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好人看脸
小心翼翼地走在田埂上，林夏欢好奇地看着新奇的世界，两个懵懂的小家伙也睁着圆咕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错落有致的禾苗，上清下浊的水流，农人高挽起裤脚在田地里劳作着，金乌热烈，蛙声阵阵，贫困却依然生机勃勃。
林瑾玉本心疼媳妇和闺女不带她二人前来，沈灵烟却义正辞严道是知民间疾苦才能珍惜当下，才能不是本心。其实……她只是想亲眼看看古代人怎么劳作而已。
农人们如贫民区的人一般，对他们视而不见，且有着浓烈的敌意，甚至有人在他们身后狠狠地啐口水，还嘟嘟囔囔地骂着什么。
沈灵烟无奈，见林瑾玉神色不好忙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不是他们的错，你这气先憋着，日后找罪魁祸首撒去。”
一路走来，农人穿的全是缝缝补补的衣裳，许多肩头和膝盖都是磨破了的。远眺不远处的屋舍，墙体斑驳破旧不堪，好似随时都可能倒下。
沈灵烟不禁暗自庆幸，幸好她运气不错，魂穿了个从前的尚书府如今的锦衣侯府的小姐，否则饥一餐饱一餐的日子她实在承受不住。
一七八岁的小姑娘蹲在不远处背对他们掏着福寿螺，沈灵烟上前俯身道：“小姑娘。”
那姑娘转头，看了几人一眼，戒备地问道：“你们是谁？”说着便收拾开小背篓。
林夏欢眼尖，见那小姑娘光脚踩在田埂上，不解地问道：“娘亲，这位姐姐怎么不穿鞋子？”她记得外祖母与她说过，小姑娘家不能轻易露出小脚丫。
那姑娘停住动作，抬头看向林夏欢，见粉雕玉琢的人儿被人抱着，齐整地穿着绣着芙蓉花的藕白衣裳，藕节一般的手臂戴着碧绿的手环，衬得那腕子愈发雪白，脚上是精致的粉色绣鞋，一时竟是看呆了。良久才移开眼，低头看向自己，随即抬头朝林夏欢哼了一声，神色委屈又嫉妒，紧接着背着小背篓就要走。
有生以来头一次叫人嫌弃的林夏欢亦是委屈，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眼前这位姐姐了，瘪了一下嘴埋进自家爹爹怀里。
“小姑娘别生气。”沈灵烟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温声细语道：“欢儿还小，说话没分寸，你原谅她好吗？”言罢拿出手绢仔细地替她擦掉手上的水渍，再从袖袋里拿出枣泥糕放到她手上，看着她道：“我们不是坏人。”
那姑娘一时呆了，拿着纸包着的枣泥糕不知所措。
沈灵烟温柔笑道：“这是枣泥糕，你尝尝吧？”说着捻了一块递到她嘴巴，见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好半晌才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就将枣泥糕咬了进去，她笑问道：“好吃吗？”
那姑娘不由自主地点头，将手上的枣泥糕抓得更紧了。
“日后还想吃吗？”沈灵烟循循善诱到：“我问你几个问题，若是你答得好了，日后就还能吃上枣泥糕，你愿意吗？”
那姑娘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我爹说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尤其是……”你们这样一瞧就是富贵人家的人，爹说那都是坏人。
沈灵烟也不急，伸手轻柔地拂过小姑娘被风吹乱的头发，轻笑道：“你不相信我们是好人是不是？你再瞧瞧，哪有坏人像我们这般好看的？”
“你们是画上的人吧？”那姑娘看了看，又想起先前来的人都凶神恶煞，跟眼前好看又温柔的人完全不一样，心里不由得相信了几分，点头道：“你们是好人。”
沈灵烟强忍着笑，暗叹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我们的确是好人，小姑娘，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们的赋税交几成？”见小姑娘骤然往后退去，她忙安抚道：“别怕，我不会害你的，也不会告诉别人是你告诉我的。”
最后，在沈灵烟的软磨硬泡之下，小姑娘开口说是七层。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姑娘虽然才七八岁，但早就知事了，父母又成日在家里哀叹，说的最多的便是七成赋税，她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也知道这就她吃不饱饭的缘由。
本来沈灵烟还想问什么，有个人在远处边高声喊着“二丫头”，边急匆匆地往这边跑。那姑娘见了，“我娘叫我了，我要走了。漂亮姐姐，你不会害我对吧？”先前有人小孩也被哄话了，可隔天他们一家子就不见了，她心里忽然后怕。
闻言，沈灵烟暗怪自己不地道，愧疚地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若是你娘还是旁人问起，你就说你什么也不知道。”目光怜惜地落在光着的脚丫上，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下回我再来看你，给你带身衣裳和鞋子好不好？”
二丫头连连点头，又小心翼翼道：“漂亮姐姐，我还想要这个糖，可以吗？”话音刚落，她娘就跑到眼前了，一把拽着二丫头，伸手戳着她的脑袋就骂，“什么人你都敢跟人说话，皮痒了不是？赶紧回去做饭！”
沈灵烟看得心疼，见二丫头被他娘拽着连走带跑还频频回头，忙使劲点头道：“下回给你带，回去吧。”
“娘亲，姐姐的娘亲好凶。”林夏欢看着母女远去，二丫她娘的骂骂咧咧声也逐渐远去，心里的那点子委屈早不见了，伸手拉着沈灵烟的手，暖心道：“娘亲很好。”
沈灵烟看着自家闺女，轻声教导道：“欢儿，方才那姐姐恼你，确实是你错了，那姐姐不是不穿鞋子，而是没银子买鞋子。所以欢儿，很多时候不能我们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因为你或许在无意间就伤害了人，知道吗？”
林夏欢认真地想了片刻，点头道：“欢儿知道了，刚才让姐姐不高兴是欢儿不对，欢儿会改的。”言罢歪了歪小脑袋，每天娘亲和外祖母都会教自己好多道理，以后欢儿肯定也是好人。但……二丫认为他们是好人，分明是看脸的好吗？
“连田庄都去了？”何守义瞬间坐直了身子，哼道：“又是城东又是田庄的，不是钦差是什么？可是查出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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