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毛蛋
白酒没有商标，装在瓶子里竟感到有些浑浊，吕场长给我孙凯依次倒满，又吩咐厨房大妈烧了几个毛蛋。
这个吕场长非常喜欢喝酒，而且对下酒菜的要求特别高，虽然我是第一次到孙凯的养殖场来，但这个吕场长似乎表现的有些过于热情了，他喜欢吃毛蛋，每次回到市区都要买上几个。
冬季的养殖场，虽无夏日般的繁忙，但由于气温降低，野猪的热量消耗很快，自然而然的就会吃很多饲料，这大大提高了养殖成本，吕场长开拓思维，自己研制出来一个配方，降低了饲养成本，但野猪的体重却不见上涨。
猪舍分为种公猪栏、母猪栏(配种栏)、分娩栏、保育栏、育成(肥)栏等，每一个环节都很重要，稍有疏忽，便会影响猪肉的质量和味道，虽然吕场长表面上长得其貌不扬，尖嘴猴腮，其肚子里还是有不少学问的，他平时就睡在养殖场的生活区内，孙凯每次来，都会给他带几瓶白酒和熟食。
“这个酒是我老丈人自己酿造的，度数很高，但喝完头不疼，你俩尝尝看。”
吕场长端起酒杯，脸上也绽放出一抹笑容。
孙凯抿了一口，嘬了嘬嘴说：“这酒太凉了，能不能热一下。”
“行呀，让吴妈烧点开水，用盆端来，把酒杯放进开水里，不出五分钟，就滚烫滚烫的了。”
说完，吕场长便站起身，推开门大声喊道：“吴妈，用盆盛点开水过来。”
“喝喝喝，一天就知道喝…”
厨房那边传来吴妈的抱怨声，我和孙凯对视一眼，都相继笑了笑。
这个吴妈是烧锅炉老汉的婆娘，孙凯自从开办养殖场以来，这老两口便来到这里，成了孙凯的第一批员工，老婆子为饲养员做饭，老头推煤烧锅炉，两人加起来，一个月也有六七千的收入，而且工作量很低，也不太累，这么好的工作上哪找去呢？
吕场长搓了搓手，走过来说：“孙老板，今年过年我也不回家了，干脆把老婆孩子接到养殖场来，这里没有人看管不行，那几个饲养员都吵吵着回家呢，我做为场长，就应该负起责任来。”
“吕哥，你太客气了，春节期间我给你包一个满意的红包。”
孙凯悻悻地说着，他端起酒杯，也不管凉不凉了，仰起头就灌了一大口。
我掏出烟，点了一支说：“可以借着春节期间，销售一批野猪肉，平时老百姓们过日子，都是精打细算的，但过年了，他们都喜欢掏腰包买点野味尝尝，吕场长不妨做一个公众号，或者在网上发一些帖子，把吃野猪肉的好处写出来，什么壮阳补身子，什么有助于美容等等。”
吕场长也点了支烟，他看着我说：“不愧是当老板的，想法就是超前，前段时间我叫人做了一个网站，但内容却迟迟没有更新，写文章这东西我不在行，那几个饲养员也是两眼干瞪，没有办法。”
他思忖片刻，继续说道：“城北新开了几家饭店，农家乐居多，我跟他们聊了聊，说过年期间会买点猪里脊尝尝，味道好的话，以后我们会长期合作的，只是菜市场那边，不太好卖，老百姓不认这个东西，价格高不说，还觉得这个野猪肉味道不如家猪的好吃。”
孙凯叹口气说：“这不急，既然养出来了，就不愁销路的问题，过几天我跑跑省外，看看有没有合作意向的大酒店，传统的家猪肉，现在依然是老百姓餐桌上的主要菜品，想改变他们的思想是很需要时间的，吕场长这几天就把公众号做出来，拍点照片，在网上进行推广。”
正说着，吴妈推开门走了进来，她端着一个洗脸盆，氤氲的热气飘散开来，里面盛着半下开水。
吕场长把我和孙凯的酒杯放进盆里，又看着吴妈说：“毛蛋烧好了没？”
“快了。”
吴妈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孙凯靠在椅背上，盯着饭桌上的花生米出了神，他在为养殖场的命运而担忧，上半年，他一直在亏损和破产的边缘挣扎，要不是有一个良好的心态，估计他早都破罐子破摔，关门大吉了。
我吐了口烟，眯缝着眼睛说：“小凯，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挨着阎罗殿，就有受罪的鬼，毕竟你的养殖场才开了半年，现在是冬季，生意惨淡是很正常的，这跟我卖服装是一样的道理，夏季的短衫短袖肯定不好卖了，冬季的棉衣和羽绒服价格又太高，一件品牌的羽绒服，明码标价都在八九千左右，有些顾客一看这价格，就望而却步了。”
我掐灭手中的烟，继续说道：“每个月给员工开支，就需要二三十万，加上水电费，日常开销，租赁费，广告费，餐饮费，差旅费，税费等等，这是一笔很高的数额，实际赚到自己账户的钱，是少之又少的。”
吕场长叹口气说：“是呀，这过日子就跟开公司一样，好多东西都是精打细算出来的，现在的钱很不禁花，一百块钱能买什么？到超市买一桶豆油，买两斤鸡蛋，买点水果，呵，这一百块钱还不一定够呢。”
他把酒杯从盆里端了出来，放到我和孙凯的面前说：“这下热乎了，咱们喝一口吧。”
我们三人撞了一下杯，滋溜一口酒，窗沿下方安有一组暖气，玻璃上也冻着一大块窗花，细细看去，竟然很像陕北剪纸，屋内的气温在持续升高，看来那烧锅炉的老汉，见孙凯来了，才把屋子烧的如此热乎。
吴妈推门走了进来，她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盛着五六个黑乎乎的毛蛋，这是用碳火烧出来，味道特别香，扒开那层酥脆的表皮，里面便是香喷喷的嫩肉了。
“快来尝尝，你别看这个毛蛋脏兮兮的，那味道可是一绝了。”
吕场长拿起一个毛蛋，递给我说：“这跟烧烤摊上吃得不一样，这个毛蛋没放作料，味道也是纯天然的，用这个当下酒菜可以多喝两杯酒呢。”
孙凯把黑炭磕下去后，咬了一大口，吧唧吧唧地嚼着，他竖起大拇指说：“味道的确不错，要是放点盐就更好了。”
吕场长听后，急忙站起身，推开门朝厨房方向喊道：“吴妈，拿点盐过来。”
“就你事多，不是开水就是盐的，知道了知道了，别喊了…”
吴妈又开始抱怨上了，吕场长倒是无所谓，他坐到椅子上说：“孙老板，等开春暖和了，咱们可以从养殖场在圈出一块地出来。”
“做什么？”
孙凯瞥了他一眼，低声问道。
吕场长抿了口酒说：“我们不光养野猪，也可以考虑养一养别的东西，比如野鸡或者家兔什么的。”
孙凯听后，苦笑着说：“野猪都养不明白呢，哪有精力搞别的副业？眼下先把野猪的成活率提上来吧，这段时间死了好几十头幼猪，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知道吗？”
吕场长悻悻地点了点头，老板说的话他不能不听，这是他的工作，如果做不好，那孙凯只能让他提前退休了。
屋内的气氛一度沉闷下来，窗外寒风呼啸，屋顶上的彩旗，也被风吹得呼喇喇作响，天空也被黑灰色的云层所笼罩，漫漫原野一片苍茫，北国的冬季，就是这般景象，大雪封山，万里雪飘，感受不到一丝活物的气息。
养殖场的院内，摆放着几台设备，饲料破碎机，颗粒机，混合机等等，还有一辆汽油三轮车，一辆农柴货车，这是为运输野猪粪便所准备的，在冬季也可以把锅炉房的煤灰运到附近的水泥厂。
这个地方远离市区，建在一片高丨岗上，与其他的养殖户分割开来，很像世界末日之后，幸存下来的避难所，也像一座固守边疆的军营，远离了都市的嘈杂，生活节奏也变得很慢，很少有人能适应这里的氛围，那几名饲养员都是年纪不大的毕业生，家是本地的，下班后便开车回家睡觉，第二天在赶来上班。
他们的分工很明确，平时工作也是倒班制的，孙凯很喜欢这群有活力的年轻人，上了岁数的他不愿用，有养殖经验的除外。
“小凯，你知道我那个前妻王苓吧 。”
我喝得满脸通红，舌头也变得麻木了，我们三人把那瓶白酒已经喝光了，吕场长从床底下又摸出来两瓶。
孙凯叼着一支烟，淡淡地说：“当然知道了，怎么了？想她了？”
我笑了笑说：“想倒是没想，她那个初恋叫李浩，正是因为他，我才跟王苓离婚的，他妈的，孩子也不是我的，你评评理，那个娘们是不是很可恶？”
“谁让你当初鬼迷心窍了，那娘们给我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孙凯悻悻地说着，他也喝了不少，两只发光的眼眸，也暗淡了许多。
我捏着两粒花生米，扔到嘴里边嚼边说：“几个月前，那个李浩出车祸死了，车里还有一个女孩，估计这两人的关系很不正常。”
孙凯冷笑一声说：“这就是报应，知道不，他和王苓坏事做多了，老天爷都不放过他，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善恶，都是有轮回的。”
“我老爸也这么说，去年春节期间，王苓特地开车跑到这里，那时候我还挺感动的，也让你破费了不少，但日久见人心，谁知她竟然心怀鬼胎，一直给我戴绿帽子，即使没有李浩，我俩的性格也走不到一起。”
我喃喃地说着，一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就有些恼火。
孙凯喝了口酒，长吁一口气说：“所以，找对象这个东西，可千万不能凑合，宁缺毋滥，即使打光棍，也不能找一个烂货。”
吕场长一听我是离婚的，便大着舌头说：“王老板现在是单身状态吗？”
我点了点头，他转了转眼珠说：“哎哟，那太好了。”
这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我问他说：“怎么好了？”
“我有个远房亲戚，老两口岁数大了，养了三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女儿长得特别好看，现在也是单身状态，我可以帮你俩撮合一下。”
喜欢半是秋声半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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