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天时地利

沈灵烟没有想到，第一个来寻她的人，竟然是秦苏羽。

        “沈灵烟，你给我出来！”

        显然，沈灵烟对如此清脆泠然的声音是不熟悉的，搜寻了脑海，却不知其人是谁，随即疑惑地望向不动声色的林瑾玉。

        “柔然公主秦苏羽。”林瑾玉如实答道，神色没有半分异样。

        “原来是我和欢儿的救命恩人，贵客，必须出迎！”沈灵烟利索地从美人榻起身，林瑾玉自然而然地为其整理衣裳，还未收拾妥当之时，就听秦苏羽又喊了一声，旋即笑道：“还是个急性子的，你出去吗？”

        林瑾玉摇头道：“她是来寻你的，我出去作甚？”复又手持书卷，凝神看了起来。

        “你啊，真真是个狠心的，枉费秦公主跟在你身后追了那许久。”沈灵烟缓步而出，略略思索了一下，轻声嘟囔道：“这个时候来寻我，莫不是来笑话我的？”

        秦苏羽好容易等出了沈灵烟，堪堪顿住不请自入的脚步，一时没了言语，细细打量着沈灵烟，险些将沈灵烟看脱了皮，才不屑道：“不过如此。”可心里却暗道沈灵烟的确值得林瑾玉专一不二，单单那别具一格的气韵是旁人所学不来的。可想法不过一瞬，秦苏羽又暗自冷笑了一下，自古男儿多薄幸，林瑾玉也不过如此，当初严词拒绝了她，可转眼却承了别人的婚事，当真是道貌岸然！

        “久仰公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沈灵烟笑吟吟地望着秦苏羽，神色真挚道：“沈灵烟在此多谢公主救命之恩，今无以为报，日后公主若有何吩咐，我与瑾玉当竭力以报。”

        “哦？所言当真？你可做得了林瑾玉的主？”秦苏羽好整以暇地望着沈灵烟，虽说心里该是恼恨的，恼恨林瑾玉无情，恼恨沈灵烟独占一人之情，恼恨自己的执拗……可如今另有一人叫她欢喜，过往的种种便淡如云烟，见了沈灵烟生不出恼意便是佐证，可逗弄逗弄沈灵烟不为过吧，毕竟她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沈灵烟眯了眯眼，笑道：“有可为，有可不为，端看秦公主所谓何事。”

        “你方才可不是这般说的。”秦苏羽无赖道：“我不管，既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左右也不是什么难事，今日皇上不是为林瑾玉赐婚了？一个也是赐婚，两个也是，双喜临门还热闹些，你懂了？”

        沈灵烟颔首道：“懂了，不过此事恕我不能答应。今日赐婚，个中缘由纷杂，且那人也不见得能入将军府的门。”沈灵烟一顿，目光澄澈地望向秦苏羽，“公主于我有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亦不想让救命之恩沾惹了杂质。”

        闻言，秦苏羽暗暗计较着，赐婚一事果然别有洞天，先前她便疑惑，林瑾玉待沈灵烟之心她不是不曾见识，怎么会瞬息生变再娶她人？如今看来还有一场好戏可看啊。想着，面上却佯怒道：“好你个沈灵烟，我救你一命，你却连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肯应我，你便是这般报答我的？既如此，那你就去死吧！”言罢自腰间取出软剑，二话不说地直取沈灵烟的面门。

        沈灵烟一惊，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却不曾躲避，笑意也来不及改。

        眼看软剑就在面门一寸之处，沈灵烟却不躲不闪，秦苏羽一急，想收势却已经来不及，只能慌忙偏了剑尖，可到底是迟了，秦苏羽懊恼地瞪着沈灵烟，怒喊道：“你是个死人吗！”

        千钧一发之际，林瑾玉如玉的两指夹住了剑尖，神色清冷地望着秦苏羽。

        秦苏羽见状，松了一口气，可恼怒却愈盛，稳住身形之后疾走几步至沈灵烟跟前，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是个死人还是木头？都不知道躲的吗？”

        说没吓到，那是不可能的，她笃定秦苏羽不敢真当下手，可软剑袭来的那一瞬间还是叫她心脏骤停了一瞬，吓懵了还怎么躲？幸好林瑾玉来得及时，否则自己这条小命就交代出去了。沈灵烟伸手捏了捏林瑾玉的手，叫他安心，才对秦苏羽笑道：“秦公主曾救我一命，如今要取回去也是应该的。”又道：“秦公主那日愿意救我，必然是心善之人，如何会对我下杀手？那便白费那枚丹药了。”

        “若不是林瑾玉来得及时，你这会还有命说话？”秦苏羽瞟了眼神色稍缓的林瑾玉，不无郁闷道：“你没命了，我自然也没命了。”她可不能没命，那呆子还在等她呢。

        林瑾玉在沈灵烟身旁站定，神色寡淡地对秦苏羽道：“秦公主，日后不可再如此玩笑。”

        秦苏羽哼哼两声，随即怒瞪了林瑾玉一眼，愤然道：“还不是她傻不知道躲？不与你说了，我要去看看那王家小姐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当真就叫你应承下婚事！”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进屋喝……”杯茶？沈灵烟还未说完，秦苏羽便潇洒离去了，临了道：“林瑾玉，你既然拒绝了本公主，你最好也拒绝旁人，否则本公主怕忍不住一个手痒将沈灵烟杀了，那小胳膊小腿的，可不是俞飞鸿那个臭女人！”

        林瑾玉似是轻笑了一下，不语。

        沈灵烟挫败地低头看了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良久好似回味了过来，猛地抬头道：“你应承旁人，她杀我干嘛，不应该将你杀了？”

        林瑾玉淡然道：“她打不过我。”

        沈灵烟愕然，所以她不会武功就该任人宰割？这可不行，回头得找皇帝再要几个暗卫，武功来不及学了，有人护着就是了。沈灵烟在心里打定主意，脑袋也不觉跟着点着。

        “你在想什么？”林瑾玉似是明了了什么，忽然语气一沉道：“有我护着你，谁也伤不了你，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沈灵烟当即摇头道：“若是有朝一日你见异思迁不理会我了，我仇家又寻上门来了，我找谁哭去？”

        林瑾玉眸光深深地盯着沈灵烟，笃定道：“我不可能见异思迁。”这个女人，自己为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她还担心她见异思迁？真是不可饶恕。

        沈灵烟似是思考了一下，片刻又摇头道：“总有你顾及不上的时候，算了，我再找皇帝要几个人，不要白……唔……”

        “沈灵烟，你今日可以不要说话。”

        沈灵烟反应过来之际，人已经被放在芙蓉帐里了，再抬眼林瑾玉已经倾身覆下，春宵一刻值千金自是不必再说了。

        这厢春意融融，回府之后的王素绾却惴惴不安，正与大喜过望的王夫人商量对策。

        “绾儿不必担心，你如今是名正言顺的林夫人，那蛇蝎妇人还真能对你下手不成？”王夫人捏了捏王素绾紧握的手，宽慰道：“你放心，就是那女人敢动手，林将军岂能由着她，你莫要忘了，她是林夫人，你也是林夫人。”

        王素绾担忧的神色不减，轻轻摇头道：“母亲，您不明白，即便沈灵烟不出手，他也会出手的，他对我……没有半分怜悯。”若是往日心存侥幸，可今日御书房内她就彻底明白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已是覆水难收！

        “这……怎会如此？”王夫人原以为，以王素绾的容貌性情，林瑾玉自然要另眼相待的，不曾想林瑾玉竟如此狠绝，满心的欢喜忽然散去了，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荡着，可到底年岁摆在那，强忍慌张地思索着，半晌道：“绾儿莫急，我这就去寻了你爹，将府卫都调来你这院子。”

        王素绾神色不见轻松，开口道：“母亲，可否聘请镖师到府上？府里的府卫不堪一击。”

        王夫人自然应下，急忙就要出屋布置，却叫王素绾拉住了袖子，不待开口，王素绾就附耳说了几句，王夫人一喜，连声道好，“绾儿你现在屋内等着，母亲安排妥当就回来，莫怕，这是王家，不是谁都可撒野的地方！”

        王素绾轻轻颔首，紧了紧手里的帕子，眸光愈发坚定。

        这厢话方落，外头就听一女子喊道：“王素绾在何处？滚出来，好叫本公主开开眼界。”

        王素绾心头一紧，私以为沈灵烟有所动作了，原想起身躲避，可双腿却如灌铅一般不能动弹，手里的帕子捏得愈发紧了，心里只一个念头，她不能出去，撑到王夫人回来就好了，还有府卫的，府卫听见声音肯定会前来的……

        “王素绾，给本公主滚出来！”

        这会王素绾总算听明白了，公主？眸光一闪，似是想起了什么，旋即笑了，大概是请求赐婚不成的柔然公主吧？如今是来寻自己的不痛快了。罢了，见上一面又如何，她正愁无人分享喜悦呢。

        放松了身子，王素绾款款出屋，迎面便对上秦苏羽，正待明里暗里显摆几句，却见秦苏羽草草瞥了她一眼，随即嫌弃道：“不过如此！”便扬长而去，只余王素绾愣在当场。

        王素绾暗恨，却在半晌后道：“便是不过如此，我入得将军府的门，你却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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