠里那么点小的绿洲破城，除了‘黄泉镜’居然还有如此值钱的宝贝？质量差的‘小世界’，也就这个价了吧。”
——小世界不可能丢，甚至无法移位，好比土地面积不可能凭空消失、转移。
“对了，‘埋儿煞’到底怎么回事？”老爸问：“成因、诱因什么的你们医书上真没写？”
老妈摇头：“我也就是在师门前代某本笔记中读到过解法而已。”
“太巧了也，”老爸挠头：“百年不遇，我们才进城就闹这大怪病。会不会……丢了的贵重东西，跟埋儿煞有关？”
又说了阵子，整件事终究只能是个猜，眼看讨论不出所以然来。
确实“顺”了点东西，却并非别人心目中天价的那个，这口锅如果背上，可真冤惨了。
“无论到底谁、偷的什么，都很可能牵连我们。”老妈不乐观：“杜哥，我们的凭证、路引都假，如被盯上，来历太经不起推敲。甚至……”指出：“万一被人栽赃，怎么都难说清。”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老爸连着拍脑门——事先准备过于充足，真被狠狠彻查，他们简直不要太可疑。
“还，是不可能的了，现在是绝对不可能把黄泉镜还回去。”老妈咬牙：“丫头全指它活命，说什么也不能还。”
“那就只有跑了！”老爸抬头，目光中带狠戾：“谁怕谁，大不了躲回老家，往坟山里一猫，我看他们敢找我太爷爷要人。”
“不去！”老妈反应却更大：“去哪都行，就是不能回你家！你要敢回，我就带倩倩走！”
吔？这里头听着，怎么像是有故事啊……顾倩倩认真打量大人脸色。
“嗐，我这不是就这么随口说说嘛。”爹赶紧补锅，转移话题：“我们还有多少现钱？”
跑路要钱，越多越好——绝对是首当其冲的现实问题。
清空桌面剩早餐，老妈边问：“你身上剩多少？”
老爸掏怀，摸出把零钱，“叮凌凌”扔桌上：“就这些。”
老妈则拿出两只巴掌大香囊样的布袋，一灰一红。灰陶陶那只帆布面，封口系根麻绳抽拉。桃红色的缎面绣蝴蝶牡丹，金色搭扣，还骚包地镶了枚花生大小粉蓝色宝石。
好漂亮！顾倩倩伸手，想摸摸绣花。
解开麻绳，“哗啦啦——”老妈拎着底倒，灰帆布小袋内倾泻出一堆混合钱币，于桌面突起个小丘。
耶？！难道眼花？
顾倩倩瞪大眼睛再三确认，没错，倒出来钱币的总体积，确实远比布袋容积大！目测布袋勉强能塞只拳头，钱币堆却足足有3、4捧的量——空间装备？！她小兴奋，终于看到玄幻小说标配物件了！\(^o^)/
老爸在钱堆中飞快划拉出十数枚，推旁边：“月蛮城周边的钱都不能再用，太可疑……过两天找机会兑换掉。”要隐瞒经历，自然是不花相关货币的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压根就没去过。之前的身份也不能再用。”
顾倩倩下巴杵着桌面，眨巴眼——真好，默契十足。喜欢爸妈之间这样的互动合作，有商有量，像电影里超帅的雌雄大盗、双剑合璧^^。
“还是先别急换钱，风声紧，容易被注意。”老妈将另一些硬币数到手心，飞快地垒成十枚一叠，码好。
老爸点头：“也行。”帮忙。
顾倩倩看钱。
钱币有银有铜，间中还有掺杂些小个头、黑色的，是铁币？
随手捻起一枚……手工煅打的？跟“前世”用惯的机械制人民币钢镚简直无法同日而语：多出来不匀称的边角、印章不正、左右厚薄随性，形状甚至都没太圆……正面字（不认识）、反面图。大大小小磕瘪、划痕好几处，整枚币被摸得溜光发亮。贴近，她皱起鼻子，有味，微微金属臭——是铜币。
“别动，”老妈“啪”拍，打断其想要再拿一枚的动作：“钱脏。”
下意识缩手，但顾倩倩随即反应过来：又拿她当小孩！明明都说清楚自己挺大了的。
很快，清点完帆布荷包内的存货。码好的钱币占据桌面三分二面积，老爸报数：“能用的九千三多点。”
顾倩倩不知道这个九千三，跟先前的一百五十万悬赏，用的是不是同种计量单位、货币币种。
“最近可以先不换钱。”老妈解开那只蝴蝶牡丹、镶石的桃红色荷包，再次兜底倒：“这里师傅留下的七封金叶子、金沙可以先不动。”
随她动作，低沉的闷响“呯嘭……”几沓金灿灿砖样方块重重落在桌面，并三支漆黑小瓶子滴溜溜滚。
金子！
顾倩倩“噌”地跪直身子。
这个颜色……千足真金呐！好漂亮，照得人心里暖暖的。
“金砖”并非夯实的，从侧面看，其实是整垛长方形、镌有树叶纹路的薄金片，被码齐，以薄纸衬隔开、细绳捆绑而成。
真是足金打的叶子，好武侠江湖感，是可以拿这个找账吗？
顾倩倩扭头：“爸，我们是不是挺有钱？”这么多金子，大概算值多少？叶子表面有小小铸戳，却没标面值，更找不到“前世”美金、人民币之类的简易币种符号、阿拉伯数字。
“这些金子不是我们的，”老爸截住支差点滚落桌边的漆黑小瓶，微酸，“都归你妈的师傅。丫头，你爹可没钱。”
“有本事你别花，”老妈不屑：“说得好像我师傅还在意这点小东西似的。”
呃……气氛又不太对。顾倩倩转头。老爸不该酸，老妈不该秒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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